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 123 章(捉虫)

尹明毓好像没说,可又似乎全都说了。

自从谢钦入京,牵出岭南之事,平王和忠国公皆无心睡眠。

忠国公随先帝征战多年,于用兵之上颇有见地,战场上也果断刚猛,既然平王决定放手一搏,他便暗地里调动私兵,准备逼迫陛下写诏书退位。

然平王做出决定,却又瞻前顾后起来。

是以平王一听尹明毓的话,心烦意乱之下,恼怒道:“你在耍本王?!”

尹明毓倏地抬头,连连否认道:“殿下明察,我绝对不敢。”

忠国公冷静地提醒:“殿下,息怒。”

平王极为信任忠国公,闻言,带着情绪转身,重重地坐到上首椅子上。

尹明毓一见,这位老国公才是能拿得住事儿的人,便极诚恳道:“国公,不是我故意如此,实在是此时答案于两位来说,毫无意义吧?”

忠国公威严道:“是否有意义,与谢少夫人无关,谢少夫人最好如实回答。”

尹明毓立马乖顺,“是,查到了,而且还从两族搜出一本账册,呈到了御前。”

忠国公眼中立时露出狠绝之色,转向平王。

平王虽是未言,却握紧了拳头。

尹明毓看着两人神色,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来,试探地问:“您二位不问问我,陛下是何时知道的吗?”

平王和忠国公一同转向她,平王坐不住,急促地起身,厉声追问:“什么意思?”

他太凶了,声音也大,睡梦中的谢策被吵到,动了动,脸埋进金儿的臂弯。

金儿抬手捂住他暴露在外的耳朵。

叶小郎君不像谢策睡得那么踏实,惊醒过来,一发现深处陌生之处,便慌乱地看向周围,直到眼睛锁定尹明毓,方才找到落点似的,一直看着她。

银儿抱紧他,极小声地在他耳边安抚:“没事儿,没事儿,少夫人在呢……”

尹明毓余光注意到,收回视线后再看向平王,满眼无害道:“我不敢隐瞒殿下,其实早在那艘客船离开南越之时,密折便随之送到了陛下手中。”

也就是说,昭帝很早之前便得知了平王和南越的勾结……

平王后退一步,腿撞在椅子上,椅子摩擦地面,他也跌坐在椅子上。

椅子擦出的声响颇为刺耳,这一次谢策终于被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先看到金儿的脸,爬起来精准地找到尹明毓,迷迷糊糊地一笑,冲她伸出小手,“母亲~”

他总是不在状况之中。

尹明毓无奈。

金儿压下他的小手,没让他过去找自家娘子。

尹明毓不想再被打断,便稍稍提了提语速,道:“请殿下恕我无礼,只是若殿下早知儿子与外人勾结,存有异心,会如何?”

平王心绪不宁,他定然不会饶过。

“您觉得陛下为何隐而不发?”尹明毓幽幽地问,“陛下……会毫无防备吗?”

平王震动,下意识地寻向忠国公,想要得些支撑。

忠国公只沉声道了一句:“殿下,开弓没有回头箭。”

平王肩膀塌下来。

尹明毓微一抿唇,便要出言反驳。

然忠国公带着寒光的眼神射向尹明毓,喝道:“来人,带谢少夫人去客房。”

外头立即走进来几个精兵,强硬地请他们离开。

尹明毓只得离开。

而他们一走,忠国公便对平王严肃道:“殿下若是反悔,尚可苟活,可拥立您的人该何去何从?”

既然做了,忠国公绝对不允许他退缩。

平王讷讷无言,但他此时怀疑,陛下很有可能没打算深究,心里不由泛起一丝悔意。

·

谢家护卫在孩子的带领之下,找到了尹明毓他们的失踪之地,毫无头绪之时,发现了羊粪向一个方向延伸,立即便快马加鞭沿粪追去。

京城之中,定王抓了成王谋反的现行,尚未来得及快意之时,便得到禀报,成王派去平王府和忠国公府的人扑了个空,他们也没能浑水摸鱼。

定王揣度之后,便一副急迫不已的神情,召来右相等重臣,“平王和忠国公莫名离京,我担忧父皇有危难,必须立即赶往行宫。”

他究竟是担忧陛下多一些,还是担忧其他更多,只他一人清楚。

几位重臣看向谢右相,先后表态,陛下安危为重,且成王之事也得需要陛下定夺,支持前往行宫。

谢家主看了成王和重臣一眼,拱手道:“殿下所虑极是,我等随殿下同往。”

定王不在意他们是否同往,不想再耽搁,立即便催促众人准备动身。

而他们在京城中安排各处之时,平王在忠国公的催促之下,不得不继续计划。

尹明毓几人待在屋子里,什么都做不了,又不能什么都不做净顾着瞎想,正好有棋盘,便围在一起下五子棋。

她平时没少欺负谢策,今日对上叶小郎君,却有些势均力敌,竟然有输有赢的。

谢策极乐见于她输,每每见着她的败局,小手拍得极起劲儿,清脆的笑声甚至传到了门外。

门外的守卫听到屋里的吵闹声,面面相觑。

摘一阵无语,却还是按照吩咐,推门进去。

尹明毓等人听到声音,望向门口。

谢策立刻便认出他来,惊叹道:“哇——原来你长成这样!”

