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叹息之渊 0101穿山甲士

“掘金?”

威灵和守宫都看到彼此脸上的诧异。

以他们在雅西郡的经验,目前人类对地幔层中矿藏的发掘利用,基本实现了各种矿物的无限需求,根本无需用传统的方式去挖矿淘金了。

两人走到那黑袍术士面前,打量着对方:

“你们在招募伙伴?”

黑袍术士见威灵守宫过来,自然也在打量两人,至少威灵的大夏人外貌,不会令他有太多谨慎:

“是的,你们有兴趣么?”

“有一些兴趣,就是没有太明白,不知道去掘什么金啊?”

见威灵甚至不知道掘金的基本情况,年轻的黑袍术士有些迟疑:

“你是帝国公民么?你不知道穿山甲士吗?”

威灵有些糊涂:

“我当然是帝国公民,我们两人都是,什么是穿山甲士?

穿山甲士是不是术士啊?”

黑袍术士算是可以确认,威灵和守宫都是外行了,他耐着性子解释:

“是这样的,穿山甲士,是以寻找比较有价值的矿藏和掘金为主的职业,从业人员主要是以土灵术士为主。”

“哦,是这样啊,帝国不是都大规模开发地幔层的矿藏了么,为什么你们还冒险在地表去干什么掘金啊?”

黑袍术士哭笑不得,要不是看在威灵和守宫是帝国的术士的份上,估计早就不理他们了:

“掘金,是指挖掘t205金属,这个只有地表才有,你知道t205金属么?”

威灵一下恍然大悟,和李陵游李空青还讨论过荒野猎人都是干啥的,不就是寻觅这种所谓的神性金属嘛。

于是,威灵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当日给南星等人没用完的,还剩下几小瓶。

即使这金色的液体,就算隔着塑料小瓶,也一下子晃花了黑袍术士和那个“方形”的西玄人的眼。

“就是这种嘛?”

威灵微笑着询问。

黑袍术士一下子就被威灵手中的小瓶吸引了,他谨慎地左右看看,见没有任何可疑人员,这才急切丢出信息包:

“兄台,快收起来,你这样太危险了……目前联邦的荒野猎人,对t205金属都疯狂了,不惜杀人越货的。”

威灵略作思索,知道产生这种情况的原因,多半还是出在《帕特条约》上。

帝国索取了那巨量的t205金属赔偿,引起了联邦对这种物资的极度急需和稀缺。

见威灵收起了小瓶,黑袍术士松了一口气:

“兄台,看在都是帝国公民的份上,说句交浅言深的话,你真是太没有江湖经验,财不露白,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啊?”

威灵和守宫哑然失笑,看他们两人那对小瓶金属的渴求神色,多半也是要钱不要命的主:

“嗯,是有点大意了,我们没怎么走过……嗯,江湖……没怎么注意这个问题,不过我们两人在同等级的同行中,也算比较能打架,不怕。”

威灵心中颇有些违和感,什么年代了啊,都神启时代了,还说什么上古时期的“江湖”。

见威灵和守宫都很谦虚认可自己的叮嘱,而且坦言比较能打,黑袍术士的兴趣一下有点高涨起来: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萧独活,来自帝国兰陵萧氏,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是兰陵萧氏的人了,我放弃了家族,算是寒门中人了。”

嘿,又遇到一个放弃家族的世家子弟!

威灵不免有些警惕:

“我是威灵,帝国雅西公民,智慧术士,这位是守宫姑娘,算是格斗士,我的追随者伙伴。”

守宫白了一眼威灵,重新介绍:

“独活兄,我是守宫,是威灵的侍女。”

萧独活呵呵一笑,似乎对守宫不同意威灵口中的“追随者加伙伴”关系,有着深刻理解,他指了指身边的西玄矮人:

“嗯,这位,他是莽草,我的属下。”

宛如一个圆球一般的、圆头圆脸圆鼻头的矮人使劲吸了一下鼻涕,圆脸周围一圈红色的胡须跟着一起颤动,亮晶晶的小眼睛盯着威灵:

“我是大人的私人财产,我和其他几个弟兄,都是改造人。

但是大人把我们当人看,我们誓死效忠大人……威灵大人,你的金属纯度很高,你很专业!”

