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利-雅世界中,看不到日月星辰,没有昼夜之分,因而只能凭方便行事——当然,他们划分时间的方式有异于我们;但是我发现借助手表(幸好身边就有)就能轻松准确地算出他们的时间。我收集了关于他们计算时间周期方法方面的相关细节,留作将来研究维利-雅科学和文学的素材,假如我能活到有空完成的话;在此我想说的是,就长度而言,他们的一年和我们的差别很小,但是他们对年内时间的划分则截然不同。他们的一天(包括了我们所说的夜晚)只有20小时,而不是24小时,所以他们一年中的天数也要相应增加。他们一天的这20小时是这么细分的——其中有被称为“无声时间”的8小时*,是用来休息的;被称为“重要时间”的8小时,是用来做各种工作和进行日常活动的;被称为“放松时间”(或许可以称为一天的结束)的4小时,则根据个人的喜好和品味,用来欢宴、运动、娱乐或聊一些家长里短。
*为了方便起见,任何与维利-雅时间分配有关的内容,我都采用了小时、天、年这些词;事实上,这些词和他们的时间划分只是大概一致。
然而,他们的户外确实是没有夜晚的。维利-雅领土范围内的街道和乡村地区,在任何时候都被灯光维持在同一亮度。只有到了“无声时间”,他们才会把室内的灯调成一种柔和的微光。他们对于绝对的黑暗有着一种强烈的恐惧感,所以他们的灯从不会彻底熄灭。欢庆时节,他们使灯光保持在最亮的水平,同时也会通过和我们的钟表类似的机械来区分昼夜。他们非常热爱音乐;那些精密记时器基本的报时工作也是通过音乐进行的。白天的每一小时,都会有音乐自公共建筑的时间显示器中传出,散布在郊外各处的房屋和小村庄都能听到这种音乐,其乐声异常悦耳、异常庄严。但是到了“无声时间”,这些音乐就变得非常微弱,只有醒着的人才能隐约听到。维利-雅没有四季变化,至少在我所在部落的领土上是如此。对于我来说,这里的气候十分稳定,如同意大利的夏季那般温暖,潮湿而不干燥;上午之前通常很平静,但强风不时会从领土边界的山石间吹来。然而他们播种、收获的时节,却和古代诗人所描绘的黄金群岛上的时节是一样的。你会看到新生的植物长出了嫩芽和叶片,同时,成熟的植物则结出了稻穗或果实。然而,所有的植物在结出果实后,叶子的颜色要么褪去,要么改变。但是他们对时间的划分中,最令我感兴趣的是他们所确定的平均生命年限。我通过仔细询问得知,他们的平均寿命远远超过我们上层世界的人。如果说我们的平均寿命是70岁,他们中大部分人却可以活到100岁。相比我们而言,他们拥有的优势不仅是长寿,他们普遍还拥有健康和活力,这使得生活由始至终都是一种福气。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有很多:他们不喝含酒精的饮料;饮食节制;尤其可能的是,他们拥有一种任何兴奋的活动和热切的渴望都无法扰乱的心灵的宁静。他们不像我们一样,受到贪欲和野心的折磨;他们似乎对于追名逐利之事也毫不在意;他们有着强大的爱的力量,但是这种爱却是通过柔和愉悦的形式表达出来的。他们的爱都转化成为欢乐,几乎很少给他们带来烦恼。维利-雅女人只有在确定自己的选择的时候才会嫁人;而且和在陆地上一样,这里家庭的幸福也维系在女人身上;因而,维利-雅女人一旦选定了她最钟爱的伴侣,就会容忍其缺点,欣赏其幽默感,并且竭力维持伴侣对自己的依恋。挚爱之人的亡故会使其痛苦万分,这一点和我们是一样的;然而,活不到百岁即死去,在他们之间是很罕见的。即使这种情况发生的话,在世者也会和我们中的大部分人一样,相信与死者会在更幸福的来世再次相聚而倍感安慰。
