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万花公主略事拾缀,便和文束玉、百穴幻狐,以及诗剑二婢离开万花宫,走下神女峰,准备取道奔赴文束玉所提供的金谷所在。
万花公主为了路上行走方便起见,与诗剑二婢易钗而并,改穿了一身男装,不过,主婢三人虽然改变衣着,容貌却未更易,所以,只要遇上细心的人,对主婢三人之云英女儿身,依然不难一目了然。
文束玉现下之所以要将这一行人领去明知不是真正金谷所在的峨嵋九老洞,其目的只在他以为在那里也许可以碰到夏红云;假如到了九老洞仍旧不见夏红云踪影,那么,他想立刻掉头赶去长安。因为他和鬼爪抓魂今年五月端阳在长安居易楼的那个约会夏红云也知道,聪明如夏红云者,在四处找他不到的情形下,自然会想到赶去长安等他的。
现在,文束玉本来随时都可以凭武力从百穴幻孤身上夺回那部秘芨,不过,他怕因此会损害到万花公主的自尊心,所以一直在犹豫着。因为百穴幻狐改换面目,由“曹大叔”变成“鲁大叔”,万花公主也是共谋者之一,撕开老狐的假面目,就不啻揭穿万花公主当初的策划!虽然他可以向对方解释老狐的不忠和暴行,但是,他仍恐对方年纪太轻,一时之间可能受不了。
一行由巫峡搭上一条江船,五天之后抵达江津,万花公主因不耐水行缓慢,提议登岸改走旱路,于是,一行于江津登岸。依万花公主的意思,她预备跟文束玉共乘一辆马车,由百穴幻狐和诗剑二婢乘马护行,但文束玉深恐百穴幻狐趁机逸去,因而推说他对这一带风光颇为欣赏,想先骑马一路领略两天再说。
当天傍晚,一行进人永川城,歇在一间叫三元会馆的客栈里。
在分配房间时,文束玉觑便向那名剑婢低声笑道:“不知怎么的,我老是担心这位鲁大叔会来个不辞而别,剑姑娘,烦您跟诗姑娘悄悄招呼一声,请你们二位帮我留意着这位鲁大叔的行动好不好?”
剑婢点点头,同时轻笑着答道:“婢子们也有这种感觉,这位鲁大叔近来似乎与以往有些不一样,终日显得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不过,文少侠请放心,这老儿跑不了的,只要我跟诗丫头稍微看得紧一点,老儿纵有通天之能,谅亦不易耍出什么花枪这一来,文束玉便算真的安心了。剑婢一剑削断那名痴剑客的双腿,他是亲眼看到的,百穴幻狐虽然狡猾,论武功,老狐却不一定会强过天绝七客,再加上一个身手不在剑婢之下的诗婢,三个看守一个自然不愁老狐开溜。
文束玉因看在离晚餐时间还早,便隔着窗子跟万花公主打了个招呼,然后一个人向栈外走去,想在城中随便走走,消散消散。
文束玉刚刚走出客栈大门,南面街头上忽然的的得得地奔来二匹健骑,因为街道不宽,文束玉身子一缩,让人店檐下,准备让二骑先过去再走,不意二骑近前,马上有人咦了一声,二骑竟然同时收缰停下。
文束玉抬头望去,看清马上二人面目后,不禁微微一呆。
马上二名骑者不是别人,正是芙蓉三徒除去五月花夏红云之外的那一对姊妹:双剑贵妃杨芬芬、冰姬白玉梅。
双剑贵妃于马上注视着文束玉问道:“这位是不是长安双狮镖局的文束玉文少侠?”
文束玉微微欠身道:“是的,文某人正是在下。”
双剑贵妃紧接着又问道:“据说我们那位三妹前些日子一直跟文少侠走在一起,有没有这回事?”
文来玉略感不安,连忙点头道:“是的”
冰姬白玉梅冷冷截口道:“我们三妹刻下在哪里?”
