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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岁模样,高壮,穿着皮甲,嘴角有颗痣。”村民激动说:“那就是霍大,他那一众匪徒,都是乡里的无赖。”庄扬挽起裤筒,露出伤处,村民把碾碎的草药往上糊。“即是知晓他的名字,往时为何不将他捕抓?”村民欲言又止,等庄扬都缠好伤口,他才说:“他本事可大了,上次乡里的游缴组织人要抓他,可是有人透风报信,让他跑了。”

“再说他只劫财不shā • rén,这世道官兵要抓的人多了,也不想管他。”

庄扬去看阿易,阿易已卧在一旁睡着了,听得这样的话语,庄扬无话可说。

收留庄扬的村民姓邓,叫邓定,家中四壁徒空,只见卧处堆满苇篾,好几个编好的薄曲叠放在一起。邓定平日便以编制养蚕的用具为生,罗乡养蚕人家不多,还得挑到涞里去卖,生活困苦。

两人交谈间,突然听得人急切叩门,邓定的妻子去开门。门刚开条缝,便被人推开,那人直接闯进来,嘴里焦急喊着:“二郎!”庄扬听得是刘弘的声音,出声说:“阿弘,我在这里。”

屋中只点了一盏油灯,卧在墙角的庄扬处于昏暗中。刘弘辩得声音,立即朝庄扬的方向前去,绊倒脚下的蚕具,险些摔跤。刘弘不管不顾,他走至庄扬跟前,一把将庄扬抱住。

“二郎。”

刘弘的少年声听起来沙哑,不似平日清亮的音色,庄扬好会才意识到刘弘哽咽,竟像是要哭。

身子被紧紧勒住,庄扬动弹不得,昏暗中,他看不清刘弘的神情。

庄扬闻到刘弘身上的汗味,还有淡淡酒味,刘弘抱着他,肩膀微微颤动,庄扬觉得他似乎哭了。庄扬抚摸刘弘的背,像安抚小孩那边,他轻语:“我无事,你怎么找来了。”

“阿弘,你放开我。”

邓定夫妇在旁看着呢,虽然灯火昏暗,可觉得他们必然是露出惊诧的表情。

“阿弘,你……”

庄扬无可奈何,他肩上一片湿凉,这刘家的犬子,像只大型犬一样趴在自己身上,竟是推不开。

身上只穿着薄衫,衣服都教那盗贼给剥了,庄扬贴着刘弘宽厚温暖的胸脯,逐渐觉得不好意思,好在终于刘弘松开了他的手臂,放开庄扬。刘弘低着头,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庄扬身上,他这时才意识到,庄扬只穿着一件衫子。

第35章守护

在涞里,刘弘协助老段捕得一位梁上盗贼,押往乡啬夫那儿,等候发落。老段押人进堂,刘弘站在院中。天色将晚,刘弘心神不定,心中有一缕焦虑,却不知源自于何处。老段出来,抛出一串赏钱给刘弘,喊着:“小子呦,咱们师徒喝酒去。”刘弘点点头。老段拍了下刘弘的头,笑说:“怎么一副傻样子,想女人了?”老段擅长说荤段子,揽着刘弘就要离去。

“啬夫让你们留步。”

一位老仆人从院中出来,传达主人的话。

刘弘和老段面面相觑。

刘弘第一次进得啬夫的厅堂,跪坐在一侧。

“你就是刘弘?”

魏啬夫在主位上询问,他是位有几分脸熟的人。刘弘记得他,两年前,此人前往竹里收赋,携带了两位士兵。

“便是。”

刘弘抬头应声,对上魏啬夫的眼神。四目相对,刘弘相信此人已认出他来。

“以你一身本事,可有意从军?”

丰乡人才稀少,正值这盗匪四起之际,太需要有武艺的人了。

“并无此意。”

刘弘拒绝。

魏啬夫脸上有些许不快,见刘弘一副决绝的样子,他也无可奈何。不过无妨,待刘弘成年,还不得入行伍中服役。

离开啬夫家,老段和徒弟骑马前往酒肆,顶着晚霞,芒草摇曳,相随一路。

老段说:“小子啊,为师教你一身武艺,可不是让你去抓偷鸡摸狗贼,大丈夫,应当建功立业!”刘弘丝毫未受师父的豪情传染,他淡然说:“师父,我学武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老段知晓刘弘老爹是位旧朝的骑长,并且随军队一去不返,留他们母子受苦多年。这头犬子的心思,他懂,只得一声叹息。

抵达涞里,天色将黑,沽酒一壶,刘弘跟着老段归家。

段家妻女早守在门口等候老段,段妻见到刘弘跟来,像自家亲人般对待,热情招呼。

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刘弘这位外人,坐在老段身旁对饮,倒像是老段的儿子。

再多酒老段也饮不醉,何况买的是兑水低廉的酒水。几杯下腹,老段开始讲他早年从军的英勇事迹。

“阿弘,给你。”

