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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系挂在身上,他和庄扬相辞,叮嘱:“二郎在营中等候,我会派士兵过来告知战况。”

他不希望庄扬冒险接近战场,他会将庄扬保护在安全的后方。

“好。”

庄扬应声,他会在这里等候大战的消息,哪怕他心里再着急。

此时,帐外,随从牵来骏马,在等候刘弘。刘弘迈步出帐,跃身上马,他扯着马缰回头看庄扬,庄扬也在注视他。

两人沉默无语,刘弘毅然扬鞭,策马离去。

庄扬立即追出十数步,一时竟是把腿伤给忘了。庄扬见刘弘驰骋前往营地中心,与一支骑兵队伍汇合,而后数千骑奔行,卷起尘幕,憾地离去。

渐渐,各将领领兵迅速离开,整个营地空荡,唯只剩几位老弱病残的士兵。

庄扬以极慢的速度走向刘弘的大帐,因为适才奔跑,他腿部的创口裂开,血殷裤筒,每行进一步,便觉剧烈疼痛。刘弘的大帐外,留下一位侍卫,显然是为守护庄扬。侍卫见到庄扬吃力行走,过去搀扶庄扬,将庄扬搀回帐中。

回帐,坐在适才刘弘坐过位置,看着木案上的食物,庄扬让自己冷静下来,盛饭进食,然而实在没有胃口,如嚼白蜡般。

他心中怅然若失,呆呆坐在案前,看向两人昨夜温存的卧处。不知过了多久,庄扬听到远处成片的鼓声,他站起身,又坐下。

他知道,战斗开始了。

锦官城外,蜀汉两军交战,刘弘和父亲站在高地上观望,他们坐镇后方,神色泰然,胸有成竹。

蜀兵不堪一击,汉兵气势高涨,直追杀到城脚下。蜀兵残兵果然退回城中,再不敢出来应战。

大春策马,奔上高台,将捷报传达汉王刘豫。

汉王命令聚兵于北门,不许轻举妄动,等候命令。

未几,又有骑兵前来禀报,蜀军果然大量屯兵于北门,魏家父子亲自领兵在北门坐镇。

听得这个消息,汉王和刘弘暗自欢喜。

北门地势呈北高南低走势,四周开阔,适合骑兵冲击,所以就是魏嘉也以为,这里会是主战场。

确实就是主战场,然而汉军也是声东击西。

到夜幕降临后,刘弘领兵从高地直冲北门,北门驻扎的蜀兵在将领带领下,用力反击。几乎同时,一支汉军队伍,悄悄挨近东边的墙脚下,开始挖墙根。蜀兵没多久就发现了汉军的意图,开始往城楼上抛石头,倒热油,奈何此时汉军的牛皮车已就位,汉军士兵躲在牛皮车下,拼命挖掘。

汉王有令,先入城者重赏加爵。

若是城墙,委实难挖,然而汉军挖的是旧水渠,都是淤泥,又松又软,进度极快。

挖的还不是一条,是许多条。

等蜀国将领大觉不妙,分兵来东城墙围堵时,汉军在北门和西门的战斗就更为激烈了。

刘弘亲自上阵,声嘶力竭,指挥士兵进攻北门,笨重的撞门石锤,高耸的云梯,被打坏了,重新上一批,汉军受将领鼓舞,前仆后继。

这一仗打至深夜,东城墙脚下的旧水渠挖通了,汉军一涌而入,蜀兵在通道口外架木板兵器阻拦,此时蜀兵的兵力大多被吸引到东门这边。

北门处,刘弘遭城楼抛下的石头砸落了马,大春慌忙喊人一起搬走石头,救出刘弘。刘弘被砸得有些懵,咳出口血来。石头斜向击中他腹侧,庆幸他穿着牢实的甲胄,减缓冲击。

爬回马上,刘弘只觉腹部被什么东西扎入,疼得冷汗直流,此时黑灯瞎火,也察看不了。他本还想战斗,后想起庄扬那句:再不可如此,你答应我。他才乖乖退离,但他没有立即离开战场,而是策马在四周巡视一遍。

东城墙外的汉兵已经有不少人涌入城中,然而窄小的旧水渠,一时也无法让大批人马进入,不过城中蜀兵显然是大乱了,原本坐镇城楼的魏帅,气冲冲离开。

刘弘本还想去西门巡视,但觉得身体乏力,他捂住腹侧,捂出一手的血。再不敢造次,策马退回后方。

军医帐中,许多伤员哀嚎,刘弘单独进入,默默在旁脱去甲胄。不知是谁,前去禀告汉王公子弘受伤,汉王赶来,正见刘弘掀起袍子,老秋拿夹子在刘弘腹侧夹铁片。

刘弘疼得痛叫,那是真得非常疼。甲衣上的两片铁甲片,经过撞击,直接镶进了腹部。

“无疾,你过去陪着兄长。”