这下可将文束玉难倒了,他该如何解释才好?
他仅从百穴老狐口中知道夏红云已被老狐释放,详细经过,他并不知道,因为他自己那时尚在昏迷之中。再者,他如果照实说了,两姊妹势必不会相信。
因为其间经过太复杂,一个解释不好,极易引起误会,反不若一语带过,先将这对姊妹打发了比较妥当。
于是,文束玉转向冰姬赔笑道:“是这样的,在参加金阳堡那场聚会之前,我们一直走在一起,金阳堡那场聚会结束,我们在走到云梦附近,令妹忽然声称她有要事,要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一下,于是,咳,于是我们便分了手……”
二姊妹听了,脸上均现出怀疑之色,文束玉只好赶紧接着说道:“我们分手之前,还在安陆见过鬼谷子胡其用胡老前辈,同时我们也跟鬼爪抓魂订有约会,约定今年端阳在长安居易楼聚齐文束玉这是无可奈何的一着,他想提出鬼谷子和鬼爪抓魂这两块名牌来用以加重他语气的真实性,果然,这一着收效了,双剑贵妃和冰姬二姊妹在听到鬼谷于和鬼爪抓魂两个名字之后,脸色均是一缓。
双剑贵妃点点头道:“这样说,我们”
可是,天下竟有这等巧事,那名剑婢偏于这时赶了过来叫道:“文少侠,公主请您进去一下,说有事要跟您商量。”
剑婢说着,抬头忽然瞥及街心马背上的芙蓉双妹,不由得一咦住口,眨着眼皮在三人之间望过来又望过去,脸上布满疑讶神色。
文束玉很尴尬,他既不便向剑婢解释这对姊妹是什么人,又不便向芙蓉姊妹解释剑婢的身份,当下只好勉强向双剑贵妃和冰姬二姊妹拱拱手道:“就这样说了,端阳长安再见。”
语毕,也不待二姊妹再有表示,急急转身随着剑婢往栈中走来。
剑婢扭头疑地注目道:“刚才这二位……”
文束玉咳了一声道:“就是在下前次那位女伴的二位师姊,他们在向我打听她们师妹的下落,我只有告诉他们,我们已不幸失散……“剑婢睨了他一眼道:“都很美嘛!看来文少侠那位女伴更是出落不凡了!”
文束玉干笑着,无以为答。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文束玉回头一看,原来双剑贵妃和冰姬二姊妹跟进了这家客栈,二姊妹这时的脸色都很难看,文束玉一颗心不由得扑扑跳动起来。
当文束玉回过头去的这一刹那,只见冰姬冷笑道:“哼,公主!”
双剑贵妃也显得十分不快地道:“三丫头简直愈来愈不像话了!”
文束玉暗道一声糟糕,原来二姊妹竟误会剑婢口中的“公主”就是她们的“三丫头”,如果二姊妹以为她们的三丫头是在有意回避她们,就免不了要坚持“认人”,万花公主的脾气看来也好不到那里去,万一双方一言不合而起纠纷,届时对他如何个排解法?
一名店伙追了过来道:“二位女侠……”
冰姬回头叱道:“我们自己进去看房间,看中意了再通知你!”
店伙唯唯而退。于是,二姊妹继续紧跟在文束玉和剑婢身后向里院走来。
跨进里院,剑婢大声向厢房中喊道:“报告公主,文少侠请来啦!”
剑婢这丫头这样做的用心是很明显的,她不将文束玉直接领去万花公主房中,便是想万花公主亲自出来看看芙蓉二姊妹,将来好告诉她们的公主,文少侠以前的女友,就是这二名少女的三师妹,她这么一喊,万花公主碍于礼节,自然要亲身迎出来。
果然,万花公主笑吟吟的带着那名诗婢走出厢房,口中还在应答道:“文少侠回来了么?”