一听“改造人”三字,威灵立即有了兴趣。

他环视了一下周围,虽然人不多,但这样站在街边交流也不是个办法:

“独活兄,要是方便的话,我们到这酒馆,我请两位喝一杯?”

“恭敬不如从命,威灵兄,请!”

萧独活欣然应诺。

几人走进酒馆。

这时候,还没到酒馆上客的时间段,整个酒馆中空荡荡的。

粗糙原木打造的一排排酒桌上,洒满从窗外投身进来的阳光。

邋遢的酒馆老板在柜台后趴着打盹,被四人走进来的轻微脚步声惊动,抬起朦胧的双眼,看着几人。

“老板,来四大杯的麦酒。”

萧独活丢出信息,和威灵等人走到临街的窗边坐下。

片刻,四大杯黄澄澄的麦酒送上来,酒花细致浓密,熠熠发光。

“独活兄,先问一点题外话,改造人是怎么回事啊?”

威灵直接问他感兴趣的事情。

萧独活也不掩饰,直接丢过来一个信息:

“你对改造人的来历感兴趣啊?很简单!

大湮灭后,西玄联邦因为他们的术士激活比例,一直低于帝国,就从基因改造方面入手,希望培养强大的战士,冲抵与帝国对抗的实力不足。

他们的基因改造方向,和帝国的基因优化、端粒强化不一样,完全就是暴力改造,直接制造出很多似人非人的怪物,这些怪物大部分都心智缺失,直到第三代的成品,才算是正常的人。

哈哈,其他的莽草自己可以给你说说,这在西玄联邦内地,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但在帝国方面,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这个话题,明显让莽草有些悲哀。

他喝了一口酒,惬意地闭上眼,细细感受品味,然后给三人丢了一个包。

“我们算是改造人的第三代了,也是联邦基因生物改造计划的失败品,被当做货物出卖的……”

伴随着莽草的信息,三人的脑海中都多了一些恐怖的影像记忆。

七窍流着脓液、宛如缝合怪的巨人,浑身长满手臂的侏儒,两个脑袋的瘦高个,无数只知道媾和本能的雌性类人生物,能随着环境改变肤色只能手脚并用爬行的类人生物,甚至还有反关节的类人形式。

这些生命体,大多数只能活几年就死去了,有些是死于突然的基因崩解,有些是发狂后被诛杀,还有些自己就莫名其妙地病死了。

在大湮灭后的混乱期,联邦的科研机构算是彻底放飞了思想,抛弃了人类的基本底线,做出的各种实验令人发指,完全不受人类伦理道德概念的束缚。

但是直到第三代,他们这个计划总算才有了根本性的进展,磕磕绊绊培育出类似莽草这样的改造人,有了稳定可遗传的基因组合,也有相应的各种能力特征,但是,这依然远远达不到联邦的需求。

为了筹集资源,联邦相应的机构,将这些失败品,以奴隶或者智慧类人设备的名义,在一些秘密的特殊渠道进行出卖。

莽草的特点其实挺简单,懂事(有一定心智),听话(服从性高),能干(力大无穷)。

“那他们有没有第四代、五代的改造人呢?”

威灵忍住心中的不适感,丢包询问。

“这种密级较高的事情,我们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们仅仅是穿山甲士,辗转倒手购买了几个他们以为的废品。”

萧独活也有些黯然:

“莽草他们四人,其实都是挺好的人。”

得到萧独活的这个评价,莽草又喝了一口酒,圆圆的小眼睛都变红了,红胡子上都沾染了酒渍。

能被大人尊重,还被认为是同等人格的人,他们几个就算是为大人去效死了,他心中也无怨无悔。

威灵和守宫其实早就用各自的方法扫描过了莽草。

在他们看来,这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变异人而已,只不过能力体现在体能方面,不算是术士能力。

威灵丢出问题:

“嗯,能看得出来,莽草是个不错的人。

独活兄,为什么需要招募人手啊,你们自己去挖掘还不够么?

