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序近乎严厉:“这不是你一个姑娘该说的!”
宝儿攥紧了手不让自己退却:“我不过是将你心中话说出来罢了。”
“你怎知我心中所想?”
“因为你讨厌我,恨我,所以你总把我往坏处想!即便我根本没有那样做!我从没有想过要嫁给二哥哥!”
“可你依然不会信的!因为在你眼里,我和我的阿娘一样是个坏女人。”
宝儿一直强忍着,可一提到她的阿娘,她满腹的委屈就像决堤的河坝,涌上心头,她终于忍不住凄哽道:“可我的阿娘不是坏女人,她从来没有说过你的坏话,她还说你是个正直善良的谦谦君子,让我尊敬你,当你是我的亲哥哥,我想这么做的,可你从来没有给我机会,也不会给我阿娘机会……”
她的眼泪夺眶滚落,低下头去,双肩因为她的激动微微颤抖,眼泪就就不受控制地簌簌而掉,又用力地擦掉眼泪,她沉浸在自己的伤心中,哭腔已经十分明显了:“你和二哥哥我都想当做亲哥哥的,可为什么你们……”
他眉头一紧,有一种摸不准情绪的低沉。
宝儿擦了眼泪抬头,在触及到他情绪难辨的目光时,以为他又要讽刺她了,抢得先机凶巴巴道:“我知道我不配!我不该那样说,我累了!我要休息了!请你离开!”
宝儿觉得,她活了十五年半,最大的勇气就是今天,此时!
她移过身子,走到了谢淮序身后,不再挡着他的路。
好一会身后却没有动静,她忍不住微微侧耳,谢淮序好像站了很久。
宝儿想,他长了二十四岁,大概也没有人让他滚吧,虽然她没有说的这么直白,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谢淮序不知为何突然就有些烦躁,却抓不住源头,等到他目色再度归于清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小院。
***
那边谢老二得知儿子竟然冲到了谢淮序跟前求娶宝儿,一怒之下打了他一记耳光,急急跑到朔风院来,却不见谢淮序,只能干等着,越等越着急上火。
在院子来回踱步,抬眼看见谢淮序朝这里走来,胆战心惊迎了上去,可谢淮序竟像是没看到他,径直掠过,进了屋子。
谢老二暗叫:不好!这会谢淮序一定气得不轻,他那般看不上叶氏母女,他家死小子还上赶着要娶叶宝儿,这跟背叛谢淮序有什么区别!
如今谢家就指着这一尊大佛鸡犬升天的,可不能彻底得罪了!
这样想着,谢老二急忙跟了上去,先是骂了一通自己的死小子,又给谢淮序赔了罪,最后赌咒发誓地说绝不让死小子娶叶宝儿。
谢淮序一直望着窗外的秋色,这时回过头来,狭长的凤目微眯,冰冷的眼眸中浮上一层不耐。
谢老二被这一盯,不争气地腿软了一瞬,又急急表了态。
“哦,你说这件事。”
谢老二懵了,敢情他这罗里吧嗦一大堆,谢淮序一句没听见去?
那他在想什么?
谢淮序盯着谢老二,谢老二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想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十分难看。
“淮安是该娶一房妻室了。”谢淮序手掌搭上窗沿。夕阳的余光照在他修长的手指上,泛着冷厉的光。
谢老二心里一跳,总算关键时刻反应过来,连声道:“淮序说的是,我已经在物色人家,年前这婚事就该定下了。”
谢淮序微微拧眉,语调微微上扬,波澜不惊:“年前?”
谢老二目色一顿:“入冬前。”
见谢淮序满意了,他心头一块大石才放开。
今天的谢府注定是不平静的,谢淮序宝儿吵了一架,二房那边闹得人仰马翻,而三房这边的院子,却是沉寂的可怕。
看着陆续搬完的行李,谢老三长长叹出一口气,阴沉道:“想不到淮序竟如此绝情,倒还不如不回来,索性就跟谢家断了关系,如此大哥的财产,我们总能分得一半,如今财产落了空,连上京求职的路也没了希望……”
“难道就眼看着这到嘴的荣华富贵就这么飞了不成?”谢老三一拍大腿,十分不甘心。
“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老三媳妇望着院中飘落的枫叶,目露精光。
谢老三冷嗤:“还有什么希望?你没见在祠堂,淮序连九叔公的颜面都不曾放在眼里!”
老三媳妇冷笑:“那是因为他恨你们,当年明氏的死,说是你们逼死的也不为过,他又怎么可能对你们假以辞色。”
谢老三眼中悔恨臊意并趋,不愿多谈往事,觑她一眼:“那你还说有希望?”
老三媳妇笑了:“他对你们有恨,不见的对谁都有恨,要令百炼钢化绕指柔的关键你知道是什么吗?”
到底是二十几年的夫妻了,只一个眼神,谢老三就读懂了媳妇的深意,不禁两眼放光:“你是说内侄女楚瓷?”
老三媳妇气定神闲地笑了。
谢老三又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摇头:“不成不成,楚瓷虽貌美,但比起宝儿还是差了点意思,你没见淮序对着宝儿都一副冷峻的模样,可见眼光不是一般的高,他能看得上楚瓷?”
