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t;bgt;lt;/bgt;且不言霍峻交代完大军布置后,只身西行涂山,前往拜见刘备的。
淮北,魏军营寨。
大帐内,众吏员向曹操汇报着因得瘟疫而逐渐增加的患病人数。
“大王,今军中瘟疫肆虐,得患疫病者当不下三、四千人。虽有医师入营救治,然多束手无策,有言伤寒者,或言疟病者。所开药方繁多,然有效之方却无。”
孙权神情忧愁,说道:“纵将患病将士置于疠营,但营中仍有军士不断发病。今不仅陈门下身染疫病,徐祭酒也染重病,畏寒发热,医师束手无策。”
曹操依靠在凭几上,问道:“孔璋病情可有变化?”
“陈门下病情已是加重,寒热交替,连日昏迷。据医师所言,若无良药根治,其不日将亡也!”司马懿说道。
曹操神情多有惆怅,微叹说道:“孔璋、伟长乃文学出众之辈,今身染疫病,天多有不公啊!”
陈琳虽撰文辱骂过他,但曹操不以为意,反而爱惜陈琳的才华。如今听到陈琳不日将亡的音讯,这让曹操甚感心痛。
听着曹操这般叹息,众人心中多有伤感,亦或是为周围存在的瘟疫病毒而感到惶恐担忧。
曹操望着帐下众人,手指在凭几的扶手上敲击,暗忖道:“今下疟病恐怖,上至近臣文武,下及普通军士多有担忧,需命人入营治疾。即便不能治愈疟病,但也要安抚军心,以免军心涣散。”
沉吟半响后,曹操开口问道:“兖州刺史可在?”
衣着简朴,气质儒雅者,趋兵出列,拱手道:“臣司马朗在!”
“伯达载运医师与大量草药至营,当多有劳累!”曹操说道。
“为国家效力,臣安敢言劳累二字。”司马朗说道:“仅臣多有惭愧,疫病肆虐,臣所带药材多是无用。”
之前军营患有疫病,仓促南征的曹操,军中缺草药,故而命兖州刺史司马朗收集草药南下。
曹操说道:“今军心因疫病之事多有动荡,需安军心,齐治疫病方是上策。然大军至今尚无主持治疫之吏,卿既携兖州医师及药材入营,不知是否愿主持治疫之事?”
“臣愿领此重任!”
闻言,司马朗毫不犹豫,拱手而应道。
人群中司马懿见司马朗奉命,不禁皱眉深叹,主持治疫之事,可非良差。
见状,曹操忍不住提醒几句,说道:“疫病肆虐军中,君为国之上卿,当多加小心,不可轻入疠营。”
“多谢大王关心!”
“刘备屯兵于淮南,敢问大王,今军中多疫,不知何以对之?”贾诩问道。
松紧眉目间,曹操说道:“今军中多疫,暂命各军固守,不可轻易出战。我军据守不战,不消多时,刘备必引兵而退。”
“诺!”
这场战不仅刘备不甘心,连那曹操心中也是不服。先被霍峻骑脸输出一番,今下将士又被疫病折磨,这让他趁势反击的计划彻底泡汤。
为了不被刘、霍二人所趁,曹操唯有采取据守不战的战略,以免重蹈金口之役的覆辙。
接着,曹操与众人又聊了其他的话题,方才让帐中众人退下。
司马懿出帐后,寻上兄长司马朗,担忧说道:“疫病肆虐军中,医师无计可施,亦无药可医。莫非兄长不知领持治疫之事,其中之凶险远胜战场搏杀?”
“为兄岂能不知疫病之害?”
司马朗捋须微叹,说道:“唯因大王所吩咐之事,兄岂能推辞不就?且若推辞不就,必惹大王不悦。”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兄长既知疫病之害,当寻机称病卸职,让大王另选他人主持治疫之事。”司马懿建议道。
司马朗摆了摆手,说道:“既是君子,岂能身受君命,畏疫不就。今既领主治疫之责,兄当尽力为之,不辜负大王之器重!”
司马朗的性格与司马懿不同,若说司马懿心机深沉,深晓趋利避害之法。那么司马朗则是为人忠厚,勤于公事,勤俭节约,多受中原士人推崇。连崔琰都多与司马朗交好,可见其品德、能力着实出众。
“兄长,当深思啊!”
