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秦老夫人的面色才渐渐缓和了些许。
女子有了这玉,就相当于男子有功名在身了,人人都要高看她家二丫头一眼,到那时谁还管她是不是父母双全。
“是了是了,张嬷嬷,去收集一份宁州城青年才俊的名册来,让我给敏仪好好筛选一二。”秦老夫人的兴致又提了起来,“二丫头,你喜欢什么样的?”
众人的视线都投向堂中鹅黄色衣裙款款而立的少女,却见少女微垂着眸子并不言语。
“二丫头,老夫人问你话呢。”一旁的伯娘提醒道。
话音刚落,站在李敏仪一侧的二夫人柳氏上前一步淡笑着开口:“老夫人,侄媳已经打算着送敏仪去选秀了。”
“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花厅内众女眷皆发出阵阵惊叹声,秦老夫人更是不可置信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老二家的,你说得是认真的?”秦老夫人颤声问道。
柳氏微微颔首,从容开口:“不必麻烦老夫人了,昨日哲彦休沐,告诉侄媳说朝廷要为新帝选妃了,敏仪恰好年方十六,今日又得了这‘淑女玉’,想必定能顺利入殿选。”
李敏仪既是庆元县有名的清白世家出身,又有昭示其贤惠淑德的“淑女玉”,还有一个做通判的大姐了就不必说了,通过州府的初选获得进入殿选的资格简直轻而易举。
厅内众人这么一思量,也觉得这条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入了殿选就算半只脚踏入宫门了。
“哟,这可是个好机会啊,若是咱们敏仪有福气进宫当贵人,咱们也能沾些光啊。”一旁的女眷笑道。
柳氏回以一笑,继而又将目光转向主位上的秦老夫人,“老夫人,您觉得呢?”
张嬷嬷从听到选秀二字时两眼就放了光,看着呆愣愣的秦老夫人不由出声:“老夫人,咱们家二小姐可算是赶上了啊。”
秦老夫人似是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屁股慢慢坐了回去。
是啊,若家里的姑娘能进宫当娘娘,以后他们李家就是国丈家了,再有幸诞下皇子...
那未来皇帝,岂不是很有可能是她的外孙?这该是何等的富贵啊...
秦老夫人陷入了无尽的臆想之中,仿佛下一刻她就能看到穿着龙袍的皇帝唤他老外祖。
“老夫人,老夫人?”
张嬷嬷在秦老夫人眼前轻唤她。
秦老夫人一愣,回过神来,“啊...老二媳妇真是有远见,那我便不安排给二丫头相看夫家了。”
随即吩咐张嬷嬷:“我记得宁州城里有一个曾在宫中做事的老寡妇,你去聘请她来咱们李家教敏仪学规矩礼仪,她要多少钱就给她多少,万不能让她再教别家姑娘了。”
张嬷嬷应是。
众女眷互相交换着眼神,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看老夫人这样子是认真了,平日里哪一房多拿了膳食都要计较,今日为了李敏仪参加选秀竟不惜花重金买断教习嬷嬷...
李敏仪也略错愕的抬眸。
柳氏眸光微动,忙带着李敏仪上前福身道谢:“多谢老夫人,敏仪定然不负老夫人的期望。”
...
宁州遭鞑子围攻半月,一切都百废待兴,就连原本定在四月中的府试都因此延到了端午之后。
天德书院中,少年正百无聊赖的翻着课本,天气愈加燥热,窗外蝉鸣声不止,一声声叫得人心烦。
“唉,总以为坚持到四月十六就能彻底解脱了,现在府试又延迟到五月十六,这端午还怎么愉快的过啊...心累...”
身后的学子频频发出哀叹,本就心情急躁的李浮舟更是烦不胜烦,他干脆一起身,拿着书本往外面去了。
行至教室门口的时候没注意脚下,一个趔趄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桌椅上。
“哗啦——”一阵响,一排书册应声散落在地面上。
李浮舟一愣,暗骂了一句,忙蹲下身子拾掇书本。
他的目光在扫向桌下那本展开的手书时微微顿住了,他伸手将其拿到面前,看着手书上那分外熟悉的字迹心中震惊。
“你做什么!”
一声焦急的惊呼自身后响起,李浮舟还没反应过来,眨眼之间手中的册子便被飞快的抽走——是李哲彦。
李哲彦慌忙将手书合上,不动声色的藏入袖中,面上的惊惶不是装的。
李浮舟不明所以的站起身来,“干嘛这种眼神看着我,不小心碰掉了你的书,帮你整理一下都不行?”
他说着又看向那宽袖掩着的凸起,挑眉道:“难不成...你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李哲彦定了定神,神色缓和了些,“没...没有,抱歉,是我误会了。”
李浮舟轻嗤一声,绕过他往廊外走去。
出了内室,他才有些迟疑的看了眼身后,方才李哲彦那本手书上的字迹...怎么那么像他崔姐夫写的啊...
奇怪了...
随即他又摇了摇头,反正崔姐夫应当不会给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开小灶。
...
端午那日官府休沐,李惊鸿便对崔祯提议在他上京之前二人再一同回家与周氏他们过端午节。
崔祯略犹豫了片刻,便同意了。
二人前一日晚上回到了庄子上,李浮舟也啥巧从书院回来。
姐弟两个许久未见,加之前段日子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李浮舟缠着李惊鸿问东问西,二人一时忽略了身旁的男人。
崔祯落在二人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门房一见崔姑爷回来,忽的想起前几日到了一封信件,是给大小姐的。
此时大小姐正和少爷说话,他不便上前打扰,于是便将目光转向了落单的崔祯。
“姑爷,这是给小姐的信件,嗨给您也是一样的...”门房笑着将信封递到崔祯手中。
崔祯不觉有异,颔了颔首接过信件,“我会转交给她的。”
说罢,目光无意扫过信封,待看到上面熟悉的簪花小楷“菁红亲启”时,微微愣住了。
杜兰泽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