蒙面人头目:“……”

他长什么样儿,是需要“哇”的吗?

蒙面人头目面无表情,直接取了纸笔,放在尹明毓面前,道:“谢少夫人,提笔吧,告诉谢刺史,你们有危险,他若是想救你们,必须听话。”

尹明毓毫不犹豫地提笔,按照他的话,直接写下几个字——有危险,速救。

蒙面人头目一见纸上寥寥几个大字,脸颊肌肉绷紧,挤出一句话:“谢少夫人,劳烦润色几句。”

尹明毓低头一看自个儿飘逸的大字,摆手道:“无需润色,我们家郎君爱我如命,只看到我的字便有用。”

金儿和银儿仰头看着她,十分怀疑,连谢策也有些迷糊,这是真的吗?

尹明毓还在极力鼓吹谢钦对她的爱,“他若是不重视我,我写多长一封信都没用,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谢钦极爱我,不信你们送过去试试?”

蒙面人头目绷着脸,没法儿拿走这封信,再次道:“谢少夫人,劳烦润色几句。”

尹明毓见他实在固执,只得又拿起一张纸,写道:郎君,我们有危险,若是想要救我们,一定要听他们的话。

蒙面人头目看着纸上几乎完全复制他的话写下的内容,深觉浪费,直接抽走,转身出去。

尹明毓手里还拿着笔,见门关上,无奈道:“怎么如此没有耐心?”

片刻后,蒙面人头目又进来,要了她和谢策的一件随身物品,再次出去。

而忠国公并不在意她信中写了什么,只要谢钦能够认出信出自谁手便可,一面让人送到谢钦手中,顺便给他带几句话,一面调遣大批私兵,慢慢潜进龙榆山。

夜里更好行事,他们打算深夜便动手。

行宫之中,忠国公的人悄悄接触到谢钦,给了他信和信物,并且传达了忠国公的话,“谢大人,若想你的妻儿安全,要你做两件事……”

传话的人走之后,摸到平王宅子附近不敢靠近,又急匆匆赶到行宫的谢家护卫进来禀报。

谢钦握着信物,面色冷峻。

深夜,由于昭帝身体不佳,皇孙们也都早早回到各自的院子里休息,无人在外随意走动,行宫寂静的甚至有几分阴森。

子时一到,行宫紧闭的东西两门,便从内里打开,平王豢养的私兵们鱼贯涌入,见人便杀,毫不留情。

密密麻麻的私兵目标明确,直奔昭帝的寝宫。

“有刺客!”

“保护陛下!”

闯入者穿梭在行宫之中,喊杀声不断,宫女太监们听到声音,看到被杀死的人,全都躲在屋子里瑟瑟发抖,不敢露头。

而行宫守卫边打边退,直退至陛下寝殿之前,两方对峙。

皇孙们在守卫的保护下,也都聚在寝殿,看着刀光,闻着血腥味儿,慌乱不已。

谢钦站在行宫守卫之后,质问道:“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他话音落下,闯入的私兵们分开一条路,一身铠甲的忠国公握着刀,昂首阔步走出来。

皇孙们见到来人,皆是一惊,然后纷纷看向平王几子。

然而刚才还在他们身边的几人,不知何时竟是离得远了,他们一见众人注意到,全都埋下头,不管不顾地跑向对面。

行宫守卫们不敢拦,迟疑的一会儿工夫,他们便到了对面,由平王长子秦硕开始,低低地叫“曾外祖”。

忠国公颔首,随即眼睛越过谢钦等一众人,直直地望向紧闭的寝殿,声如洪钟道:“臣恭请陛下。”

寝殿并无动静,忠国公也不急躁,又高声喊道:“臣请陛下现身一见。”

他声音再次落下,现场一片安静,片刻后,门缓缓打开,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投向殿门。

昭帝衣着发髻皆整齐,只肩上披着一件外袍,面容沉静,被老太监扶着,缓步踏出殿门。

“陛下。”

谢钦拱手一礼后,退至昭帝身侧。

昭帝没有看忠国公,平静的视线落在平王长子秦硕身上。

秦硕不敢与皇祖父的视线对上,心虚又痛苦地垂下头。

他不能不遵从父王的命令。

昭帝眼中没有任何失望,因为从他作出选择的那一刻,就已经消失在昭帝心中。

“平王呢?既然有胆量举事,难道还要躲在人后吗?”

