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要给工人们年末考评,父亲将这件事交给了崔祯,他给宋家人评了丁级。”李惊鸿放下茶盏,淡淡道。
话音刚落,就见周氏瞪大了双眼,略有些吃惊的道:“丁级?这可是要挨板子的啊...”
考核评级为丁是最差的一等,基本就是在告诉朝廷,这个人好吃懒做又不服管教,应该狠狠的惩罚。
到时候一上报官府,便有当地巡检司里的人前来对他施以刑罚,挨板子都算是轻的。
“这...乔氏他们家里虽然偶尔偷偷懒,可一直都很老实的啊,前段时间他家儿子宋明还进了账房做事,红儿,逢时他...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周氏一脸疑惑,眼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看来宋家人的肆无忌惮都是母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惯出来的,李惊鸿叹了一口气,
“母亲,宋家人已经不是偶尔偷偷懒这么简单了,若不是崔祯亲自去巡查,也不会知道他们得寸进尺到了如此地步...”
李惊鸿将崔祯当日里在药田所见所问一一对周氏讲述,周氏听得大为震惊,“竟还有此事,她...她真的是这么给逢时说的?”
那日乔氏曾说过:“想必我儿子宋明已经和你打过招呼了,你只管给我家评甲等便是了,其他的不必我再多说了吧。”
李惊鸿原原本本的将这话复述给了周氏,“的确如此,当时在药田里,很多人都听到了,母亲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王大夫。”
立在一旁的琴娘闻言忍不住气愤开口:“乔氏竟能说出这样的话,夫人念着与她的交情对宋家再三照顾,还同意将她儿子引荐给小姐当侍从,她却仗着夫人的那点喜爱对姑爷如此不敬,真是...”
周氏连忙按住琴娘的手,琴娘猛地回过神来,看了眼李惊鸿,连忙住了口。
“琴娘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给我引荐她的儿子?”李惊鸿的眸光在二人的脸上流连,脑中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一种不好的猜测涌上心头。
周氏一脸尴尬,绞着帕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狠狠的瞪了身边的琴娘一眼。
“难不成那一次李北给我找的那一群少年里面,还有乔氏的儿子宋明?”李惊鸿大惊,她就说为什么在账房里看见宋明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思及此,嘴角不由得轻轻抽动。
“呃...啊哈哈,这也是我与你父亲担心你一时半会儿搞不定逢时嘛...不过我现在看着那小子长得也实在一般,配不上你,也难怪你看不上。”周氏干笑两声,眼神飘忽的道。
李惊鸿无奈扶额,老爷夫人,你们二位就放过我吧...
她忙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压压惊,缓了缓心神又开口:“所以这件事情母亲还有其他想法吗,若是母亲不愿...”
她想说,若是母亲不愿那我也是不可能留情面的,可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听周氏“啪”的一拍桌子:
“哼,真是太给他们脸了,平日里给她家里人行了那么多方便,现在竟也学会得寸进尺了,红儿,你和逢时想怎么惩罚他们就怎么惩罚,丁级就丁级吧,得敲打敲打他们了,不然就要飘到雪山顶上去了!”
李惊鸿将被周氏掌风震下来的一缕发丝默默的别到耳后去,轻咳一声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正午时分,山中的薄雾渐渐退却,日光洒在冰冻的河面上,李北带着人在河面上凿冰取水。
见到李惊鸿,李北连忙踉跄着上岸,拱手道:“大小姐。”
“现在账房那边怎么样了,还有人在闹吗?”李惊鸿平静问道。
李北擦了擦额角的细汗,“不知崔姑爷给工人们说了什么,先让他们都回去了,今早从城中粮铺运来的粮食已经发给昨日在小姐院门口留下掺沙粮的那批工人了。”
李惊鸿颔首,“嗯,你去告诉他们,需要拿掺沙粮来账房才能换新粮,明日我要去一趟曲昌县,你帮我备下马车。”
“唉好。”下一刻,李北便愣了,“小姐怎么要去隔壁县?”
只见女子像看傻子一般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庆元县里没粮了,我不得去别的地方找粮?”
李北挠挠头,是这个道理,不过...
“不过这种事小姐吩咐给
李惊鸿无奈理了理袖子,皱眉道:“怎么这么多废话,我要去找曲昌县知县,你认得吗?”
竟是要直接去找隔壁县的知县借粮,李北闭了嘴。
待李惊鸿回到小院的时候,崔祯小书房的灯已经是亮着的了,李惊鸿走上前用手指轻轻叩了叩门。
半晌,木门从里面打开,露出青年男子有些疲惫的面庞。
崔祯看到来人一愣,随即低声开口问道:“你回来了,怎么样,夫人是如何说的?”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像是许久未被人拨响过的琴弦。
“母亲并不在意,听闻此事甚至还有些生气,你也知道,她的个性一向爱憎分明,若是有人触碰了她底线,她可不会管那人是谁。”李惊鸿语气轻松的道。
她轻快的声音似乎也感染了他,崔祯眉心一松,淡笑道:“这样便好,”又抬眼瞧了一眼面前的女子,不自觉又道了一句:“...这倒是和你也有些相似。”
李惊鸿微微一怔,白了他一眼,转过脸去才开口:“明日,你和我一道去曲昌县一趟。”
“你要去隔壁县买粮食?”
她点了点头,“这边的粮铺都被李北搜刮干净了,只能去别的地方找找了,再不行就去宁州府,总不能不给工人们发粮食。”她说着抬眸看他,“你不愿意去?”
“岂会,此事也有我的疏忽在。”崔祯忙道。
李惊鸿得了答复便立即去书房提笔给魏韵青写了一封信,写完用信封装好递给一旁的小林子,“今晚快马加鞭给魏大人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