万花公主抬头看到文束玉身后的芙蓉二姊妹,不禁微微一怔,而双剑贵妃和冰姬二姊妹在看到万花公主之后,更是大感意外。
双剑贵妃脱口道:“什么,原来是”
冰姬白玉梅嘲弄地接口道:“上官‘公主’,你好!”
芙蓉二姊妹竟然也将这位万花公主当成了素衣仙女上官兰!
万花公主似乎将这种误会看做很有趣的一件事,这时不但不加辩解,反而笑嘻嘻的招呼道:“两位大姊好。两位什么时候到的?要不要进来坐坐?”
文束玉为之啼笑皆非,连忙抢上一步向二姊妹说道:“她,她并不是……”
冰姬白玉梅白了他一眼道:“她是谁?她,她,怪肉麻的!”
冰姬已知她那位三妹在文束玉身上发生情感,现在见文束玉又跟另外一个女孩子走在一起,心中自然不是滋味了!
冰姬斥开了文束玉之后,又转向双剑贵妃道:“人家是公主身份,我们那个三丫头当然不足论匹,大姊,我们走!”
双剑贵妃似乎也因为这位飞花掌门下夺走自己师妹的情人而满腔忿懑,当下一声不响,转身便和冰姬向院外走去。
芙蓉二姊妹远去后,万花公主茫然望向文束王道:“这是怎么回事?本宫不过是开开玩笑,她们既是本宫那位幻身上官女侠的朋友,而且进门时也是有说有笑的,怎么忽然生起气来了?”
文束玉只好摊手一笑道:“公主问我,我又问谁?咳,平常只听人说,这对姊妹的脾气都很古怪,你看,她们刚才不是连我也给骂了?”
万花公主皱眉摇头,好像仍在迷惑不已。
文束王转话题问道:“公主何事相召?”
万花公主唤了一声道:“也没有什么,本宫偶然忆及家父另外一件吩咐,所以想问问文兄最近有没有听到有关‘天机道长’与‘七巧仙姑’这二位的消息,家父说,一旦打听得有关这二位的消息,就得马上着人回报,至于用意何在,小妹也不甚清楚。”
文束玉摇摇头道:“没有。”
万花公主道:“没有就算了,我们到前面去用饭吧。”
第二天,在隆昌往富顺的官道上,双剑贵妃和冰姬二姊妹正在策骑前行之际,迎面沙尘飞扬,突有一骑急驰而来。
冰姬眼尖,失声道:“看!大姐,那一身红衣服,来的莫非是三妹不成?”
双剑贵妃,举眸凝视,缓缓点头道:“很像。”
于是,二姐妹一左一右并肩挡于道中,官道宽仅丈许,来骑驰近,除非硬闯,只有紧急收缰一途。不消多大工夫,来骑已至十丈之内。
双剑贵妃惊呼道:“果然是三妹!”
马上的夏红云,披头散发,一身是灰,人伏马鞍上,鞭挥如雨,似乎没有发觉到前面路中有人。
冰姬大叫道:“嗨,云丫头,注意,我们在这里!”
冰姬的声音很高,马上的夏红云大概是听到了,只见她上身一直,双手后勒,马儿负痛又冲刺了五六丈,才并举着双蹄长嘶停下。
看清她们那位三师妹的面貌,二姊妹都呆了。
双剑贵妃喊得一声:“三丫头!”眼圈一红,热泪几乎夺眶滚落。
马上的夏红云,芳容憔悴,目光滞直,怔怔地望向这边道:“是的,二位女侠很面熟……”
冰姬大惊,惶然转向双剑贵妃道:“大姊,这,这丫头难道疯了不成?”
双剑贵妃未及有表示,迎面夏红云已然大喝一声,放马冲过来骂道:“果然就是你们这批妖精!”
左手马鞭一抢,右手扬手便是一把淬毒梅花针。
人马冲过来,一面大叫道:“快交出我那玉哥来!”