平王不得不从宫门外走出来,他至此已是退无可退,是以眼神闪烁几下,便穿过一众私兵,站在忠国公身侧,沉声道:“陛下,儿臣也是没有办法,还请陛下下诏退位。”

昭帝冷静地反问:“若朕不退呢?你待如何?”

刀架在头上,只能迎头上,平王咬牙道:“若是陛下执意不退,这些侄儿,就要受过了。”

另外两王的儿子们瞬间惊慌,年纪小的,更是吓得啜泣起来。

昭帝失望道:“朕本不想如此,可你们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失望”二字,昭帝说得极轻,平王没有听清,可他穿过众人与父皇对视,清楚地读懂了父皇眼里的内容。

平王一想到父皇可能没有想要追究他,就无法再直视父皇的眼。

忽地,整个行宫上方的天好似被点亮一般。

在场众人纷纷分神去看,便见光源来自山下的方向。

这时,有私兵匆匆跑进来,颤着声音对平王和忠国公禀报道:“山下、山下全都是火把,来、来人了!”

一时骚动。

昭帝一侧的人面露喜色,平王和忠国公一方的人则是心生沉重。

没有退路,平王带着一股鱼死网破地气势,狠绝道:“此时行宫已在我的掌控之中,就算父皇有援兵,想要引我入瓮,也来不及救父皇和侄儿们吧?”

忠国公一抬手,更多的私兵涌入,墙头也有,外头也是脚步声。

皇孙们方才刚生出的喜意瞬间收敛,无措地望向昭帝。

昭帝依旧从容,只轻轻叹了一口气。

老太监一躬身,退至殿门内,不多时,龙武军郎将冯卫率领一队百人精兵,从门内涌出,护在昭帝身侧,寝殿后的行宫守卫也慢慢围拢过来。

昭帝道:“不若便看看,是你们更快,还是朕的援兵更快。”

行宫守卫加上这百人精兵,几乎有上千人,打起来一时半会儿不见得能得手。

平王和忠国公对视一眼,忠国公抬手道:“将人带上来。”

外头,尹明毓等人已经站了许久,隐约能听到些声音,也听不真切,不过看这些私兵的举动,便知里面情势十分紧张。

谢策紧贴着她的腿,瞧着那些人,终于生出些不安。

尹明毓手伸进袖中,他们周围看守的人立即刀尖转向她,喝道:“干什么!老实些!”

尹明毓一顿,少许之后,拿出手,摊开手掌,露出一个油纸包,“不至于吧?”

蒙面人头目闻声望过来,看到她手中巴掌大的油纸包,皱眉。

尹明毓知道这些人暂时不会动他们,便在众人的视线下打开油纸包。

油纸包里,赫然是一颗颗剥好的松仁。

尹明毓抓了一小把松仁,先递给谢策,“吃点儿吧。”

谢策发懵地双手接过来。

尹明毓又抓了一点,递向叶小郎君。

叶小郎君不敢伸手,这时候还能吃吗?

尹明毓便抓起他的小手,将松仁放到他手心里,大喇喇道:“天塌下来,谁都躲不过,该吃吃该喝喝。”

谢策暂时忘了方才的不安,捏了一颗松仁到嘴里,道:“母亲,没有水。”

“没事儿,先吃着。”

谢策一听,乖巧地点头,边吃还边劝叶小郎君:“叶哥哥,你也吃啊。”

叶小郎君艰难地吃了一颗,还挺好吃,便又塞了第二颗。

周遭的人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样子,“……”

宫门处,有私兵出来传话,蒙面人头目立即便压着三大两小五个人走进去。

谢钦一看到来人,眼神一紧,再看到尹明毓脚上竟然拖着铁链,步履艰难,眼中闪过怒意。

平王等到他们一到跟前,便举刀搁在尹明毓脖子前,威胁谢钦,“猜到你不会老实听话,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谢钦,你若是还想要妻儿的命,知道该怎么做吧?”

郎将冯卫等人瞬间戒备地看向谢钦,然他和陛下离得太近,众人皆不敢擅动。

谢钦未动,只与尹明毓对视。

尹明毓袖中的手微微攥紧,平静地回视谢钦。

“谢钦,你不想她死吧?”平王手中的刀逼近尹明毓。

“打扰一下……”

尹明毓见平王不搭理她,便又提高音量,道:“我有话说。”

这一次,众人注意到了她。

尹明毓眼睛向下瞥了一眼颈前的刀,咳了咳,道:“为何殿下觉得,谢钦能够决定我的生死?”

