这话声音不大,却引起了众女笑声阵阵,走在前面的李惊鸿一个没站稳差点绊倒在门槛处。
现在的小姑娘,口味都这么独特的吗...
李惊鸿赶了一整日的路,她不像秀女们坐在马车里,而是骑着马,一路上风吹日晒眼下早已精疲力竭,遂给秀女们安排好了晚饭,便自顾自的上楼休息去了。
方才说饿的那名秀女名唤姜棠,是平民出身,来选秀也是觉得有趣,选不选上的无所谓,就是想跟着去京城走一圈。
长桌上的秀女们皆是细嚼慢咽,只有姜棠一人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呼哧呼哧的将一碗面吸溜干净,看得教习嬷嬷直皱眉。
众女都多少吃了些,嬷嬷走到李敏仪身后看着已经坨了的面条不禁提醒道:“李姑娘,怎地一点也不吃,你不饿吗?”
李敏仪闻言顿了顿,随即忙摇头,“我不饿,今日太累了,我吃不下...”
嬷嬷叹了一声,便差人领着李敏仪先去房中歇息。
次日一早,天才方亮,上京的队伍就要启程。
李惊鸿一夜好眠,在朝阳下翻身上马,如往日一般神采奕奕。
“启程——”随着她一声令下,车马队伍开始缓缓沿着官道行进。
从此处到下一个站点要翻越两座山路,为了能在日落之前到达下一个站点,李惊鸿和随行的曹知事商定,今日中途不再休息。
春意散尽,取而代之的是孟夏骄阳,裴府的芍药园中,最后一朵芍药花也经不住太阳的炙烤,凋零入泥。
裴玄照扫了一眼那枯黄的芍药花,抬脚往书房而去。
书房中,密探已垂首候在桌案前,一封密信静静摆在案上。
裴玄照在木椅上落了坐,抬眼示意密探说话。
密探忙开口汇报:“大人,您先前派属下调查的那位女官属下已调查清楚,她的详细生平都在密信中。”
裴玄照听着伸手去取桌上的密信。
密探又道:“此人父母在边境庄子上看管罪臣服役,说是因为崔祯下水将其救起毁了她的清白才逼迫崔祯入赘。”
裴玄照闻言冷嘲一笑,“这么说,崔祯是被人恩将仇报了?”
“许是北地的民风比较保守吧,不过...”密探迟疑道,“不过此女的名字倒是有些特别。”
恰逢此时,裴玄照也已展开了那封记录李惊鸿生平的密信,“李菁红”三个字猝不及防的映入眼帘。
“李菁红...李菁红...”他不禁轻喃出声。
初看时不觉有异,可念出来却直掀起他心中一片麻意...
李菁红,李惊鸿,这也是巧合吗?
“还有一事也颇为奇怪。”密探道,“先前紫宸殿的那位林掌印现在就在这位李大小姐家中做管事,还有密探说,曾无意中见到过前影龙卫指挥使月移的踪迹。”
说话之间,坐在桌案前的男子已经将密信上的内容一字不漏看进眼中,只见他眼中有奇异的暗流涌动,辨不清到底是何神色...
“大人?”
下一刻,位高权重的男子豁然起身,迈着轻快的步伐踱至窗边,窗外浓烈的日光洒在他身上,似是将他周身陈年堆积的冷气都尽数融化了一般。
他骤然一笑,开口道:“无事,只是没想到罢了。”
十六年的失魂之症一朝落水便能恢复正常?没见过世面的闺阁小姐能不惧强敌部署城军?
开玩笑的吧。
惊鸿,是你吗?
金蝉脱壳,你研究过那么多千奇百怪的毒药,当初也是假死脱身吧。
密探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心中大惊之余也不由担心起来:“大人,纵然女帝能假死脱身,可她必然不会只安于现状,依属下所见她所谋之事甚大,现在卧薪尝胆定是在等待时机报仇雪恨,到时候大人您...”
作为女帝最大的背叛者,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女帝这样的人,与优柔多情的少帝是两个极端,她最是心狠。
面对昔日爱人的背叛,她不会念及旧情。
裴玄照眼中幽光未灭,面上没有一丝惊惶,他薄唇轻启,缓缓开口:“那有什么,那些让她不愿想起的过去,都会一一被我抹去...”
...
北方气候干燥,入了夏便如同一个大烤炉一般让人喘不上气。
秀女进京的队伍在山道上行进,骑马在外面还好一些,马车内就有些闷了。
“李大人,不好了,有位秀女晕过去了!”教习嬷嬷的惊惶的声音从队伍后面传到李惊鸿的耳朵里。
李惊鸿闻言一抬手,示意队伍停下,随后扬起马鞭驾马转身往回奔去,骑马奔至一处车前停下。
“怎么回事?”
地上是一滩泛着酸味的呕吐物,那辆马车的帘子被嬷嬷掀开,李惊鸿蹙眉望去,就见车中两三的秀女惊恐的看着倒地的一名秀女,其中一人失措的开口:“她...她方才还说恶心,吐完就晕过去了...”
李惊鸿觉得那身形颇为眼熟,不由拿起剑柄将其翻过面来一瞧——竟是李敏仪!
李敏仪躺在马车上双目紧闭,一脸菜色、嘴唇苍白,嘴角还沾染着些许污渍,若不是眼皮还在轻颤,都让人以为这是一具死亡多时的尸体。
看起来像是中暑了。
李惊鸿对嬷嬷吩咐道:“将她抬下来放到那边荫凉处,再唤随行医官来。”
嬷嬷连忙应是,几个护送的官兵抬着李敏仪的身子放置到路边的大树下,医官带着药箱前来查看。
随行的官员都不由将心提到嗓子眼,护送途中秀女若是出了什么事,第一个要问责的就是他们。
不多时,医官起身来向李惊鸿等人禀报:“各位大人,李姑娘心脾两虚、气虚阳脱,再加上暑热有些气血不足,醒来后多吃些东西休息一下就无大碍了。”
李惊鸿精通毒术,对医理方面所知不多,但医官的话还是听明白了,有些诧异的问:“你的意思是,她是没吃饱饭所至?”
一旁的嬷嬷适时开口:“昨日夜里,李姑娘的确是一口饭也不曾用,只说自己累了,老身便让她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