听到夫君这般低看自己的侄女,又抬高了宝儿,老三媳妇鼻子一哼,犀利道:“你当她叶宝儿是什么香饽饽呢,你侄子瞧不上宝儿,是她没本事,我的小瓷却不然。”
老三媳妇甩了下手帕慢条斯理道:“她叶宝儿的确貌美,州省找不出第二个来,可到底年幼,稚气未脱,淮序那样的大人物,自然看不上眼的,可小瓷媚态如水,最是让男人心痒难耐,俗话说温柔乡乃是英雄冢。”
末了,老三媳妇意味深长地瞥了谢老三一眼,谢老三老脸一红,干咳一声:“你可有十足把握?”
“淮序再如何沉稳有定力,也是青年心性,小瓷必然能哄住他。”
***
晚膳过后,正是赏月时段,荷花正嘻嘻笑着给宝儿赔罪,又装可怜:“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时候我被大公子吓过,实在是本能的反应。”
荷花从小就跟在宝儿身边,进谢府前,她们生活虽然不富裕,还有点艰难,但叶氏温柔善良,可怜荷花无父无母,给宝儿的东西也总会为荷花准备一份。
进了谢府,荷花自然也是跟着宝儿的,那日宝儿熬夜亲手编了好梦网,一早撑不住去补觉,让荷花给谢淮序送去。
荷花看着姑娘的手艺美滋滋觉得大公子一定爱不释手,谁知正在练剑的谢淮序绝情挑断了编绳,材料零零碎碎掉了一地,眨眼睛,剑尖就在眼前,六岁的荷花吓得跌坐在地,回去就发了高烧……
宝儿顿时心软了,托着腮,红润的嘴唇嘟到了一起:“他这么可恶,谁都怕他啦!”
“谁可恶啊?”
珍珠翡翠两位妈妈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两位妈妈是谢府的老人,宝儿起身请她们坐,荷花立刻去奉茶了。
“姑娘将来可有什么打算?”入了坐珍珠妈妈也直接切入主题了,“这世道,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怀璧其罪,你这样的容貌,若是没有背景,恐怕惹来许多灾难是非,将来亲事受阻恐也生出许多劫难。”
宝儿心头一滞,嫁人......她没有想的那样长远,能有什么样的灾难,她也没有想过,只是以前总有死皮赖脸的世家公子,似乎每次都是谢致蕴出面替她摆平的,是谢府的庇佑,让她少了许多麻烦。
见她略有沉思,珍珠妈妈打铁趁热:“还有小哥儿呢?”她们话锋一转,宝儿抬眼,听她们叹了一口气,“他总是谢府正儿八经的小少爷,总是要跟着大少爷回京的,你舍得离开小哥儿?”
“他要带小舟去京城?”宝儿豁然起身,满眼震惊地难以接受。
她从没有和小舟分开过,她是想过若是出去独立,也带着小舟,可珍珠妈妈说的对,小舟是谢府的小少爷......
或者可以等过两年再带小舟去京城呢......
她已经听不见两位妈妈在说什么,只是这个念头才冒出个头,就疯狂滋长,她越觉得或许可行,毕竟小舟还小,也不急着去呢。
“咚”的一声,板凳翻了地,宝儿已经跑了出去。
***
宝儿顾不上这个时辰可能不太适合去一个成年男子的院落,提着裙子一路跑进了朔风院。
朔风院很安静,宝儿一股脑热,想也没想就敲响了谢淮序的房门。
没有动静。
房间的灯却还亮着,隐约间,宝儿还闻见一股香味,像是酒香。
她又敲了门,这一回她敲得重了些,提高了音调:“是我,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宝儿现在勇气十足,尤其在这安静的院落,她不信谢淮序在房间听不见。
可房内还没动静。
宝儿本就焦急在心头,以为他是故意不开门,又高声道:“若是你还不开门,我就去请珍珠妈妈来咯!”
她大有威胁之意在里面。
房间里终于有了动静,宝儿贴耳上前,果然听到脚步声,她鼓了鼓劲,站直了身子,板着脸对着门。
门开了,她一鼓作气,话到了嘴边,硬生生被咽了回去,咽的太狠了,呛到了,她猛地咳了几声,惊呼起来:“你怎么在这!”
眼前娉婷袅娜慵懒地靠着门框的美人不是别人,正是楚瓷!
她一头乌黑的青丝松松挽就,飘泄几缕随意拂在前额,眼中水波潋滟挑眼看着宝儿。
已经深秋的夜晚,寒意刺骨,她却穿着一袭轻纱薄裙,领口不知为何松开了些,露出她白皙的锁骨,她靠着门框时,能依稀见到一点女人特有的妩媚......
宝儿不小心看到了,顿时红了脸,回避开去:“你,你的衣服没穿好!”
楚瓷轻轻一笑,媚态丛生,染了豆蔻的手指点向宝儿的胸前,微微一推:“所以,你不该来。”
作者有话要说:宝儿羞羞:“我看到你的咪咪了......”
楚瓷:”又不是给你看的!给侯爷看的!”
宝儿愤愤:“呸~!”
下一章星期二更啦!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