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稚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发现自己没资格……
站在薄迟屹的角度,自小不被欢迎,没有父爱、更没有母爱。甚至,家族所有人都厌弃他,骂他私生子。
稍微懂点事,就被送去了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的国外,孤单寂寞。
站在初稚角度,薄老爷子对她很好,薄骏良对她也不差,老宅和浅水湾她想住哪儿住哪儿,衣食住行都是顶尖的,日子过的轻松惬意。
不管怎么样,她都在薄家感受到了亲情和温暖。
她和薄迟屹,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讨厌薄家,那么她注定和他只能站在对立面。
“去吧。”薄迟屹语调不疾不徐,闲散平淡,“我不会生气。”
初稚心脏一紧,呼吸急促,“我……”
“再不下车,你就真走不了了。”
初稚顿了顿,眼睫轻颤,“那你等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可潜意识告诉她,她该这样讲。
薄迟屹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流畅的下颌线紧绷着,“嗯,等你。”
多久都等了,也不差这一会了。
……
初稚百感交集地踏入老宅。
刚踏进主楼大厅。
薄晚便笑嘻嘻地迎了上来。
至于薄家的其他人,都围着薄老爷子身边,跟他聊天。
薄晚拉着初稚往沙发那边走去,来到薄老爷子身边。
刚坐下,初稚便感觉有一道似有若无的视线盯着自己。
果然,一抬头,就见对面的薄叙一脸轻松倦意的在看着她。
初稚眉心微不可见的拧了拧。
“稚稚,上次唐迎雪的事情,爷爷已经帮你做主了,希望你别因为一些外人,跟薄家生分了。”
薄老爷子拍拍初稚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老人字里行间都是关心,要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
可是他口中的一些“外人”,指的不仅仅是唐迎雪吧?
初稚倒希望自己多虑了。
这时,耳边响起薄家其他旁支的话:
“稚稚,平日里你最是听话懂事了,想必也不会让爷爷失望,以后啊,少跟薄迟屹那种不三不四的人交流。”
“谁说不是,那种野孩子,哪儿能配得上从小在薄家长大的稚稚?”
“不过是有两个臭钱而已,连自己什么身份都忘了。”
经过上次薄老爷子寿辰,他们也算是明白了,薄迟屹这人不会念及一点亲情,这辈子是靠不上他了,实在让人可气,所以能怎么贬低就怎么贬低。
初稚听到众人这样评价薄迟屹,胸膛莫名染上愤怒和难受,她看向薄老爷子,本以为他能替薄迟屹说几句,可……
并没有。
薄骏良如今颇有威严,开口便是教导,“初稚啊,大家现在都在关心你,叔叔知道你跟阿屹走得近,但他跟你属实不合适。”
薄骏良这是在暗暗敲打她呢,不只是薄骏良,在场所有人都是如此。
仿佛初稚要是跟薄迟屹在一起,就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初稚不理解,明明她和薄迟屹之间,她才是跟薄家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
这些人却宁愿把她当家人,也不愿接纳薄迟屹。
初稚眼皮子动了动,声音虽轻,却很有力,“他对我很好。”
“他对你好,鬼知道抱有什么样的心思?谁不知道你最受老爷子疼爱?连晚晚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他那畜生就是想拿你气老爷子呢,你这还看不出来?”一个中年的贵妇愤愤不平地说道。
初稚脸盲,不认得她是谁,只道:“您别挑拨离间,晚晚是爷爷亲孙女。”
这似乎是初稚第一次在薄家人面前顶嘴,以前的她,都唯唯诺诺的,长辈说什么就是什么……
薄骏良脸色不太好看,“初稚!怎么跟长辈说话?”
初稚喉咙一哽,条件反射地说了句“对不起”。
话音刚落就后悔了。
她对不起什么呢?说实话难道也有错吗?
于是又看向薄老爷子,眼底泛酸的说:“爷爷,薄迟屹救了我,在我眼里他是个好人,并非十恶不赦的坏人。”
薄老爷子叹气,声音充满了疲惫,“稚稚,他在商圈打拼多年,最会笼络人心,他对你好,真的就没有目的吗?”
“我相信他。”初稚很坚定的说:“他没有目的,他接近我,想跟我在一起,并不是为了气爷爷您。”
薄老爷子:“你这孩子,怎么冥顽不灵?你是想气死爷爷我吗?”
初稚动了动唇,不知道说什么。
“初稚,”一直沉默的薄叙,总算出了声,“爷爷不会害你,我们也不会害你。”
“你不了解小叔叔……”
“那你又了解他吗?”初稚打断薄叙,没了往日讨好,眼里都是淡漠,“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会自己去判断,不想听别人说!”
这些人都说薄迟屹不好,背地里骂他,苛责他,当面又是另外一副面孔,跟阴沟里的老鼠有什么区别?
薄迟屹是不喜欢薄家人,可他不会背地里编排他们…
他一直坦坦荡荡!
初稚长了眼睛,不会因为薄家对她有恩,便是非不分!
薄老爷子神色染上愠怒,“稚稚,你非要这么不听话吗?”
“信不信爷爷家法伺候!”
从前家法都是用来训薄晚和薄叙的,初稚还没领过家法。
她表现的很平稳,语气也没有半分慌乱,“我并不觉得我有错。”
“来人,拿戒尺!”薄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开口。
他是心疼初稚这孩子的。
毕竟她从小就颠沛流离,没有过安生日子,挚友死之前,还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好好照顾这孩子,说她听话,懂事……
也如挚友所说,初稚听话懂事,从不让大人操心,对薄家每个人都尊敬有礼…
因此,薄老爷子一直是拿她当亲孙女对待的,在他眼里,初稚和薄晚并无不同。
佣人拿了一把长长的戒尺递给薄老爷子。
薄老爷子接过,对初稚冷冷开口,“手张开。”
薄叙见状试图求情,“爷爷……初稚她细皮嫩肉,平时磕一下都青一块紫一块的,戒尺就免了吧……”
“而且她的手还要画画,不能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