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琴声悠扬,粉衣少女身姿轻盈秀美,腰肢宛若杨柳,身姿翩然若仙。
恰逢一阵春风乍起,广袖上的彩蝶掀起双翼,纷纷扬扬的杏花随风萦绕在少女翩然的身姿中,漫天花雨中她娇美的容颜若隐若现,广袖开合,如一朵迎风起舞的芍药花。
园中的姑娘们面露惊艳之色,公子们更是看至了眼,纷纷交头接耳打听着这女子是哪家的姑娘。
一曲舞毕,舒子濯放下酒杯象征性的鼓了鼓掌,轻啧了一声,“唉,若无这春风相助,这舞也只就勉强可观罢了。”他摇了摇头,“不过已经不错了。”
言罢,有转向一侧,“逢时,你觉得怎样?”
崔祯正百无聊赖的着摆弄自己面前的酒杯,他先前听到耳边惊叹声时不由抬眸看了一眼,他有过目不忘之能,自然认出亭中女子正是李家二小姐,他的妻妹李敏仪。
虽短暂的惊讶了一下,随即便低下头接着玩弄面前酒盏。
心中却想着这样雅致的园子若是下次能带惊鸿来见识一下便好了,可惜应是没什么机会了...
“喂,我问你话呢,你一直低着头谁会注意到你啊...”舒子濯拿折扇戳了戳他。
崔祯不耐的揉了揉鬓边的太阳穴,浓密的眉毛皱起,闭了闭眼,无奈的道:“舒大人,饶了下官吧...”
李敏仪在亭中盈盈矮身对众人行礼,梅夫人鼓掌连续大声说了几个好字,想来是满意极了,又命身边大丫鬟取了自己的彩蝶簪赠给了李敏仪。
李敏仪感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不禁微微红了脸,风拂过树叶传来沙沙声,她忽觉背后有些凉意,不明所以的朝一处假山石瞥了一眼。
是自己想多了吧,那处怎么会有人呢...
枝叶如幕布般遮盖住溪石边的假山,山石后面杂草丛生,的确是空无一人,只那枯草上的车轮印清晰可见...
...
李惊鸿从恭房出来之后便甩开了小婢女,她一路放轻脚步如鬼魅一般行走于苏府各处。先将苏府布局探了个清楚明白,后又一处一处仔细查验起来,不放过任何一处异常。
可惜这一趟走下来毫无收获,或许她应该先回到席上,与宋祁玉细细商量一番再做打算。
她正想着,便听到一阵车轮声...
不,准确的来说不是车轮的音声,比那要更轻一些。
李惊鸿忙顿住脚步,隐匿在黑暗中。
声音越来越近,枯藤遮挡在她的面前,透过纵横交错的藤蔓,一辆轮椅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李惊鸿眸光凝了凝。
轮椅上坐着一个面白如枯骨的少年男子,身上鸦青色的锦袍一瞧便价值不菲,他右手推动着椅子上的木轮,另一只手的袖口却是空空荡荡随风飘扬。
他身后的仆从亦是面如鬼魅,伸手想要去帮他推轮椅,却被少年一手挥开。
“公子...”
少年自顾自单手费力的转动着轮子。
待轮椅声渐渐走远,李惊鸿才悄然从暗处走了出来,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的车印,这苏府的公子竟是一个瘸子吗...
等等!李惊鸿似是想到了什么。
那人没有左手...
...
李敏仪捏着手中纸条心砰砰跳,手心里的汗快要将上面的墨迹浸湿。
方才她一曲舞毕之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便有婢女上前偷偷塞给她一枝杏花外加一张纸条说是府中大公子托她送来的。
苏府的大公子...她抬眸去看亭中的人,那不正是梅夫人的儿子吗,梅夫人的儿子也就是巡抚大人的儿子...
她心中仔细权衡,看来母亲说得果真没错,这个赏花宴可真是没有白来。
她一只手紧握那张字条,另一只手摩挲着方才梅夫人赏她的蝴蝶簪。
秦泽,秦泽...你竟如此愚弄我,待我嫁入高门做了巡抚大人的儿媳,你就等着吧...
李敏仪眼中寒意尽散,又换上了那副乖顺的模样,她起身对身边婢女道:“劳烦姑娘了。”
婢女颔了颔首,转过身去面上透出一丝怜悯。
曲声未尽,直至夜幕降临宴席还未结束。
李惊鸿屏息顺着车轮印记走近一处冷清的院落外。
也是奇怪,这所宅院明明在苏府最好的位置,周边却没有下人来来往往,朱红的大门紧闭,处处透着阴冷。
她悄无声息绕到院落后面,足尖一点借助墙边一棵石榴树三两下跃上了院墙,院内荒芜萧索,那位面如鬼魅的仆从正在打扫庭中落叶,将要转身的那一刻,李惊鸿便又一个闪身蹿到了房檐之上。
夜幕渐沉,天边最后一丝光也尽数消散,李惊鸿才真正隐匿在黑暗中。
她耐心的伏在屋檐上,如同一只夜晚捕猎的黑猫静静等待猎物的到来。
院中已被那仆人潦草点上了灯笼,昏黄的灯光挂在院门口,风吹过来随意摇摆两下,让人不觉有些脊背发凉。
叩叩叩——
朱红的大门被轻轻叩响,李惊鸿侧耳细听。
“是...是我。”一道怯怯的女声响起。
院内鬼面仆人忙去开门,那扇朱红的大门打开一角,一个婢女提着灯笼立在门口,而她的身后...
李惊鸿一惊,竟是李敏仪!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敏仪进了院门显得有些拘谨,虽然她极力掩饰着,但还是不免被仆从的脸吓了一跳。
鬼面仆从塞了一个银锞子给那个婢女,婢女吓得不敢接,提起灯笼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她听到仆从用嘶哑的声音对李敏仪道:“进来吧,我们公子在里面等你许久了。”
李敏仪面上一红,对他道了谢之后就莲步轻移往点灯的厢房里走去。她也没注意到整个院子里只有眼前人一个仆人。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字条,心中激荡。
门扉缓缓推开,却不见里面人的踪影,李敏仪心中疑惑,轻轻喊道:“公子...公子?”
待她往里走了几步之后,身后的们忽然“砰”的一声被关上,一道大力箍住她的腰,她猛然向后跌去。
霎时间,她便瞧见了房门上的斑斑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