汉王把无疾留在刘弘身旁照顾,他则去和老秋交谈,这样的伤势可大可小,就是不说刘弘是他亲生儿子,只当一员部下看待,那也是汉王的猛将之一。

老秋战场上的伤痛见多不怪,要是寻常人问他,他只怕要说死不了。对于汉王,则委婉的表达死不了的意思。

汉王命令刘弘不许再出战,好好待着,随即,汉王返回前方,继续坐镇。

未几,刘弘就出帐外眺望,只见城楼火焰通天,心中大喜,这显然是攻陷了。

刘弘骑马带上无疾,前往汉王身边,汉王见两个儿子都过来了,也没责备他们,用波澜不起的话语说:“有人启开了西门。”

这是非常令人震惊的事情,守卫西门的蜀兵中,有人把西门给打开了,放汉兵入城。

“孩儿,还能骑得动马吗?”

“能。”

“走,我们父子这就入城去!”

刘父带着两个儿子,在一大群士兵的拥簇下,前往锦官城,此时锦官城的城门大多失守,蜀兵溃退。

汉王带着两位儿子从西门进入,启开城门的蜀将及数位士兵还在西门处,汉王问领头蜀将的名字,那人说姓虞本是锦官城的督盗。

虞督盗和数位将领守西门,这夜其他将领被调往东门支援,虞督盗趁机和士兵启开了西门,放汉军入城。

汉王问虞督盗为何如此做为,虞督盗擦拭脸上的血,冷冷说:“蜀王倒行逆施,跟着他不过是一并灭亡。”

在狱中,庄郎那句话,虞督盗认真听了,想了。

刘弘认得虞督盗,不过也没说什么,论功行赏,得等这一战过后。

汉王和刘弘领兵前往蜀王宫殿,沿路没有遇到多少抵抗。

刘弘派出一人快马赶往军营,告知庄扬城破的消息,又担心大春未及时前往庄家,命令手下一支骑兵,赶往庄宅保护。

其实此时大春,已敲开了庄家的大门。

第68章归家

夜晚,汉军攻城,庄扬在侍卫帮助下,骑上马,登到山丘上眺望远处城楼,唯只见漆黑夜里,冒出几处火光。离得太远,火光渺小如星。

这夜庄扬无法入眠,他在山丘上等待,山脚下便是营地。

夜风在耳边呼啸,深夜山丘上寒冷,庄扬席地而坐,静静等待。

听得一阵马蹄声,庄扬眺望山脚,见一人一马一盏灯,侍卫下山接应,将传信的骑兵带上山丘。骑兵下马,上前禀告庄扬锦官城的城门已攻破。

山风鼓袖,马儿嘶鸣。庄扬手搭马背,在侍卫协助下,翻身上马,一鼓作气,奔下山脚,朝锦官城赶去。

一路驰骋,顾不得伤痛,抵达锦官城下,庄扬为守城门的汉军拦阻,恰巧在此时遇到了霍与期。

“庄生,此时城中尚在作战,进去危险,不如和我一起在城外等候。”

“霍先生,城西打下了吗?”

“打下了,你家莫不是在城西?”

“是在那里。”

庄扬对霍与期行礼,这对他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走走,夜风寒冷,你随我找个地方歇脚,天亮再进城。”

霍与期步行,庄扬骑马,一前一后,来到锦官城外,一处驻扎军队的高台。

庄扬下马,进入帐中。大帐内有三四位官员,装束看显然是随军的文官,庄扬不认识他们,在一旁坐下。霍与期和帐中的官员们交谈,他们谈的是锦官城倒戈,将领开启城门一事。听得那位蜀国将领姓虞,本是位督盗,庄扬愕然。

帐中众人,不只是庄扬,其他人也没有休息的意思,睁着眼睛,都显得兴致勃勃。庄扬心里挂念家人还有刘弘,只恨不得立即天亮。

庄扬看着帐外,外头漆黑,帐前人来人往,十分忙碌,他很快注意到一个静穆的身影,那是子慕先生。

“先生。”

庄扬站起身,拖着伤腿想出来。

周景抬手做了个别动的示意,他进入帐中。

师徒两人坐在一起,周景跟庄扬讲了今日的攻城战过程,讲至蜀将魏嘉时,他的话语没有丝毫起伏,他完全是以一位旁观者的身份在讲述。

“城门沦陷后,魏川兵溃,退守蜀王宫,魏嘉以郡府为避掩,在城南组织抵达。汉王则是亲自领兵前往蜀王宫,听闻公子领兵随行。”

周景虽然是文人,但攻城战时,他不像文官们躲得老远,他在战场上,由此对双方的动向很清楚。

“先生,有一处火光!”

