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惊鸿的话音刚落,便从四周窜出来几个壮硕的家丁,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将那芝兰玉树的青年男子五花大绑起来,为了防止崔祯乱喊,还将一团麻布塞进了他的口腔中。
崔祯没料到眼前这个女子竟然如此野蛮,他奋力挣扎却敌不过几个大汉的力道,被人押着跪了下去,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双眼泛红愤恨的看着她,额角有青丝滑落,衬得他整个人像是被风雨摧残的翠竹。
李惊鸿勾了勾唇,对着他的目光俏皮的眨了下眼睛。
周围李氏族人全都面露不忍的看着这一幕,大小姐真是粗鲁又彪悍,而且脑子还有问题,救她的这位役工可真是惨啊...
顶着李家族长不忍直视的眼神,李铭齐大手一挥吩咐道:“把他绑回庄子里,从今往后他的活就不必干了,关在房里等着和小姐大婚!”
崔祯从李家老宅回来之后就被关在了他之前居住的土屋里,门外有两个大汉把守,不许他出来一步。
那位小姐的意思并不是关到他同意为止,而是无论他同不同意,几日之后他都必须和她成亲,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崔祯满目冰冷的坐在土屋的藤椅上,起初他还会砸门、会和门口的守卫讲道理,后来他直接绝食,一日三餐送来的饭菜他都原封不动的让他们拿走,这样的状况,他已经维持了两天了。
叩叩叩——
木门又被敲响,屋中的男子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半晌,就在崔祯以为他们这次终于知难而退的时候,门忽然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正午的阳光洒入阴寒的房屋内,李铭齐身边的管事李北抱着一个匣子从门外进来,面上虽带着笑意,但眼中却闪过一丝轻视。
“没听到吗,我说滚。”男子声音冷凝嘶哑,背对着他,墨色青丝如瀑搭在椅背上,仅露出的半张脸面色不怎么好看,有些苍白。
李北绕到他面前,将那匣子往桌上一搁,轻轻打开,只见里面竟是满满一箱银元宝,门口往里偷窥的汉子都看呆了。
“崔公子,这是我们老爷给你的二百两银子聘礼,毕竟是要入赘的,老爷也不想让人觉得我们李家亏待了您。”
崔祯看着那一匣子银元宝只觉得万分耻辱,比之自己被老师牵连下狱流放边疆还觉得耻辱。此时他面沉如水,几乎咬牙切齿的道:“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们小姐才会放过我,你告诉你们小姐,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不会妥协和她成亲。”
李北浑不在意的挑了挑眉,他还能不了解这些役工?一个个的都是自持清高的硬骨头,被流放了还想着那点被人踩的稀巴烂的尊严,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崔公子,前督察院御史大人,能坚持几天。
“您的话我会带到的。”李北说完便离开了。
雕花香炉里的薄烟在少女的闺房中缠缠袅袅,是李惊鸿最喜欢的雪后青竹香,精致的小铜盆中堆着冒着寒气的厚冰,门扉紧闭,将室内的清凉之气锁得严严实实。
黄花梨木的案几上摆放着几株少见的药草,一旁的银质的小碟子里沾着一层绿色的粘稠药渣,白蜡燃烧,烛火摇曳,少女手执银剪刀将烛芯剪掉一截,白蜡上的火苗更亮了一些。
她将小银碗里被蒸干的药沫用小勺子挖取了一块,放进手心里揉成一个拇指盖大小的药球。
李惊鸿在阿连山后山寻了两日才寻到了抑制寒毒的药草,既然现在要用崔祯,她可以大发一下慈悲帮崔祯把他身上的寒毒解了,就当是她与他的交易吧。
除此之外她现在也没什么能许给他的,待她大业一成,到时候可以看他的表现再考虑要不要给他官复原职。
李惊鸿一边把玩着手里的药丸一边听着李北的禀报。
“他真这么说的?”少女用镊子夹起一个小银漕放在烛火上烤,漫不经心问道。
“是,另外...崔公子已经两天未进食了。”李北道。
李惊鸿不在意的轻笑一声,又问:“大婚准备的怎么样了?”
“啊,一切都按照小姐的吩咐去办了,之前老爷给您在庄子上盖的小院是您成亲后的住所,已经全部打扫干净了。”说完,李北顿了顿,“只是小姐的府里还缺一个管事的,现下也一直没有合适的人手...”
“这个就不必了,以后我再慢慢挑选便是。”少女淡淡道。
李北又禀报了些其他的,刚准备退下,就听院中传来琴娘急切的声音:“小姐,不好了,方才去给崔姑爷送晚饭的婆子说,崔姑爷连续绝食两日,现下晕倒在房里了!”
李北皱眉道:“晕倒了就找大夫,饿了就赶紧让他吃饭,着急忙慌的来烦小姐做什么?”
“已经找过老王头了,可姑爷还是浑身抽搐,昏迷不醒,老王头说是姑爷身上旧毒复发了!”琴娘道。
李惊鸿闻言从竹椅上缓缓起身,将桌上的小药丸收进口袋里,叹了口气,不紧不慢道:“唉,走吧,去看看。”
来到崔祯所住的小土屋的时候,屋门已经被打开了,看守的大汉手足无措,而王御医正在院中的小火炉上煎药,看见来了人立马站起身来。
李惊鸿越过他直接进到土屋中去,只见面容惨白的男子裹着厚厚的棉被躺在床上,他闭着眼眉头紧蹙,冷汗浸湿了墨发不断从额角滑落。
单看他的样子,很难想象现在是三伏天的晚上。
王御医从没被这样忽视过,他着急忙慌的跟着李惊鸿走到室内,口中不停道:“哎呀哎呀不要开门不要开门,他现在冷的厉害...”
李惊鸿狠狠瞪了一眼这个喋喋不休的老匹夫,暗骂他废物。
这寒毒是国师帮她炼制的,毒侵入体后寒冷之感只是错觉,这么捂着还不得捂出痱子了?
亏还是她亲自提拔的御医呢,当初天天骂国师下三路,现在连个下三路也对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