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鸾惬意地歪靠在太夫人身边闭目养神。
“前两日,我和你提的事,你怎么想的?”太夫人拉着玉鸾的手小声问她。
见她低头不答,太夫人满眼疼爱:“咱们祖孙,没什么不好说的。”
玉鸾刚出生时,适逢其父被贬谪外府,太夫人怜惜,遂将玉鸾养在了身边,自然是最为疼爱玉鸾的。
“祖母,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想嫁给表哥。”所以玉鸾也敢在太夫人面前说不。
太夫人轻轻打了她的手背:“你这孩子就是倔,这满京城,再也找不出比序儿更好的郎君了,多少夫人在我跟前旁敲侧击暗示过要跟序儿说亲,你怎的就不愿意了?”
玉鸾抿了抿唇,压下了心中的万千心思,撒着娇:“我不中意表哥,表哥也不中意我,他再好,又怎样呢?将来成了婚,也是相看两相厌,祖母您舍得?”
“中意这种事相处久了,就有感情了。”
不论太夫人说什么,玉鸾只是撒娇蒙混,说的太夫人都急了,徐妈妈连忙道:“瞧您,二小姐脸皮薄,您这样上赶着要把她说给侯爷,成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一个姑娘家,自然不好意思。”
太夫人看着她,也是拿她没辙,和她说笑一会才让她离开,又愁容道:“我看着玉鸾总有心思。”
徐妈妈:“女儿家大了,谁还没点心思。”
太夫人呷了口茶:“家里这三个丫头,大丫头虽有才气,但性子和她那个娘一样,太过清高,容貌与序儿也不太相配,三丫头倒是和序儿关系最好,只是序儿眼见着只把她当妹妹,唯有玉鸾,容貌也最好,我也最疼她,我想着,序儿那样的人配外人总是可惜了。她这对着我撒娇的功力,但凡拿出三成来对着序儿呢,也不怕这事成不了。”
其余的那几个庶女,自然不予考虑了。
太夫人眉眼染上一抹愁色,“话又说回来,玉鸾虽貌美,但性子也是古怪,对着外人总是冷冷的不爱亲近,也不像大丫头在长辈跟前八面玲珑的,见着长辈,她总是不爱说话,也不爱管事,总不是大家族的主母人选,上次那阁老家的郎君本是要给大丫头说亲的,最后愣是看上她,人家在她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她愣是瞧不上。”
徐妈妈道:“好在是没瞧上,不然今后姐妹总是隔阂,不过大小姐也没瞧上就是了,她们姐妹都有自己的主意。”
太夫人笑了一声,不置一词。俩人又就着晚辈的婚事絮絮叨叨说了很久。
***
说是谢淮序分府别住,但其实他的威远侯府与肃安府也只隔了一条廊巷开了相通的门,总有下人在两府间来往,从南门而进,就到了侯府的芳园。
宝儿见一拨又一拨的下人请安经过,终究开口唤住了谢淮序:“那那个......”
谢淮序闻声转过来,冷峻的眉眼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宝儿揪着手指,吞吞吐吐:“太夫人将我的住所安排在了肃安府......”
谢淮序看着她,眼底平静无波:“你若是想住过去,请便。”
宝儿蓦然抬起头,谢淮序已经转身,顿时一股委屈涌上了心头,宝儿就觉得鼻子酸酸的,心想:既然这般不情愿,何必又要将我带回来呢!我还不想来呢!这里这么陌生,我只认得他,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呢!
可这些抱怨,宝儿在谢淮序的目光下怂,说不出来。
“我不想。”宝儿克制着情绪,可声音还是显出不稳来。
“什么?”谢淮序停下了脚步,像是没有听清,转过身来,才看到宝儿侧着脸,小手紧紧揪着斗篷的边缘,捏出了褶皱。
“我说,我不想住过去!”宝儿大声说着,紧紧盯着谢淮序,她素来桃李的脸颊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白。
气氛仿佛凝住了,小舟睁着圆眼看看姐姐,又看看哥哥。
谢淮序看着她好一阵,才不紧不慢开口。“可以。”
做好被他训斥的准备,宝儿紧张的神色卡了卡,这么简单?她说不去就行了?她还是不放心,不确定:“太夫人那......”
