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掺沙子,这种事崔祯做了有什么意义,就算是想占便宜,也大可不必用这么蠢到家的法子。
她在此作为现在这个身份不敢说了解崔祯,只能说她相信他。
“你是我的夫婿,我不信你信谁,难道去信那个又黑又丑的壮汉?”李惊鸿脑子里划过江凯傻愣愣的脸,心中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崔祯轻咳一声,“咳...话也不能这么说。”
她信他只是因为他们是夫妻关系,是一条船上的人,而不是相信他的人品,崔祯微微叹了口气。
“所以,他们说的宋家人,到底是谁,怎么说得好像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一样?”李惊鸿将杯盏放下,问道。
说到宋家人,崔祯的目光不禁投向眼前的女子,她似乎是真的不记得宋明这个人了,至于宋家人...
他略一沉吟,低声开口:“宋家曾是京中的一户官宦人家,七、八年前被人牵连举家流放宁州,算是在庄子上待的时间比较久的老人了,正因为在这里的时间久,和庄子上的管事们混得也熟络,甚至...”
他说到此处,抬眸看了一眼李惊鸿,继续道:“甚至与庄主夫人的关系都处得甚好。”
“我母亲?”李惊鸿眸光微动。
崔祯略一颔首,“我前日曾去庄子上各处走访巡查,到宋家人所服役的药田的时候,宋夫人才刚刚起身,那时,已经临近午时了。”
李惊鸿葱白的手指在黄花梨木椅子的扶手上轻叩着,辨不清眼中神色。
“在王大夫和药田各工人的言语中所知,这种事似乎已经甚为寻常,连他家的药田都是王大夫照料的,那位宋夫人竟还要我给宋家评一个甲等...”他说着,心中觉得有些可笑,不禁轻嗤出声。
言罢,李惊鸿眸中的冷色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玩味一笑:“那你给他们评甲等了吗?”
崔祯闻言一顿,忙道:“自然没有,”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捏了捏手中的茶盏才又开口:“...我给他们评了丁。”
“咳咳....”李惊鸿一口茶水差点呛到嗓子眼里,崔祯一愣忙放下手中茶盏想上前去,终还是没有起身。
“怎么,你觉得不妥?”
李惊鸿用袖口拭了拭唇角的茶渍,抬眼看向对面的人,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问出这话的时候崔大人身上的气息有些危险啊...
“没...没什么不妥的,就算他们家夫人是母亲的朋友在庄子上好吃懒做不干活也是不行的,听你所言,宋家人着实是太得寸进尺了,的确应该惩罚他们以儆效尤。”
听到李惊鸿这样说,崔祯才舒展了好看的眉,垂眸饮了一口茶水。
“不过,这件事情我需要先知会一下母亲,去探探她的口风,看她对宋家人究竟是个什么态度。”李惊鸿道。
次日山雾朦胧,鸟兽远远躲在山林里不敢出来,山庄不复往日那般平静。
“小姐,这都到年关了,城里各个米铺粮铺的余粮早就销售一空了,现下只能弄来这么多了...”李北看着身后寥寥几车粮食,为难道。
今早他才知晓分给役工们的粮食里竟然被掺了沙子,而且,已经有工人去小姐家门口闹过一轮事了。
小姐吩咐他赶快去县城的铺子里收购些粮食,却不料城里的铺子余粮也不剩多少,重新给役工们分配定然是不够的。
账房门口已经围满了另一批今早才发现此事的工人们,一个个火急火燎的要来讨个说法。
“往年怎么没发生过这种事情,定是那姓崔的中饱私囊,克扣了我们的粮食!”有工人愤愤道。
“姓崔的,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
崔祯起身推门而出,李北想伸手去拦也没能拦住,“小姐...”他转头看向李惊鸿,李惊鸿看着他的背影,淡淡摇了摇头,“随他去吧。”
室内另一侧的柜台里,宋明听着门外此起彼伏的谩骂声与其中夹杂着微不足道的青年声音嘴角勾起一个恶意的弧度。
崔祯,好好认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别以为攀上了大小姐就变成人上人了,居然还敢阴宋家,真是不自量力...
李惊鸿从账房后门出去,直接往李家大院而去,院中琴娘正在侍奉周氏修剪花木,见到李惊鸿眼中瞬时一亮,“大小姐!夫人,大小姐来了。”
周氏抬眸,看见来人面上一喜,将手中的剪刀递给身旁的琴娘连忙上前来,“红儿,你今日怎么有空来看娘了?”
李惊鸿淡淡一笑:“衙门昨日便放了年假,今日休沐,自然要来给母亲请安。”
琴娘笑道:“小姐一休沐便来给夫人请安了,可见心中是惦念着夫人的。”
周氏拉住李惊鸿的手往屋里走,“快进屋里,尝尝娘新命人从南方水运过来的花茶。”
李惊鸿随着周氏一路穿过回廊来到花厅里,就算是在冬日,廊下的花木也被照料的如春日一般绿意盎然。
瞧着李惊鸿惊讶的神色,周氏莞尔,指着那些花木道:“这些花草平日里都是放在暖房中的,今日天气好,将它们摆出来晒晒太阳。”
李惊鸿点了点头,原主的印象中李家是有这么一个花房,周氏喜欢侍弄花草,李铭齐便花重金为周氏打造了一个四季如春的琉璃花房。
她转头看身侧的妇人,虽然在外人看来是个蛮横不讲理的泼妇,可在丈夫李铭齐的心中也是如珍宝般爱重的女子吧。
二人在花厅中落了坐,琴娘为李惊鸿斟了一杯茶,“小姐,快尝尝。”
李惊鸿道了谢接过,瞧着眼前面色红润的妇人,随口问道:“我听闻母亲在庄子上和一户姓宋的人家关系极近,不知是不是在药田里服役的那一户?”
周氏一愣,旋即便笑了:“关系倒也不算多近,只是他们家来得早,他家夫人乔氏是京城来的,挑布匹的眼光不错,偶尔闲来无事唤她来陪我去城里逛逛集市罢了,红儿...问他们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