所有这些原因,造就了他们的健康、愉快和长寿。毫无疑问,长寿当然与其遗传组织的特点也有很大关系。根据记载,在其社会早期阶段,他们的社区和我们的类似、不时发生激烈斗争。那时他们的寿命要短得多,而且遭受更多重疾病的打击。他们说,自从发现了具有补充能量的药用特性的维利介质,并拿它用来治疗疾病后,他们的寿命便在一直增加。他们中间,专业医师寥寥无几,且主要由维利-雅女人担任,尤其是那些寡居和膝下无子的。她们从为人治病中获得了极大的快乐,而且在出现由事故、或比较罕见的由疾病引起的病例时,还会进行外科手术。
他们有自己的娱乐活动。在白天的“放松时间”,他们会像我之前描述过的那样,聚集在一起进行空中舞蹈。他们也有公共音乐厅甚至剧院,里面表演的剧目在我看来似乎有点类似于中国式的戏剧——这种戏剧的人物和事件要追溯到古代,并且有悖于经典戏剧的统一形式。其中的主角上一幕中也许还是个孩子,下一幕就变成了一位老者,诸如此类。这些戏剧的编排形式都很古老,故事也是取材于旧时的生活。在我看来,它们总体上似乎有点乏味,不过它们令人惊叹的机械发明以及滑稽幽默的形式,为其增添了些许趣味。高度诗化的语言,展现了气势磅礴、充满力量的独立场景,但是比喻和隐喻用得有点儿多。总之,我对它们的看法,就如同路易十五时期的巴黎人或者查理二世时期的英国人对于莎士比亚戏剧的看法。
观众大部分是维利-雅女人。这么一群冷静威严的人,却似乎非常欣赏这些戏剧的表现方式,这一点令我感到惊讶不已。直到我发现所有的表演者都是青少年,便忍不住猜测,他们的母亲和姐姐们来到这儿,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和兄弟开心的。
我曾说过,这些戏剧历史悠久。一些新的戏剧和虚构作品,似乎几代人都在创作,但是没有一部重要的作品能够留存于当下。事实上,虽然他们不缺新发行的出版物,甚至还有可以被称为报纸的东西,但是这些文学主要是和机械科学、新发明报道以及各种商业细节的声明有关——总之,和实际生活有关。有时会刊登一个孩子写的关于冒险的小故事,或者年轻的维利-雅女孩通过诗歌表达其对爱情的憧憬和担忧;但是这些充满感情的作品没什么值得称道之处。除了孩子和未婚女孩,很少有人去读。其中最有趣的作品,都是关于探险和前往这一地下世界的其他地方旅行的故事,这些作品具有最纯粹的文学特征。它们通常是由移居外地的年轻人写成的,他们留在家里的亲戚朋友们,则怀着热切的心情读这些作品。
一个在机械科学方面取得了如此巨大进步的社区,一个在实现本民族幸福目标过程中显示出高度智慧文明的社区(陆地上的政治家们经历了数代的斗争,终究无奈地承认这些目标根本是不可能实现的),尽管其文化已经使语言达到如此丰富简洁、充满生机和富有韵律的完美程度,这样一个社区居然完全没有自己的当代文学。我不禁向阿弗林表达了这种惊讶之情。
