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攻城准备和方案没有派上用场,到1949年1月20日,谈判突然加速了。傅作义和北京市市长都明白攻守双方的兵力何等悬殊。1月22日10时起,双方进入休战状态。为了保全旧政府最后的面子,“联合公报”的措辞考虑得非常周全。傅作义把士兵从“城里撤出”,到西部驻扎,一个由市长领导的民主人士和社会名流组成的委员会负责接管过渡,人民解放军将进城“维持秩序”。谁都明白,这只是旧政权移交新政府控制的一种象征性程序。
“北平国民党军队26万余人分批陆续开出城外进驻指定地点,听候改编。”周之同说,“一天后,我们又接到上级对入城后的5条新规定:外国领事馆人员为侨民,进出大门时不给行军礼;要保护侨民安全;不准进入外国人房间;尊重接管人员;傅作义部人员专由阜成门出入。”
围城状态正式宣告结束,而傅作义部队的撤出则一直持续到1月底。“我们两个干事两次换便衣秘密进城。”周之同回忆,“第一次是在1月25日,由军司令部组织七八个人,从西直门进入,傅部派联络官在西直门等候。联络官坐车在前面带路,把我们的人直接引到设在王府井南口原日本大使馆的联谊处,见到四野参谋处处长苏静和傅作义的副官长。当副官长出去后,苏静处长对我们的同志说:你们来注意隐蔽,要装成他们的人,你们的任务是熟悉他们市区内部队的主要防区,以便进来接管。吃完午饭后,傅部派两名军官带我们的人在城内活动,黄昏之后送出西直门。第二次是在1月29日,进城的人包括我师3个团的营长,主要任务是划分接防地区,以便部队进城后各营直接到指定防区。”
康彭寿所在的平津卫戍区纠察总队接到通知,要求全副武装、进入阵地,监督傅作义部队撤出北平。“我们在1月30日被告知,当晚傅作义部队将通过良乡撤出冀中地区。”康彭寿回忆说,“我们是黄昏的时候进入阵地的,阵地离公路还有一段距离,夜里黑漆漆的也看不见,只听到人声、马声,好几十万军队呢,整整走了一夜,直到黎明才全部过完我们的监视点。”“1月31日中午12时,解放军在莫文骅将军领导下,从西直门、德胜门、复兴门入城接防。”
人民解放军进入了中国最有象征意义的一座城市。入城式是在2月3日,军队穿过前门,沿着东交民巷前进,清朝统治时期,除了前门和皇宫本身的南门——天安门之间的广场,东交民巷是唯一一条能够东西通行的街道。毫无疑问,得胜的人民军队之所以选择这条道路入城,是要强调新政权的独立和它拥有的权力。“我们在入城式举行之前一个星期就已经得知,中央军委批准平津总前委关于举行入城仪式的提议。参加的步兵部队有40军的118师和我们121师,摩托化部队由东总警卫团的80辆卡车,机械化部队有坦克和装甲车60辆,炮兵师包括卡车牵引的战防炮、高射炮、化学迫击炮、美式和日式榴弹炮、加农炮,另外还有一个骑兵师也参加仪式。对行军队形序列、装备、着装等都有具体规定。蔡正国师长对我们说,入城式要搞出经验来,不是阅兵式而是示威式性质,显示力量,提高群众信心。”周之同回忆。
钱浩兵所在的部队最先入城接防。“我们在白石桥路集合列队,按照规定检查整理军容风纪,之后走一段路点验一次。师里要求我们每个连指定一个排在枪里压上子弹,重机枪脱掉枪衣由人抬着,以防敌人袭击。队伍转向西直门外大街,我们团的干部骑马在西直门外桥的西端,由作战科科长带着测绘员和警卫营的一个排,在西直门瓮城南边同傅部的一个排相互敬礼交接防务。”钱浩兵说,“361团团部驻东北大学,363团团部驻仓南胡同5号(又称老段府)。363团二营驻黄花门民生工厂,三营驻东单青年剧院,警卫连一个班警卫驻六国饭店,一个排驻团城,一个排警卫中南海,两个高炮连驻景山公园内北面的平房。”
负责维护北平社会治安和保卫党中央、中央人民政府的平津卫戍区纠察总队进城后共分4个大队,康彭寿被分在一大队。他说,“我们驻扎在史家胡同,辖内城七7个行政区。我当时负责的是东四和崇文门辖区,每天都会在卡车上架着机枪满街巡逻。”
接管干部们随后也开进了这座古城。马句回忆说:“我们中共北平第八区工作委员会在1月31日20时被军管会的军用大卡车送进城内的,我们从海淀上车,从西直门进城,一直开到前门东珠市口大街原国民党第八区公所的办公地点。当天晚上,我们20多人就在区公所办公室搭了地铺睡觉。”第二天一早,马句到区公所门前,把旧的区公所牌子取下来,换上了一个新制的“北平市第八区人民政府”的新牌子。为了庆祝北平市第八区人民政府的建立,马句在门前放了一挂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