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几分钟,外面很冷,大家很快进了屋。
交警、刑警这边的材料都在这里了。
“我也是刚知道,”游少华指了指这些材料,“前年,市局还有人过来借阅过这些材料,当时也没查出来什么问题。”
“我知道是谁,这里面的材料我也基本看了。”陆令说着,开始翻找了起来,“不过,还得再看看。”
“嗯,这案子到底有什么问题?这事故,难道说是人为的?”游少华上午的时候,就看了案卷了。
“有怀疑。”陆令也不和游少华绕弯子,直说道。
“嗯,这样,你给我兜个底,你们打算怎么核查这个案子,用多大的精力。”游少华是最了解这些职业小队的。
目前,除了二组之外,能外派的职业小队只有两支,按理说,时间都非常宝贵才是。
然而,游少华还是想错了。在没有职业小队之前,辽省就忙不过来了?现在有了,只不过是锦上添花,并非雪中送炭。
只要没有非常重大的案子,小队想处理一些案件,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有人管。这也是职业小队最牛的地方,这在一定程度上是突破了很多规定的!也许普通人觉得这没什么,但在体制内,这是特权中的特权。
“全部精力,这个案子如果是意外,一切好说,如果是人为,这牵扯的可就不是小事情了。”
“那我明白了。”游少华轻呼一口气,他知道接下来有的忙了。
好事。
前期,游少华关于辽东市区的那条线,就是运输公司、ktv那条线,还是有一些新线索的,本来还想和陆令聊聊,现在看陆令这么重视这起交通案,就等忙完了再说吧。
...
简单吃了个午饭,陆令看到了刑侦局的案卷,通过内网直接传输过来的。
见字如见面,陆令的一个老师,能通过一个人的字迹分辨一个人的性格。这个技能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看到大气磅礴的字就感觉书写者心胸宽阔,看到很差的字就觉得书写者不认真等。而他的那位老师,能看出来的更多。
陆令没有这个本事,但他可以通过内容来分析作者的性格。
这就好像,读者在读书的时候,其实也能大概分析作者的性格。
比如此刻,大家可以分析作者我,自然能分析出,作者是一个又机敏、又帅气、又...
又不要脸的人...
咳...
总之,从行文结构、叙述方式等,陆令能分析一点出来。
他看到这份案卷,这就跟廖峻收集的东西完全两个概念,专业、易懂、严谨、没有瑕疵。陆令是绝对搞不出来这个水平的案卷的...
第一天,所有人都在熟悉案情,顺便还找了当时出警的警察了解了一番。
案子,四年前,看着是意外事件,当时还有三个专业人士在场,如果今天就能看出问题那才奇怪。
在东北地区,因为冰雪天气引发交通事故,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所以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没有人考虑过有什么问题,就连大车司机,都没有发现问题。
因而,第一天晚上的会议,顺理成章地,进入了僵局。尤其是陆令看了从上京传过来的案卷之后,他都没有什么太大的信心了。
这案子,只能从催眠等方向搞?
催眠不是万能的啊...
还是说,去问那个小女孩?那小女孩会知道这里的车祸案?且不说小女孩当时才9岁,当时来这里也没多久啊...
“如果这个案子是昨天发案的,我们还有很多东西可以查。比如说,当时大巴车超车,超的那辆重载卡车,当时就没有查,现在也无从查起了。”陆令先是泼了一盆冷水。
泼完水,也表明了“我就知道这些,剩下的老大拿主意”的态度。
燕雨看了看大家。
陆令是不指望了,只能寄希望于…
看了一圈,只能看向寇羽洋。
“燕队,你是知道我的,要是我有什么新的线索,肯定第一时间就说了。”
“好吧…”燕雨点了点头:“陆令,还得你来说。”
“啊?”陆令想投降:“我…”
“我们现在假设,这个确实是一起谋杀案,”燕雨道,“你分析一下,在这个基础上,为什么我师兄他们当初没有往这里想过?”
“这个倒是简单,当时他们几个人来这里找那个小姑娘沟通,这虽然是主线,但不要忘了,在此之前,你师兄在南疆还曾经遇袭,我听你说过他的一些事,这么说吧,他这些年,遭到的意外挺多的。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出现一起车祸,他想的只可能是,到底是不是针对他。当他们发现,并不是针对他们之后,就不会觉得有问题。”
“你是说他们进入思维死角了?”
“是这样。那会儿,他们多少有些风声鹤唳,哪怕白松他很淡定,他的朋友们也会…关心则乱。比如说,你说的那个王亮之类的。”
“虽然这对办案无具体帮助,”燕雨道,“但是很有用,这解释了很多事。”
“确实…没什么用…”陆令自然是明白这个的。
“那,如果这是犯罪,你觉得,这是针对廖峻的女友,还是针对车子搞无差别袭击?”燕雨再次挤牙膏。
“针对廖峻女友。”
“这是怎么分析得出来的?”燕雨有些好奇。
“她所在的位置是刻意安排的,车子发生车体结构故障之后,她那个位置最危险,”陆令道,“但这不是最关键的,我看过车上所有人的资料,大部分都是本地农民,比较特殊的,也就只有廖峻女友了。”
“你这解释?”燕雨一脸疑惑,“这不符合逻辑的闭环。”
“可以排除无差别杀人,所以只能是针对性杀人。而针对性杀人,考虑到廖峻女友的相对特别的身份,再考虑到她换到危险座位这一行为,针对的人肯定是她。”
“我说说为啥能排除无差别杀人,”陆令看燕雨听不懂,解释道,“假设这是杀人案。如果是无差别杀人,有几个特点,无差别杀人道德沦丧、反社会性、做事不计后果,只为了发泄情绪。因为有强烈的厌世情绪,犯罪动机不形成还好,一旦形成,比其他犯罪更为坚定。在国外,很多都会采取枪击、爆炸的方式,在国内因为管制,大部分人会选择用刀,这种正面的发泄才能释放他们的情绪。像本案这种,使用阴招,对于无差别犯罪的行为人来说,不够爽。”
“除此之外,有个最重要的点,就是我相信专业的人。”
陆令说完这句话,指了指燕雨:“虽然我没有接触过白松等人,但是,我知道他们非常专业,像此类反社会无差别杀人,他们杀人是为了释放,那么一定会出现在现场。如果那天凶手在现场,那几乎不可能逃过白松等人的眼睛。”
“懂了。”燕雨点了点头,“所以本案侦查方向不就有了?”