段思将一碗菜羹递来,她自己那碗稀得都是汤水,给刘弘这碗则很稠。

“我不饿,你和师母先吃。”

刘弘呷口酒,案上的下酒菜是条咸鱼和一碟菜豆。

已是夜晚,段家点上一盏小油灯,师徒在屋外喝了很久的酒,段思和母亲在屋内纺织,刘母操作织布机,段思纺线。

“师父,我该回去了。”

刘弘起身话别,到院中牵马。

老段一家将刘弘送出门外,老段说:“路上盗贼多,要为师送你一程吗?”刘弘扬鞭笑语:“哪个不长眼的盗贼,敢打劫段游缴的徒弟。”

老段哈哈大笑,挥手送别。

“阿弘,路上要小心!”

段妻和段思在后头叮嘱,刘弘早骑着马奔出老远。

刘弘夜深返回家,刘母告诉他庄兰刚来找过他,说是二郎清早去罗乡,到现在还没回来。刘弘惊慌赶往庄家,庄家媳妇接待刘弘,告诉刘弘张离已带人去找。“阿弘兄,你要把兄长带回来。”

庄兰哭花一张脸,扯刘弘的袖子。

“别哭,我会找到二郎。”

刘弘跃身上马,在月光下狂奔,他身上背负弓箭,马上挂着一柄长刀,心急如焚,赶往罗乡。

夜风在耳际呼啸,刘弘的衣发在风中张扬,马儿腾跃,奔驰在通往罗乡的山路上。抵达丁西坡,刘弘见前方有灯火,下马察看,正是张离和他的仆人。

“弘兄,兄长和阿易多半是遇到了剪径贼。”

张离领着刘弘到路中的石堆,刘弘一看便知晓是怎么回事,只是路上有拦路抢劫的,可未必就意味着二郎的马车遭遇到贼人。

“这边有条车辙,往土沟里去,兄长的车就停在前面。”

张离提着灯笼,在前指引,来到林间,草中卧着一辆熟悉的车。车中空无一物,而且即不见人也无马。

见得这辆车,刘弘扶住车辕,双脚一软,跪了下去,低语:“二郎。”

“弘兄,现在怎么办?”

张离束手无策,他不安地看着刘弘,还指望着刘弘有什么主意。

刘弘心乱如麻,只得闭目静心,可别在此关头,自乱阵脚。刘弘抬起头时,双眼明亮,神色毅然,他从张离手里拿走灯笼,提着灯笼照明车横,捡起一旁的绳索察看,明显是刀子割断的痕迹。

“阿离,你们四周搜索过了吗。”

二郎无疑遇到匪徒,匪徒抢走了车上的东西,还有拉车马的马,然而二郎和阿离在哪呢?若是被杀,死也要见尸。

“弘兄,我们先前仔细搜过林子了,没看到二郎他们。”

张离在刘弘来前,就在林子里搜索一番。刘弘不再言语,只见他提着灯笼,趴在马车四周寻找着什么,他看到一摊血迹。

刘弘丢弃灯笼坐在地上,月光下他的脸色苍白,他将脸埋在胳膊里,肩膀抖动。跟随老段捕抓盗贼,刘弘见过各式各样的盗贼,为了点财物,穷凶极恶,shā • rén如麻的不少。见得血迹,刘弘心中恐慌。

“弘兄,你骑马去报告亭长和游缴,我们在这里等候。”

阿离在刘弘身边坐下,他拿袖子擦脸,脸上泪水止不住涌出,见到血迹,他也彻底慌了。

刘弘摇头,背对着阿离站起身,林风吹干他眼眶的泪,若是今日他陪二郎去罗乡,便不会让二郎独自面对匪徒。然而此时再后悔也已无用,罗乡的丁西坡往时并无匪徒shā • rén的事,二郎和阿易显然有人受伤了,若是遇到打劫又受伤,只要没被害性命,必然会去村落里求救。

“阿离,此事匆忙,若是报知游缴,也得明早才能赶来。不如我去前面邓村找寻,你去对面的村落打听,看是否有遇劫受伤的人。”

“好!弘兄,我这就去!”

刘弘骑上马,驾一声便消失在夜色里,留下后头招呼仆人的张离。

此时,邓村的村民大多已入睡,刘弘进屋,引得犬吠,询问村头出屋探看的人,那人告诉刘弘早先村里来了两位遇劫的年轻人。刘弘大喜,跟着这人前往邓定家,由此才见得二郎。

见得庄扬,刘弘死死抱住不放,并未觉的自己所为有什么不妥当。放开庄扬后,刘弘这也才留意到,庄扬的腿上有伤。

手掌贴在庄扬的小腿上,刘弘喃语:“在地上看到血”,他果然是受伤了。

“险些以为你……”

刘弘用力抓住庄扬的手,将头低下。十五岁的刘弘,还未曾如此慌乱过,在林中见到庄家马车、看到血迹,他的心情难以陈述,仿佛被人往胸口捅了一刀般难受。

“我无妨,受点小伤,阿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庄扬将手搁在刘弘肩上,这是一个安抚的动作。

刘弘把他饮酒归家,庄兰找他,及如何遇到张离等事都说了。

“阿弘,你要是早些来,把那些歹徒痛打一顿,多解气呀。”

在刘弘陈述时,阿易就已醒来,他从席上坐起,痛苦的扶着自己的头。

刘弘默然,深感内疚。

“这群歹人,就该抓起来砍头,切脚,腰斩!”