平王眉头一皱。

尹明毓微微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侧头看向平王,“殿下,我是不想死……”

平王嗤笑,“那就求谢钦啊,也正好看清谢钦的为人。”

“我不求。”

平王一怒,刀贴在她的颈侧,恐吓道:“谢少夫人,不要乱说话,害了性命。”

尹明毓白皙的脖颈上瞬间被锋利的刀刃擦出一道浅浅的口子,渗出血珠。

“二娘!”谢钦语气紧张,眼中则是厉色尽显。

尹明毓仍然没看谢钦,脖子向后挪到极限,目光扫过平王、忠国公,和他们身旁一张张年轻的脸,道:“你们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不敢。我怕死,但更怕日后朝堂动荡、百姓受难与我有关,我承担不起如此大的罪责。”

“寝食难安,不如一死。”

她边说,悄悄动了动脚,向平王的方向比划。

谢钦始终关注着她,第一时间注意到,手背在身后比划了一下。

而她就这么坦诚地表示出她的畏惧,昭帝才第一次正眼看向谢家这位“白狐女侠”。

忠国公则是担心她说太多会影响士气,直接打断道:“殿下,不要与他们多言……”

“就是,要打便打,给你们自己一个痛快,也给我个痛快。”尹明毓迅速接话道:“殿下败了,我却得个临危不惧、悍不畏死的名头,谢钦文采飞扬,再给我写个传,兴许能名留千古。”

“殿下不若给我个机会?”

“你做梦!”

她这一下子,平王的威胁就像是笑话一般,但平王又不甘心抓到她毫无用处,再次转向谢钦,“谢钦,你真的要置你妻儿生死于不顾?”

他说着,一挥手,蒙面人头目便提着谢策到前面来,刀放在他前面一段距离。

谢策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松仁,纯真的眼望望众人,最后怯怯地看向尹明毓,问:“母亲,我还吃吗?”

在场众人:“……”

谢钦:“……”

金儿和银儿不约而同地深深低下头,为自家娘子的言传身教感到无力。

尹明毓瞥他一眼,肯定道:“吃。”

谢策听话,便无视前方的刀,继续吃松仁。

众人皆眼神奇异地看着他们母子,谢钦忽然朗声一笑,道:“私情不越国事,夫人大义,我既是你的夫君,自然不能做不忠不义之人,平王殿下大可以命相挟,大不了我随夫人共赴黄泉。”

远处喊杀之声响起,平王急怒道:“那我就成全你们。”说完,便举起刀挥向尹明毓。

尹明毓反应灵敏,刀稍一离远,瞬间蹲下,戴着铁链的脚便是一个横扫。

镣环极坚硬,撞在平王脚踝上的一瞬,平王便一声痛呼,挥刀的动作也慢下来。

同一时间,其他人也都动起来。

冯郎将一声令下,两方兵士瞬间刀剑相向;

昭帝和皇孙们在一部分精兵的保护下退入殿内;

谢钦毫不犹豫地冲向尹明毓和谢策;

平王疼得跳脚,被护卫扶住……

忠国公眼瞅着局势瞬息万变,急中生恨,便接着平王先前的动作,挥刀向尹明毓。

“当!”

忠国公虎目圆睁,不敢置信,“你!”

蒙面人头目挑开他的刀,紧接着便袭向平王,而他身边一批人纷纷倒戈,反攻向平王和忠国公的人。

平王的私兵未想到他们会忽然调转刀口,毫无防备之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尹明毓也没想到这蒙面人头目竟然会救她,但也顾不上多想,连忙将谢策搂在怀里,动作利索,粗重的铁链完全未造成阻碍。

谢钦和谢家护卫很快便突破打斗的兵士们,赶到尹明毓他们身边,团团护住他们,击退杀上来的私兵。

而谢钦见尹明毓和谢策已经安全,立即便和冯卫配合,攻向忠国公。

忠国公虽武艺高强,却已老迈,体力不支,抵抗数个回合之后,渐渐不敌。

“住手!”

蒙面人头目挟制住平王,大声喝道。

忠国公一个走神,便被谢钦找到破绽,一脚踢在他的胸口,直将人踢的后退几步。

随即,冯郎将挥刀划在忠国公的右手臂上,忠国公一痛,手中的刀便脱手,再反应过来时,一左一右两把长刀横在颈侧。

大势已去……

忠国公无力地闭上眼。

平王瘫软,躲在墙角的平王几子也都惧怕、绝望地颤抖。

谢钦厉声喝道:“还不束手就擒!”

首领被擒,私兵们没了士气,一个接着一个放弃抵抗。

谢钦和冯郎将对视一眼,收刀,匆匆走向尹明毓,一只手抱起谢策,一只手扶着尹明毓,问:“可还好?”

尹明毓抓着他的手臂,气弱道:“腿软……”

谢钦一怔,随即失笑。

尹明毓白他,埋怨道:“我这人安于享乐、见钱眼开,现下又全知道我怕死了,我可不会跟你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