“嗯,需要查,廖峻女友为啥被针对,她到底要干嘛,为什么有人要杀她。”陆令点了点头。
“你看,你知道很多,侦查方向和犯罪动机全都出来了。”燕雨道。
“啊?”
其实本案就是这么回事,如果考虑是谋杀,那就是针对廖峻女友的谋杀。知道这一点,再查廖峻女友的社会关系等,是一条不错的路。
“可惜时间太长,她的手机也不在,不然…”寇羽洋说到这,突然停顿了一下,“你们说,廖峻女友的父母,会不会保留女儿的手机?”
“又多了一个侦查方向。”燕雨点了点头。
这队伍,还是很好带的嘛。
…
第二天一大早,suv就出发了,直接前往案发地。
到了那个大坡,叶文兴开始模拟当初大巴车的路线。
下坡路,假设遇到重载卡车,左侧超车,然后路过山的背阴面。
背阴面被人撒了一些沙子,自从四年前的事故之后,周边的村子对这个地方格外重视,那毕竟是几条人命!因此,每年背阴面结冰,村民都会自发的过去撒一些沙子。
至于撒盐,那不是村民干的活。
suv比起大巴车要好操纵的多,加上比较滑的地方已经撒了沙子,车子非常平稳的从这里经过。
“再来,稍微开快点。”陆令觉得这样感受不到当时的状态,让叶文兴重新再来一次。
他要尝试体会一些车子半失控状态下的感受。
车子到了坡下,重新开车,接着又开始了重复下坡的过程。
这一次,车速已经有了60,过弯时,沙子的防滑效果大打折扣,车子在强大惯性下发生了些许侧滑,但好在车速还可以控制。
“再来。”
第三次,车速上了70,这一次,因为上一波已经蹭掉了一些沙子,车体明显出现打滑,这要是普通人早就慌了,然而老叶还是很稳,并没有着急打方向,而是由着车失控和侧滑,慢慢调整车的状态。
车上所有人都在。
这地方有护栏,对于大巴车来说,这护栏不够高,对于普通汽车来说还是很安全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车子失控时的难受和心悸。
好在,叶文兴技术还是ok,再加上道路最边上那里的沙子格外多,车子最终还是还是没有失控,转过了这个下坡弯。
“怎么样?有感触了吗?”叶文兴问道。
“再开上去。”
“啊?不行,再快就真的控制不住了。”叶文兴道,刚刚绝对是车子的极限了。
“不是测试,不少沙子被咱们蹭掉了,咱们车上有工兵铲,铲点土,把沙子填上。”
“哦哦哦...”
几个人从这里收拾完,上了车,陆令这才说道:“车辆失控的瞬间,尤其是在这种地方,大巴车向下倾倒,人是非常非常绝望的。考虑到当时救援队伍到达,车子已经栽下来至少20多分钟,受到重创的廖峻女友一定是很绝望的。然而,长达20分钟以上的绝望,能让人的心境产生多次变动,很多想说的话,可能都不会再说了。”
“这种...”陆令道,“就举个例子,如果你给你喜欢的人发信息,你打了一些字,然后没有发出去,你删掉了。循环往复,20分钟过去,你最后说的那句话,可能就是两个字‘在吗?’”
“懂了。”寇羽洋点了点头。
然后,除了青山之外的另外四个人,都看向了寇羽洋。
“咳...”寇羽洋知道说漏了嘴,“这样,接下来,查什么?”
“去村里,有几个人我要见见,不是这里的村,是当时白松等人去的村子。当时,村支书带着三个打牌的人过来救人了。”燕雨道。
“那小姑娘见吗?”陆令问道。
“最后再找她,不知道一些基础东西,找她也没用。”
一行人这就去找了村支书。
四年过去,村支书还是之前的村支书,这次听说是被省厅的人找,虽然激动,但难掩那种傲气。
哼,四年前,部里的领导都来找过我,省里的,也就那么回事!
看着村支书这个样子,陆令倒是觉得挺好的,这类人非常好相处,做事不喜欢藏着掖着。
民风淳朴啊...
“啊?你们和上次来的,是一回事?”村子听说了具体情况,“哎呀,那感情好,好多年没见了!领导们还没忘了我们!这次来,是有什么事?还是找那个...”
“不是,就是找您,了解一些东西。”陆令简单地说了一些需求。
“啊?那早忘了...”村支书有些不好意思,“我就记得,上次部里的领导来,还给我拿了东西,结果,没吃饭就走了...这次你们来,说什么也要吃了饭再走!”
“我们和他们一样,先办案吧,”陆令说道,“我想通过一些特殊的方式,唤醒您当初的一些记忆,可以吗?我先得说清楚,就是如果当时你很痛苦,那这段记忆我就不唤醒了。”
“痛苦?那不能,冬天车祸,天灾人祸,没法说!咱这么多年,也见过好几次了,至于别的,怎么都好说,咱都配合!”村支书说话非常直接。
“好,”陆令让村支书坐下,然后双手一起搓了搓两侧的鼻梁,“来,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