阿弗林回答道,“你难道没有发现,你所说的那种文学,可能会和我们已经完善的社会政治状态不相容吗?历经了至少几个世纪的斗争后,我们好不容易实现了理想中的政府形式。在这种形式下,我们不允许任何等级差别,管理者不会享受到高人一等的荣誉,也不存在任何激发个体野心的事物。没人会去读任何宣扬政治或社会变革的作品,因而也就没人去写。如果一个维利-雅人什么时候感到自己对于平静的生活方式不甚满意,他不会加以抨击,而是会选择离开。因此,所有关于社会理论的那部分文献(按照我们公立图书馆中收藏的古书来看,它们确实是占了很大比重),后来就渐渐消失了。之前存在着大量关于全善上帝的属性和本质,以及对未来世界的争论作品;但是如今我们都认同两个事实——神灵确实存在,某种未来状态确实也存在;而且我们都同意,就算我们竭尽全力,也无法发现并阐明那种未来状态的性质和条件。由此,这一部分文学也渐渐消失了,这对于我们种族来说却是件好事;原因在于,那段时期的文学都在描写不随人之意志转移的主题,人们似乎生活在无休止的争辩中。因此,我们有很多古代文学作品,都记载了那段充满战争和革命的历史。那时维利-雅人聚居在一起,社会动荡不安,他们互相争斗,为了扩张自己的势力不惜牺牲他人。你看到如今我们的生活是多么宁静;这种宁静已经持续了好几代了。除了记载‘他们出生后就一直幸福地生活,直到死去’,我们还能写些什么?接下来还有一种更受想象力控制的文学,例如我们所说的‘Glaubsila’,或者口语中说的‘Glaubs’(短诗),即你们所说的诗歌,其衰败的原因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时至今日,我们仍会饶有兴致地阅读伟大的古典文学作品,但没有人能容忍对这类作品的模仿——它们描写的都是我们不再拥有的强烈感情,比如野心、复仇、不虔诚的爱、对战争荣誉的渴望等等。以前的诗人生活在充满此类激情的氛围中,对于自己以无比热忱创造出的诗歌,他们有着深刻的体验。如今,再也没人能表现出这种激情了,因为再没有人拥有这种体验。即使有人这么做了,他们也无法引起读者的共鸣。旧时的诗歌的基本特征是,它善于剖析复杂神秘的人性,这种人性既能招致反常的罪恶,也能带来非凡的美德。但是我们这个社会已经摆脱了任何罪恶的诱惑。我们的道德水平相当,因而不存在特别突出的美德。如今的时代缺乏以前的激情、恶行以及英雄事迹,因而诗歌即使不消亡,也陷入了其发展的低谷。如今仍存在诗歌——主题是描绘山川河流、绿树成荫以及家庭生活的;我们的维利-雅姑娘,将这些平淡的诗句都写进了她们的情诗中。”
“这类诗歌,”我说道,“必定非常引人入胜;人类中的评论家认为这类诗歌要比描述犯罪或者剖析人类激情的作品更为高雅。无论如何,你提到的,源自于灵感的诗歌,在我们上层世界中比其他文学类型拥有更多的读者。”
“也许吧;但是我猜想那些作者肯定在语言运用上煞费苦心,并且认真研究文化、文字润色以及韵律节奏,我猜的对吗?”
“确实如此:所有伟大的诗人都那样。虽然诗歌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但是这种天赋仍需要后天的锤炼使其发挥作用,如同你们打磨一块金属板,是为了放进一台引擎里的。”
“你们的诗人肯定是因为某种动力,才会在这些漂亮的文字上绞尽脑汁的吧?”