双剑贵妃和冰姬跟夏红云是同门师姊妹,当然知道她们师妹此刻这把毒针的厉害,好在三人同门习艺,都熟谙这种毒针的趋避之法,当下二姊妹不及分辩,双双一侧身,单足挂镫,整个藏在马腹之下,结果,二匹坐骑成了替死冤鬼,各中毒针无数,惨嘶倒地,霎眼化皮肉为脓血。
双剑贵妃和冰姬以为师妹既然神志丧失,可能还有第二把毒针打出,是以于窜离马尸之后,仍然不敢接近那位势如疯虎的师妹,没有想到夏红云发出毒针只是一种盲目举动,她人从两位师姊中间冲过,头也不回一下,继续呼叱向前:“快交出我那玉哥来,快……交出……我那……玉哥……,,呼声凄厉,渐去渐远,没有多久,人和马终于在沙尘中一齐消失不见。
双剑贵妃和冰姬失去坐骑,自然无法追赶。二姐妹回过身来,不禁相拥大哭。
二姊妹哭了一阵,冰姬拭泪道:“赶回去,大姐,不杀了那个负心汉,我白玉梅誓不为人!”
双剑贵妃正点着头,忽然神色一动道:“且慢,又有人来了!”
冰姬一怔道:“那么我们是不是先将这儿稍微收拾一下?”
双剑贵妃匆匆点头道:“是的,最好如此。”
尚幸这时已是三月上旬,道路旁边的杂草已经长得很高,二姊妹以剑尖先将马尸挑去草丛中,然后再以沙土掩去路面上的血迹,等二姊妹拭剑人鞘,来骑已然于身外七八丈处出现。
现身者是二名五句上下的灰衣老者,来人身上不见任何兵刃,但是,二人那两副眼神却令人有不寒而栗之感。
双剑贵妃啊了一声道:“是言家二位老伯?”
两名灰衣老者也极意外地道:“这不是芙蓉冷大姐座下的大姑娘和二姑娘么?你们那个三丫头呢?还有你们两个怎么连坐骑也没有备一匹?”
来的这二名灰衣老者,正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言氏双杰。
双杰老大名“言仁”,老二名“言义”,他们也就是五行十三奇中飞花掌言琴凤的二位嫡堂哥哥。
双杰在武林中虽然没有他们那位堂妹的名气大,然而,他们与那位堂妹在武林中受到的尊敬却几乎是相等的;因为双杰在武功方面之成就并不比飞花掌逊色多少,同时,最主要的是二兄弟为人刚正,侠胆照人,嫉恶如仇,是中原黑道人物最感头痛的二位角色。
冰姬白玉梅较富心机,她怕双杰看出她们姊妹曾经流过眼泪,这时故意拿手背擦了擦眼睛道:“是的,风沙这么大……”
老大言仁道:“老二,来,咱们合乘一骑,分出一匹牲口来给她们二姊妹代步。”
老二言义自马背一跃而下,走过来将缰绳交到双剑贵妃手上,双剑贵妃也不多让,仅显得有点不安地问道:“两位伯伯如果有紧要事……”
老大言仁摇摇头道:“也没有什么……”
老大言仁说着,神色一动,忽然向二姊妹注目问道:“二位贤侄女出来多久了?最近这段期间有没有看到你们那位阿兰妹妹?”
双杰老大口中的“阿兰”,除了一个素衣仙女上官兰当然不会有别人。
双剑贵妃和冰姬二姊妹听得双杰老大这么一问,二姊妹神色均不由微微一震,双剑贵妃正待开口,冰姬白玉梅以肘弯将她师姊一碰,抢着反问道:“二位伯伯找阿兰姊姊有什么事?”