我记得,t205金属不都是有凝聚性,会在那些废旧的金属上聚集么?”

针对威灵的问题,萧独活点点头:

“大方向上,威灵兄说的没错,但是你们想想,要是在一望无际的大戈壁、大沙漠中,没有t205金属可以聚集的载体,那些金属会怎么样?”

威灵心中思索一下:

“会自行聚集,成为一团,然后在低洼的浅层地下,越积越多。”

萧独活轻轻鼓掌一下:

“威灵兄真聪明,穿山甲士这个职业,主要就是干这个的,寻觅神性金属的荟聚体。美其名曰穿山甲士,听起来不错,去他娘的,其实就是找矿人嘛。

不然,帝国对t205金属的需求量那么大,又没有西玄世界荒野猎人的机制,是如何获取这些资源的?”

威灵守宫一下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有些兴奋:

“因此,只有土灵属性的术士,才有可能发掘出这些资源。”

萧独活点点头:

“也不一定,土灵术士只是相对容易一些。

但这个职业风险很大,也很辛苦,一般的术士,谁愿意干?

大部分时间都在荒野,各种变异兽、毒蛇、荒野猎人随时都会成为可怕的敌人。

这份辛苦,导致了只有寒门的土灵术士,才会长期做这个事情,不过要是运气好的话,可以获得极大的回报。”

威灵对萧独活的信息非常赞同:

“是啊,这工作是足够的辛苦、孤寂,而且危险。

独活兄既然是兰陵萧氏的族人,为什么抛弃世家的身份,来做这个事情?”

萧独活的脸上痛苦的神色一闪,却没有回复这个信息:

“往事不提也罢,也算自己的选择吧……

我这一生,一定要建立自己的世家,哈哈,威灵兄和守宫姑娘,有没有加入世家的想法啊?”

威灵有些迟疑,不过还是据实相告:

“这个……我们俩算是李阀的外围人员了。”

萧独活有些失望:

“哦,我就说嘛,感觉威灵兄很有潜力,难怪,难怪,李阀都能看得上的人。

很遗憾,但这不影响我们合作啊,李阀的口碑还不错,虽然大家都知道李阀凶悍,混不讲理没文化,但是做事讲究,有底线。”

威灵和守宫对视一笑,真不知李空青和李陵游对萧独活的评价有何感想。

对于萧独活心心念念的建立自己的门阀,威灵也感兴趣:

“那么,独活兄距离建立自己的门阀还有多远?”

萧独活大笑:

“哈哈,别说门阀世家,仅仅一个大家族,那也不过是我的白日梦罢了!如果我未来能成为超越顶级的术士,有几十个中高阶的客卿,有上百的初级术士,在穿山甲士行业做到帝国前列,那就可以算是独立的大家族了。

等我生几十个孩子,将家人的规模扩大,到我孙子、重孙子一辈,估计就是一个新的世家雏形了。

百年之后还能保持这个地位和影响力,就算成功了。”

威灵暗自咋舌:

“这么麻烦,这么艰难!建立门阀世家有什么意义啊?”

“要说意义,其实也没啥意思,反正都是要死去的,到最后,门阀世家也会消亡,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不过是我活着的时候争口气而已。”

守宫对萧独活的看法,反倒有些赞赏:

“独活兄很清醒,也很理智,情况正如你说的那么艰难,也许失败才是必然,成功只是偶然。

毕竟门阀世家不是谁册立的,也不是谁封赏的,而是世人公认的。”

“谢谢守宫姑娘的正面评价。活着的时候,总要给自己一个目标嘛,不然,我就早该去求死了。”

威灵和守宫都能看出,萧独活对兰陵萧氏肯定有不小的怨念,不然他不会脱离家族,还试图自建家族。

但既然他不说原因,也没有去主动打听。

威灵甚至有个猜测,“独活”这个名字,或许都不是他最开始的名字。

孤独生活的人,也许就是独活。

但有梦想的人,活得一定会精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