“我猜想他们内心歌唱的本能,会使得他们像鸟儿那样婉转鸣唱;但是要把这些歌曲变成优美的文字或者美妙的艺术,可能确实需要某种外在诱因。我们的诗人正是在对名声的追求中找到了这种诱因——也许偶尔还有对金钱的渴望。”
“确实如此。但是在我们的社会里,名声与人所能实现的成就无关。如果我们给予一些人特殊的赞扬,那么很快就会失去那种构成我们国家幸福实质的平等;特殊的赞美会带来极大的权利,一旦拥有了这种权利,罪恶的激情就会死灰复燃;其余的人也会开始垂涎这种赞美,并导致嫉妒情绪,这种嫉妒又会产生恨意、诽谤和迫害。我们的历史告诫我们,古时候大部分得到最高褒奖的诗人和作家,都受到过最恶意的谩骂。他们甚至终日郁郁寡欢,部分是由于充满妒意的对手的攻击,部分是由于不健康的精神状态,而这都是由赞美和指责所带来的神经过敏引起的。至于这种缺乏的原因;首先,我们社区中无人知道贫穷的概念;其次,即使他知道贫富之分,别的职业也比写作赚的钱多。
“我们的公立图书馆收藏了所有历经沧桑保存下来的书;这些书,正如我之前提到的原因,比如今任何人写的都出色得多,而且向所有人免费开放。我们不是傻瓜,如果可以免费读一些好书,我们才不会花钱去买一些劣质书。”
“对于我们来说,新奇的事物有着一种吸引力;一本新书即使拙劣也会受到众人追捧,而一本旧书即使很好也会无人问津。”
“新奇之事,对于在绝望中挣扎,以求获得更好生活的野蛮国家来说,无疑有很大的吸引力,而对于我们来说则相反。因为我们从这些新奇之事中看不到任何好处;但是,四千年前一位伟大的作者通过观察得出结论,‘阅读旧书之人总会发现某种新奇之处,而阅读新书之人则总会发现一些陈旧之处。’还是回到你刚刚提出的问题上来吧:由于我们之间不存在使我们进行艰苦劳动的理由,无论这理由是出于对名声的渴求还是迫于愿望的压力。我们诗意的性情无疑可以通过歌声表现,就好像你说鸟儿的鸣唱一样;但由于缺少较高的修养,歌声引不起观众的兴趣,也就逐渐在诸种营生中自己消亡了。”
“但是这些阻碍文学发展的因素为什么没有影响到科学发展呢?”
“你这个问题令我感到很意外。科学的动力在于对真理的热爱,这种热爱和任何对名声的考量无关。我们的科学也几乎只用于实际的用途,它对我们维持社交会话和舒适生活来说至关重要。发明家们从不渴望名声,也从未拥有过名声;他享受符合其爱好的工作,其激情不会因工作而消耗殆尽。我们不仅要时常锻炼身体,更应该经常锻炼其思维;相对于极端的行为,持续的锻炼对于身体和思维更有好处。一般而言,我们最智慧的科学家是最长寿,最健康的。许多人爱好画画,但是绘画技艺和古时候有所不同。以前,不同社区里最杰出的画家为了金皇冠的奖励彼此展开竞争,为的是从此享有和国王平等的社会等级。你肯定已经在我们的考古部门中观察到,这些几千年前的画像,在艺术上是多么高超了。也许这是因为在现实生活中,音乐和科学的关系,相比它和诗歌的关系来得更密切,在所有令人感到愉悦的艺术中,音乐在我们当中发展得最为繁盛。不过,音乐中也不存在因为赞美或名声而创作的事情,因而也就避免了一个个体凌驾于另一个体之上;同时,比起单独表演,我们宁愿在大型机械乐器的伴奏下、充分利用水*这一介质合唱赞美诗,这一方面我们做得非常出色。”
*这也许会让读者们想起尼禄发明的音乐机。在那种机器中,水充当了管弦乐队的作用。就在尼禄忙于这项发明的时候,一场针对他的阴谋爆发了。
“我们几个时代以来都没有产生原创的作曲家了。我们最喜欢的曲调基本上都非常古老,也糅合了许多不那么出色但确实具有独创性的音乐家创作的复杂变调。”
“难道那些有犯罪,激情且各方面差异巨大,被你们远远抛下的部族,就没有组成完善的政治势力吗?如果存在这样的社会,也许在那儿,诗歌和相关的艺术就能受到重视和发展了吧?”