庄扬本在听周景陈述,抬头见城中突然窜起一道火光,将半个锦官城都映亮了。

帐中众人也都已发现,纷纷出帐外探看,火势相当旺盛,着火的地点看,在蜀王宫的位置。

放火焚城这种事,汉王顾忌民心必然不会做,而且也毫无必要,那么就极可能是蜀王撤退时放的。

这夜,锦官城火起,将城南及城中一带焚毁,黑夜如昼。

城外的军帐,陆续有骑兵从锦官城奔出,送来消息。

天将亮时,传信的骑兵告知蜀兵已全部退离锦官城。

庄扬和周景骑上马,前往锦官城,两人在城门下相别,周景前往城南,庄扬前往城西。

分道扬镳,庄扬知晓,周景必然是前去探看城南的战场,子慕先生牵挂着友人的生死。

各为其主,无可厚非,魏嘉亦是位磊落之人。先生在人世,已无亲人,魏嘉说是友人,但恐怕更似先生的亲人吧。庄扬希望魏将军还活着,至于日后之事,日后再说。

庄扬来到庄家院外,见家中灯火通明,传来家人和大春交谈的声音,庄扬欣慰一笑。他回头,差遣始终跟随在自己身边的侍卫,前去告知公子弘自己已安然抵达家中。

侍卫领命离去,庄扬叩门。

出来开门的是阿易和两位士兵,阿易看到庄扬惊喜大叫,他兴奋得把庄扬一把抱住。

“二郎,二郎回来啦!”

庄家人一涌而出,庄兰、庄平跑在最前面,而后是大春、庄秉及一众女眷。

“兄长!”

庄兰死死抱住庄扬的腰身,呜呜趴在庄扬怀里哭着。庄平也贴过来,揽住庄扬的肩膀,他是男子,不能哭,强忍着泪水。

庄扬摸摸弟弟妹妹的头,抬头对庄秉和大春笑着。

很快庄扬被拥簇到厅堂,众人坐在一起,听庄扬讲述他这几日的遭遇,虽然大春描述过,但是庄家人还是想听庄扬说得更仔细更清楚。

庄扬讲他在狱中挨饿,虞督盗送来食物;讲被魏帅押往城外,如何与魏嘉交换,刘弘在千钧一发时,何等英勇地将他救下等等等等。

待庄扬讲完,外头的天早已彻底亮起,一家人听得气恼、后怕,却又欣慰、欢喜,历经艰险,好在庄扬安全回来了。

大春是骑长,手下有十数位骑兵,他带着骑兵,保护了庄家一夜,虽然并无惊险之事。

天亮后,大春和妻女辞别,他带领骑兵,前去复命,与大军集合。

庄家这一夜又是担虑又是惊喜,此时人人脸上都露出疲乏的表情。

“都去睡吧。”庄秉起身,让仆人将烛火灭,今日,他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

经过一夜的激战,清早的锦官城分外的宁静,适合休息。

庄扬由庄兰、细绢搀扶,登上楼梯,回到属于他的寝室。

一路庄兰不停说着这几日的事情,说大兄和阿平如何为庄扬奔波,还说了城中许多文人,因为上书郡守帮庄扬喊不平,也被关押。听得庄扬即唏嘘又惊诧。

两人把庄扬护送到榻边,庄兰蹲下身查看庄扬伤腿,虽然先前在厅堂她和家人都已查看过,并且庄扬说是箭伤,不严重。

“兄长,会很疼吧,你骑马过来。”

马儿奔驰时,小腿腹会撞在马腹上,显然是很疼的。

“还好。”

这几日,这腿伤带给庄扬不少折磨,庄扬对这份伤痛习以为常。

“阿兰,你头发怎么剪成这样。”

庄扬早发觉庄兰那男子式的发髻,头发短了许多。

“兄长被抓后,我好伤心,又想要像位男子那样坚强,就把头发剪了。谁知道阿弘兄一下子就攻进来,兄长也回来了。”

看她这么说似乎很懊悔,不想她灿烂一笑,又说:“没事,很快就长出来啦。只要兄长能回来,让我剃光头我也乐意。”

庄扬忧伤低语:“阿兰,有你阿弘兄在,兄长不会有事。”

“我知道。”

庄兰听说兄长被阿弘兄救走后,她就不担心兄长安危了。

就是庄母,听说庄扬在汉军中,也把心放下了。庄家人都知道,刘弘是位知恩图报的人,待庄扬尤其亲好。

庄兰离开,细绢端来盆水和巾布,她帮庄扬脱鞋子、宽衣,脱去外袍后,庄扬便就让细绢离开,说余下的自己来。

细绢关门离去,庄扬这才把贴身的衫子脱去,拧湿巾擦拭手脸和身子。

庄扬白皙的身体,有一些不明显的淤青,刘弘的力道很大,情动之下,难免粗鲁,抓握过的地方,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更衣卧榻,一夜未眠的庄扬本该很困,他的眼睛酸涩,却还不想睡,他在想刘弘。他没见过刘弘打仗时的样子,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