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位这位二婶从前便常带着李敏仪来庄子上玩。
周氏虽然泼辣,为人却耿直,没什么心眼。
这母女二人每次来便要给她们塞上一堆东西回去,有时是布匹、有时是首饰头面。
但自从原主落水之后,柳氏也有半年没有踏足过李氏山庄了,李惊鸿想,大概是因为心虚了吧...
这一次,又是干什么来的?
门房看着大小姐的一身官袍也不由恭敬了几分,答道:“二夫人来时也没拿拜帖,只说在老宅闷得慌想来和夫人说说话,老奴禀告夫人之后就放她进去了。”
竟是不请自来?
也是,他们大房除夕那日在老宅闹了那么大一通,周氏大概也不愿再往老宅下帖子了。
李惊鸿颔了颔首便上车往里面走,回到小院之后换了件常服去了周氏那里。
开了春天气也没先前那般冷,院中琴娘正带着下人们将暖房中的花搬出来松松土。
周氏在房中饮茶,见她过来面色一喜,“红儿,今日怎么有空来娘这里了?”
李惊鸿极为随行的坐在她对面,在这位母亲面前,她无须时刻注意自己的仪态。
“听闻今日二夫人过来了?”她取过一杯茶,状似无意问道。
周氏听到“二夫人”三个字一愣,随即颔首笑道,“是啊,你二婶来了,与我聊了聊哲彦在书院中的情况。”
她叹了口气又道:“你也知道,你二叔亡故之后二房就剩下你二婶和敏仪了,他们的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现在好了,过继来一个争气的儿子也算有了希望。”
李家是世家大族,自然也有丰足的产业支撑中馈,可二房死了男人更没有任何收入,所以孤女寡母二人只能靠着老宅给的月例银子过活,确实是紧巴巴的。
“所以二夫人今日来...”李惊鸿试探道。
“唉,读书笔墨纸砚都是要花银子的,你二婶说哲彦在书院中练字,那一尺宣纸正面用完反面用,她又拿不出银子去买好纸,听闻咱们庄子上有造纸坊,便说想要讨要点边角料给哲彦练字。”周氏道。
李惊鸿闻言额角突突直跳,茶杯都差点掉了。
特意来要点边角料练字...?
这位二夫人如此说,谁还好意思真的拿边角料给她啊?
“所以...母亲给了吗?”
周氏奇怪的瞅了她一眼,理所当然道:“她要我当然会给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边角料而已,纸是朝廷的不能给,这些还吝啬什么?”
李惊鸿:......
得,她忘了,她的这位母亲一根筋,没听懂柳氏千回百转所要表达的话中内涵,人家要边角料她还真就给了边角料。
她看着坐在案前怡然自得品着茶的妇人,手默默在袖子里竖起一个大拇指。
怪不得今日柳氏从庄子上回去身后半点东西都没带。
“对了母亲,我想让您辨认几样东西。”李惊鸿说着从小林子手中接过几样首饰递到周氏面前。
周氏从她手中接过一枚素钗,忽的笑了,“哟,这不是你爹从江南带的那批银饰吗,我当你嫌太素气不喜欢呢。”
李惊鸿眸光动了动,“这是城门守卫从一年轻男子手中搜到的,并非是我的。”
周氏闻言愣了愣,“年轻男子?”
再瞧手中素钗,样式分明是女儿家带的,且是李铭齐从江南带回来的那一批。
“还有这枚玉扳指,母亲是否也认得?”
白玉扳指光滑润泽,一瞧便是上等货,这边境的小县城可不会有这样的好东西。
周氏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唤李管事来。”,她对身后的琴娘吩咐道。
这些是他们家的东西,又是女子所用,怎会落在外男手中,关系到李家女眷名誉,她也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李铭齐从江南带来的所有货都由李北一一登记入库,就算是送到了老宅,也清楚明白记录了谁拿了什么东西。
李北拿起玉扳指细细瞧,半晌之后才拱手道:“夫人、大小姐,这正是老爷从南边带的和田白玉扳指和素钗。”
周氏闻言将茶盏重重往桌案上一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是老宅的下人手脚不干净拿出去变卖了?不明不白落在外人手中被人发现了该如何解释?”
李惊鸿开口问道:“李管事,你是否还记得这些东西都是哪位女眷拿走的?”
李北思量了半晌,才若有所思道:“这一模一样的素钗有许多,可这玉扳指只有这么一枚,嘶...小的记得应该是二小姐拿走了。”
“敏仪?”周氏大惊。
李敏仪的素钗和玉扳指怎么在一个年轻男子手中?
莫非...
“不对,敏仪那孩子一向懂规矩的很,定是下人偷拿去卖了。”周氏向来怜惜二房母女,不愿相信李敏仪与人私相授受。
一旁的李惊鸿却淡淡开口:“不知母亲还是否记得去年在县里闹得沸沸扬扬那桩夫告妻案,那个年轻男子正是当日里状告妻子的丈夫——秦泽。”
“那日堂审结束后,我亲眼瞧见李敏仪塞给了秦泽一个银锞子。”
她的声音不大,却震的室内几人都有些心神恍惚。
“所以我认为,李敏仪,在用我们大房接济给他们的钱财接济外男。”
周围众人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良久,周氏才迟疑的开口:
“红儿...你是什么意思?”
李惊鸿的指尖在桌案上轻叩着,闻言缓缓道:“母亲,以后不要给二房钱财了,省的都拿去养了奸人。”
奸人,自然是秦泽。
一旁的琴娘急了,忙跺脚道:“夫人,我常和您说二夫人就是来骗您钱财的您还不信,她们过得那般紧二小姐还有富余的钱财养男人,那一个扳指都能给哲彦公子买几十刀纸了,何苦还来要边角料!”
刹那间,只听“啪”的一声,周氏一掌狠狠拍在了桌案之上。
琴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忙闭上嘴。
下一刻,就听满脸怒容的女子厉声道:
“哼,二房真当老娘是冤大头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