阿易在旁边咒骂着,被人痛打,他怨气很大。

不会,派去通报张离的村民回来,带来张离的马车和仆人。刘弘背起庄扬,脚步平稳,他将庄扬放在马车上。阿易自己柱着根木棍,一瘸一拐走来,看刘弘的小眼神可怨念了。

张离用马车载上庄扬,刘弘用马驮阿易。张家的马车在后头匆匆行驶,刘弘的马儿在前方奔跑,阿易在马上一路颠簸,痛苦地趴在刘弘背上,念叨:“我知你不想带我,可也让马儿跑慢点,哎呀,我头晕,想吐。”

终于返回竹里,等待多时的庄母、庄兰激动迎来,拥抱泣泪。因庄扬和阿易都有伤,便都搀扶到堂上,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听阿易讲他们如何遭遇匪徒,匪徒又如何抢马,如何他一顿,还逼二郎脱衣服,还扎伤二郎的腿。

“匪首扎二郎腿时,还冷笑着说‘不疼’,他拔出把匕首,猛得往二郎腿腹刺,二郎疼得叫了一声,我都不敢看……”

“后来,我和二郎相互搀扶,走到邓村,二郎腿上的血一直流,我真怕二郎会昏过去……”

阿易讲述着艰难而辛酸的求救过程,大概是觉得委屈极了,平白无故遭了劫匪,边说边抹泪。

众人把阿易安抚一番,扶着阿易去歇下。

张离和母亲、姐姐辞别,庄扬由刘弘搀扶上楼,卧在寝室里。

刘弘坐在庄扬榻旁,他看着庄母为庄扬擦脸,林嫱端来热粥,庄扬说他吃不下东西,又让庄母不要担心,伤口已敷过药。庄母这才和林嫱离开,屋内终于只剩庄扬和刘弘。

“阿弘,今日你也累了,早些去休息。”

庄扬留意到,从阿易讲述他们如何遭遇匪徒开始,刘弘就坐立不安,显得很焦躁,不时出堂到院中去。此时的刘弘,抱刀坐在榻下,模样则显得呆滞。

“二郎,我一会再回去。”

刘弘起身,坐在榻沿,他看着庄扬。庄扬躺靠在榻上,长发披肩,身上更换了干净的衣物,白色的丝织物贴服在他身上。屋内燎香,人多时,未留意到,此时香味袅袅,缠绕周身。刘弘挨靠着榻沿躺下,他小心翼翼贴着庄扬,他的举止像一个孩子,带着偎依和眷恋。庄扬想起刘弘在邓家抱住他哭泣的情景,他伸手抚摸刘弘的头,像在安抚一个孩子。刘弘抓住庄扬的手,贴在脸庞,这样的举止已超出寻常。

庄扬合目,手心传来温热的气息,那是刘弘鼻口传来的温度,刘弘还细细摸着庄扬的手背,包括每一根手指,即像情人般的挑逗,又像似孩子般的玩戏。庄扬似乎无法再忍受,正想将手挣脱,刘弘正好放开了他,突然脸又凑到他跟前来问:

“二郎,还疼吗?”

话语温柔极了,饱含着情感。

庄扬睁眼,对上近在眼前的英俊脸庞,他瞬间迟疑,继而温和轻语:

“有些疼,会好起来。”

庄扬的伤腿放在被外,包扎伤口的布条,血迹晕开。不知道伤成怎样,不知道他拖着伤腿,一路受了多少痛楚。

刘弘突然揽抱庄扬,在庄扬看来,刘弘的体魄强壮,像个成人,这般举止却是不该。庄扬错愕过后,是无奈,他推开刘弘说:

“阿弘,去睡吧。”

已是深夜,何况庄扬受伤疲倦,只想早些歇息。

“二郎睡下,我再回去。”

刘弘搀扶庄扬躺平,帮庄扬拉被搬枕头,而后他又坐回榻下,安安静静抱刀守护着。庄扬见劝不动他,便也由他去了,有刘弘陪伴在身旁,庄扬安心睡去。

第36章捕霍

一早,罗乡的游缴将人召集起来,领着亭长、伍长等人,还有一位丰乡的少年,前往罗溪头抓人。动静很大,在队伍出发前,早有人跑去霍大家通风报信。霍大卧在席上呼呼大睡,突然被堂侄的大呼大叫吓醒。

“不得了,游缴派人要来抓你,连刘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