司马懿面露忧虑,说道:“若有药方可医,以兄长之能,主持疫病之事,当不足为虑。然今无药可施,得患疫病者,无不身亡,如此疠疾,恐非人力所能治之。”
司马朗不以为然,说道:“疟病之疾,虽恐怖骇人,但凡世间之事皆有阴阳两面,岂能无药可治此疟病?”
说着,司马朗补充说道:“即便短期之内无药可医,但若恩抚军士有方,不让军心动荡,亦可言善事。”
见自己劝不动司马朗,司马懿唯有叹息,说道:“话虽如此,但疫病之疠非同小可,兄长当慎之又慎,不敢轻心怠慢。”
“善!”
有了曹操的诏令,司马朗事必躬亲,大力整顿混乱的隔离营寨。根据病情划分为轻、中、重三级营帐,清理内外卫生,改善隔离营寨的面貌。
同时司马朗为了不让将士惶恐,动摇军心。则向众人散播消息言有军士康复,表示疫病非无药可救,让众人不必过分忧虑。接着,司马朗命人煮药,让患病军士服用,尽量稳住军心。
经过司马朗几番操作下来,短期内纵使患病人数在增加,魏军人心也暂时稳住了。
在司马朗治疫之时,经过几天的奔波,霍峻终于抵达涂山大营求见刘备。对于霍峻只身亲至,刘备甚是惊讶,亲自出大帐迎接霍峻。
“臣峻拜见大王!”
“仲邈无需多礼!”
刘备在帐口得见霍峻,趋步上前扶起,笑道:“孤闻仲邈被断归路时,心中多有焦急,欲发兵亲援。却不料君泗水三渡,精妙绝伦,令孤惊叹不已。”
说着,刘备拍了拍霍峻的肩膀,感叹说道:“今日见君无恙,孤心方安。”
霍峻神情从容,说道:“得益大王率军东移,方能骗得曹操上当,峻才得以抽身折返。”
“哈哈!”
刘备挽着霍峻的手臂,笑道:“君三渡泗水,斩杀孙观,南迁数千户。那曹操得知仲邈三渡,多半又是气恼不已。”
“老贼应是如此!”霍峻笑道。
二人步行入帐,刘备伸手示意霍峻入座。侍从寻机入帐,为二人奉上茶水。
坐到榻上,刘备问道:“仲邈从泗水大营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霍峻将茶盏放到案上,说道:“峻得闻大王进退不得,故西行求见殿下。”
“嗯?”
刘备面露欣喜之色,说道:“莫非仲邈以为今下仍可北伐?”
霍峻摇了摇头,说道:“非是如此,峻西行求见大王,实乃欲劝大王撤军尔!”
“撤军?”
刘备脸色微正,问道:“仲邈以为今下不可战?”
“非是不可战,而是不能战!”霍峻纠正刘备的错误,强调说道。
“请仲邈细言!”
霍峻沉吟少许,说道:“启禀大王,仅从与曹操对峙之形势观之,今下或可不必撤军,与曹操尚有一战之力。然外因之下,峻以为我军当撤矣!”
“外因?”
刘备皱起眉头,问道:“仲邈可是指疟病否?”
“正是!”
霍峻点了点头,担忧说道:“疟病实乃疠疫,今若不撤,疟病必会于军中大肆传播,彼时不仅将士多有伤亡,亦恐被曹操趁机所破。故以今下形势观之,大王何不如率军撤之。”
顿了顿,霍峻强调说道:“大王据臣所知,疟病之害,寡有药石可治,身患疫病者多无痊愈之希冀。疟病之所以能四散,在于蚊虫伤人,将邪气注入人体当中。今春夏之际,天气炎热,蚊虫大盛,此疟病肆虐之根本所在!”
“蚊虫伤人?”
闻言,刘备神色多有变化,说道:“仲邈是言疟病之所以于军中肆虐,在于蚊虫伤人,其能将邪气侵犯入人体。蚊虫不绝,则疟病流传,军中将士不得安宁?”
“正是!”