“我已经向外祖母言明,小舟离不开你。”
宝儿张了张唇,他已经说过了?虽然是为了小舟,但宝儿有一种不再孤单的感觉,尤其在小舟欢蹦着跑到她身边时,她一颗心落了下来,松弛笑了:“多谢你,兄,兄.....侯爷。”宝儿还是有些叫不出口。
谢淮序看着她难为情的模样,终究没说什么。
“从你进城回府,见过长辈,太夫人想念,必定会拉着你话叙......再回你的侯府......嗯,比我预估的时间倒是晚了一些。”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
宝儿微微挪开些步子,越过谢淮序的身姿,就看到庭院的四方亭下走来一位翩翩佳公子,眉眼含笑,掠过谢淮序朝她看来,目色顿时一惊:“哟,老铁树终于开花了?”爽朗的笑声中带着几丝暧昧。
谢淮序余光暼向身后的宝儿,宝儿还一脸懵。
陆乘渊一副过来人的善解人意,正色拍了拍谢淮序的肩膀:“不必不好意思,我们都懂,食色性也,你也该娶一房媳妇了。”
宝儿这才从一脸懵的状态恍然,红着脸连忙解释:“公子误会了,我是侯爷的妹妹......”话一出口,宝儿的尾音就低了下去,偷偷瞄了几眼谢淮序,他面色冷冷的,大概很不愿意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倒是陆乘渊呆了呆:“妹妹?”忽然惊奇起来,“那个妹妹?”
沉默的谢淮序终于开口:“这个时辰,你该在你的大理寺。”
陆乘渊暼他一眼:“知你今日回京,我可不得第一时间来看你。”
谢淮序扫了他两眼,不语。
“难道不是为了来听好戏?”又有一道语声,像是秋季夹着微风的雨丝。
所有人都向四方亭看去,只见一位银白锦袍的青年端坐在亭下,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淡看过去,眉眼清俊冷漠,那份冷漠与谢淮序又是不同的,谢淮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威慑冷峻,而这位青年却是一种淡淡疏离,在这种疏离下,戳穿陆乘渊的心思,又觉得他们之间关系亲密。
陆乘渊干咳了两声,他是想听听谢家那些亲戚的奇葩事,但现下见到宝儿,他一点都不好奇谢家的亲戚了。
“少女失踪的案子,你已经查明白了?”谢淮序冷冷开口,制止了对宝儿进一步探索的陆乘渊。
近日京城总有妙龄少女无故失踪,陆乘渊身为大理寺少卿,这件事自然由他来办。
陆乘渊笑容一滞,立刻皱紧了眉头:“......还没有。”
这么一来,他是没有心思再去管谢淮序的家务事了。
谢淮序嗓音微凉:“下回还需要我在圣人跟前替你拖延吗?”
温若里无情道:“我看没什么必要,毕竟他还有时间来看好戏。”
谢淮序赞成:“不错。”
“你,你们......”陆乘渊受到了打击。
谢淮序不予理会,招了管家来带宝儿和小舟回房。
宝儿刚刚听他们说什么少女失踪的案子一时惊愕,一时又有些好奇,听到有些入神,等反应过来,在场的人已经齐齐看着她。
小舟默默叹气,扯了扯宝儿的袖子,宝儿顿时红了脸,匆匆行了一礼,跟着管家退下了。
***
周管家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十分精神干练,可他的体态微胖,看着人时,总是会习惯性的含笑,让人觉得十分亲切。
“姑娘和小少爷的行囊已经搬到漪兰居。”周管家领着他们走过游廊。
宝儿问:“漪兰居?”
周管家:“是啊,早几日前,南宋小将送了信回府,说是老家的姑娘少爷要回府,特意让老奴将漪兰居收拾出来,与侯爷南面的上院倒是不远。”
宝儿跟在身后问道:“刚刚那两位大人是谁?”
今后住在侯府,她总是了解一点,也好小心行事。
周管家回她:“沉默寡言那位是御史中丞温若里温中丞,风度翩翩那位则是大理寺少卿陆乘渊陆少卿,他们二位都是侯爷的至交好友,常来府中走动,日子久了,姑娘就熟了。”
原来如此,后来周管家又说了些侯府的规矩,就是一切以侯爷为规矩,至于肃安府那边的规矩,就多了,三言两语也说不清。
到了漪兰居,已经有四个丫鬟两个婆子迎了上来。
漪兰居是个二进的庭院,走过抄手游廊,穿过前堂,又是一处庭院,绕着后寝屋,内院东西两边还各有厢房,东南角开着雕壁门,通往松涛阁,一处小院子,就是小舟的住所了。
小舟开心极了,宝儿也十分开心。
荷花更是将里里外外都参观了遍,走到寝屋忍不住赞叹:“豪宅啊,豪宅啊,姑娘,咱们在谢府的院子根本不算什么。”
宝儿笑着:“你不是还不愿意来吗?”
荷花理直气壮:“那......既来之则安之嘛。”
“宝姑娘在吗?”
宝儿和荷花相视一眼,会是谁来找她?
荷花正要出去,外头的人已经进来了。
玉李冲着宝儿笑得俏皮亲切:“还在整理吗?有缺什么的吗?和我说也行,你知道的,表哥为人冷峻,不会理这些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适宜拉郎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