“这种社会在一些遥远的地方确实存在,但是我们不承认它们是文明群体;我们甚至不会把他们称作是‘人’,更别说是‘维利-雅’了。他们只是些处于低级生存水平的野蛮人,或者称之为‘空-坡什’(Koom-Posh),必然会在腐败和冲突中渐渐瓦解成‘格莱克-奈斯’(Glek-Nas),在持续的斗争和永恒的反复中艰苦生存。他们即便不与邻国产生争端,也会发生内斗。他们派系分裂,彼此辱骂、抢夺甚至杀戮。要是我们没有读过历史,没有看到我们也是从同样的无知野蛮阶段走过来,真是难以理解他们竟然会因为如此微小的分歧而相互倾轧。任何琐事都能让他们斗起来。他们越是假装彼此平等,越是努力消除过去的差异,从头来过,他们之间的不平等就越显著,越让人难以忍受,因为穷人和富人之间已不存在那种用以缓和差距的与生俱来的感情和联系了。当然,多数人憎恨少数人,但是没有这些少数人他们又无法生存。多数人总是在攻击少数人;有时他们会消灭少数人;但是不久,从那些多数人中又会分离出一批少数人,而且这批新的比旧的还难对付。规模大点的社会里,为获得某样东西进行厮杀是司空见惯的,而且失败的总是多数,胜利的总是少数。总之,他们就是在黑暗中摸索,找寻一线希望的野蛮民族,同时希望得到我们对其弱小的怜悯,前提是他们不像所有的野蛮人那样,因为自己的无知和残暴走向毁灭。你能想象这种生物,扛着你在博物馆见过的那种可怜的武器以及装有炸药的笨重铁,不只一次地威胁说要毁灭某个离他们最近的维利-雅部落。他们声称自己拥有三百万人口——而那个维利-雅部落可能只有五万五千人口——要是后者不接受他们贸易原则上的‘Soc-Sec’观念(即金钱第一的观念)。他们甚至厚颜无耻地将其称为是\'文明的法则\',你能想象出这些野蛮行径吗?”
“但是三十万人对五万五千人来说可是一个可怕的威胁啊!”
阿弗林惊讶地看着我,“陌生人啊,”他说道,“你也许没听清楚我说的,他们威胁的可是一个维利-雅部落呀;他们只等着这些野蛮人对自己宣战,然后只要派出几个小孩,就能将对方全部消灭掉。”
听完这些话,我感到脊背发凉,突然觉得比起维利-雅,自己更接近那些“野蛮人”。我还记得自己曾赞扬过美国制度的优越性,而阿弗林则将它称为“空-坡什” (Koom-Posh)。恢复镇定之后,我询问是否可以借助什么交通工具,安全地拜访这个遥远的野蛮民族。
“你可以借助维利介质安全抵达那儿,从陆上或空中穿过所有和我们相似且同源的族群;但是我无法保证你在那些野蛮国家中的安全,因为那里的法律是和我们截然不同的;实际上,这些国家如此愚昧,他们中一些人事实上是靠偷窃为生的,那里的人为了保证安全,即使在‘无声时间’也不敢敞开自家的大门。”
这时,塔尔伊走了进来,我们便中断了谈话。他来是为了告诉我们,他之前被指派去找寻并消灭我第一天来这儿时见过的那种巨型爬行动物。自从见到我之后,他就一直密切监视着,等待爬行动物再次出现,但是现在他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看错了,又或者那东西一路穿过岩洞,逃到了其同源种族栖居的荒野地区——因为它对那里的一个湖泊周围的草地造成了严重破坏,这清晰地显示了它的行踪。“而且,”塔尔伊说道,“我敢肯定它现在仍躲在那湖里。因此,”(他转向我)“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去看看我们是怎么毁灭这种讨厌的不速之客的。你会觉得很有意思的。”我看着这个小孩的脸,脑中浮现出了他打算消灭的那种生物的巨大体型。我一想到要陪他进行这种猎杀,忍不住为他、抑或是为自己担心害怕起来。但是我十分好奇地想要亲眼见证传说中维利介质的毁灭性威力,而且也不愿暴露自己对安全的担忧,怕因此被这个小孩看轻,这两个因素打消了我先前不去的念头。因此,我感谢塔尔伊考虑得如此周到,并且表明我愿意和他一起开始这段有趣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