霍峻脸色严肃,说道:“蚊虫以人、兽之血为食,人、兽之血多不能相融,长久以往,蚊虫体中滋生至邪之气。生得邪气之后,蚊虫伤人吸血,则将邪气侵入人体之中,疟病因之而生,因之而四散。”
“蚊虫伤人不绝,大王若不撤军,彼时无需曹操跨江来攻,十万将士皆因疟病伤亡,不攻自败尔!”
“疟病之害,当远胜曹操之兵。今疟病四散,不仅是鲁子敬、习文祥等文武染病,军中还有数千军士染病。转入盛夏,蚊虫多生,疟病必为军中大患。”
“且邪气入体,疟病有潜伏之时日。短则旬日,长则月余。今军中或有数千人染病,实则患病之人远胜当下之数目。”
疟疾病毒的潜伏期长达半个月,半个月后才有症状显现出来。别看当下或仅有数千人得疟疾,实际上可能远不止这个数据。
说着,霍峻向刘备拱手,说道:“世人仅晓疟病之害,却不深知疟病之源。峻侥得我师教导,粗知疟病之害,今斗胆向大王进谏,疟病之害,不可不备。”
被霍峻这么一科普,刘备早已无执着北伐的念头,先是仔细回想自己是否有被蚊虫叮咬,后为得病的鲁肃及数千军士而感到忧虑。
见刘备脸色不好,霍峻说道:“大王,并非所有蚊虫伤人,皆有邪气注入。身怀邪气之蚊虫,虽与寻常蚊虫并无两样,但怀有疟病邪气之蚊虫则是少之又少。”
“然若有将士身患疟病,蚊虫吸食其血,则成怀有疟病邪气之蚊虫……故峻以为大王当引军撤退,远离疟病之地,方可保安危尔!”
刘备脸色凝重,说道:“子敬与数千将士得患疟病,不知仲邈可有方法治之?”
不同身份的人说出的话,含金量与可信度不同。霍峻这番古今言语缺少依据论证,若是普通人说这话,刘备多半是将信将疑。
然霍峻身份与众不同,地位高崇,少有大放厥词的时候。如今只身西进,言语逻辑自洽,足够让刘备相信他这一说话。
霍峻摇头叹气,说道:“疟病暂无准确医治之法,今不让疟病肆虐,已是不易之事。”
刘备面露伤感,说道:“唯望子敬得神灵庇佑,能幸免此难。”
继而,刘备长叹了浊气,说道:“若非仲邈西进,痛陈疟病之害,孤险成大错。今形势至此,不能再战。当命各部撤军,以待来年寻机北伐。”
“大王英明!”霍峻称赞道。
“仲邈既晓疟病,不知撤军之后,可有安排之法?”刘备问道。
“淮东三万军士无疟病之害,今可留其御边。”
霍峻思虑少许,说道:“大王可率将士撤至合肥,将帐下军士隔离四十五日,后观病情之状况,准让无病将士归国。若让将士南归吴楚,疟病必会四散,时百姓难以幸免,多遭瘟疫屠戮!”
农业社会虽然缺乏现代医疗技术,但同时因落后的交通工具,瘟疫则不容易传播,且尤其是以血液为媒介的疟疾病毒。
故而想要医治好疟疾不易,但不让疟疾四散开来,确有方法可行。如后世屡用不爽的隔离以及扑杀蚊虫、优化卫生、密接分离等措施,将能够帮助霍峻排除病患。
“仲邈能有如此言语,心中可是有应对之法?”刘备问道。
霍峻挺直腰背,拱手说道:“峻不才,今虽无治疟病之法,但却有应对疟病之策。若大王是不弃,峻愿主治疟病之事,将疟病断绝于江北,尽量不伤大军之筋骨。”
刘备下榻扶起霍峻,说道:“仲邈既有应对之略,孤当从君撤军之语,亲率大军至合肥,留淮东诸军御边。时隔离布置,将劳烦仲邈安排调度。”
“诺!”
刘备握着霍峻的手,担忧说道:“疟病之害恐怖,君既深晓,今当严加注意!”
“请大王放心,峻已有方法对之。”霍峻说道:“从即日起,大王与诸将当多着长衣,且命各部将士不可轻易裸露肌肤,以免被蚊虫伤及,染上疟病。”
“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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