有降龙掌之称的言仁皱起眉头道:“这丫头这次由咱们那位大妹子派参加金阳堡的什么宝图大会,一出来就没有了消息,咱们那位大妹子放心不下,硬逼着咱们老兄弟俩出来打个接应,可是,咱们这一路来,到处问人,始终没有……”
伏虎掌言义忿然插口道:“咱们就说过了,既然对金谷宝藏没有多大野心,这种什么倒头会,干脆就别参加,要参加的话,使该亲自出马,大妹子她老是不听,说什么名份攸关,别人家多半只派个把门人弟子与会,她不能让别人瞧着笑话,哼,现在好了,万一兰丫头有个三长二短,看她跳脚去!”
冰姬白玉梅朝师姐双剑贵妃迅速飞了一眼,转向双杰平静地说:“请二位伯伯毋庸多虑,兰姐目下活得很好,因为我们昨天还见过面,咳,不过”
双杰大喜过望,同时接着道:“昨天在什么地方见的面?”
冰姬白玉梅缓缓接下去说道:“不过依侄女儿的意思,二位伯伯最好就此折回,阿兰姐姐我们相信她早晚总会回去的,如果二位伯伯现在去找她,晤,这个,侄女儿总觉得似乎有点不太妥当。”
双杰双双一怔道:“为什么?”
冰姬白玉梅向双剑贵妃含蓄地道:“大姊,你说是吗?”
双剑贵妃方待接腔,眼角偶扫,忽然引指失声道:“那边来的不正是兰姐她们吗?”
双杰兄弟急忙转脸望去,远处大路上,正有三四骑健马夹护着一辆油壁香车,以普通驰速向这边滚滚行来。
伏虎掌言义凝眸讶然道:“丫头是一个人出来,怎么现在后面跟了这么一大堆?”
降龙掌言仁接口道:“是呀!那个穿长衣的老家伙是谁?还有那三个年轻的不像是五台花家兄弟,又不像血屠门下那二个劣徒……“伏虎掌言义突然咦了声道:“快瞧,老大,左边那个小伙子,你瞧多像文公达那老儿!”
降龙掌言仁不住点头,没有开口,眼光则紧盯在来路上不稍一瞬,这时,一车四骑已渐渐来至十丈之内。
文束玉早在三四十丈之外便已看到迎面路中的言氏双杰和芙蓉姊妹了,他先向百穴幻狐问道:“鲁前辈认不认得前面跟芙蓉姊妹站在一起的那二名老者是谁?”
百穴幻狐焉有不识鼎鼎大名的言氏双杰之理?但是,老狐狡猾便狡猾在这种地方,他知道,这姓文的小子既然不识言氏双杰,万花主婢自然更不清楚言氏双杰之为何许人,他目下已非百穴幻狐之本来面目,如说认识,只有坏处而没有好处,他又何必多嘴自找麻烦?
所以,老狐在略作沉吟之后大摇其头道:“哈哈,很面生文束玉见连百穴幻狐都摸不清迎面二名灰衣拦路者之底细,心头不禁一怙缀,于是连忙靠去车厢旁边向车内传话道:“公主请准备了,芙蓉姊妹囚昨日之误会,刻下正领着二名来头不明的灰衣老人拦在前面大路上,等会儿靠近,公主最好出面解释一下,因为公主与那位素衣仙女实在太相像了,长此误会下去,不但彼此不便,甚至还可能会因此拖累到那位毫不知情的上官女侠也不一定。”
不懂女孩子心理的文束玉,最后这句话说的可说是糟得不能再糟了!
万花公主自幼生长在民风骠悍的边疆地区,个性本就较中原女子为强,她昨天为了芙蓉姊妹的一顿冷言冷语,本就暗感不快,现在一听文束玉九转十八弯,最后竟又是在为了另一个女孩子着想,心中滋味如何,盖属不难想象。
她这时不便向文束玉发作,一股醋意,不由得全化为怒火移去前面拦路的四人身上,当下她也不回答文束玉的话,径向车外喊道:“诗剑二丫头过来!”诗婢和剑婢忙拢去车旁道:“公主有何吩咐?”
万花公主沉声道:“等会儿如果有人拦路,不许回答一个字,一直向前走,你们两个丫头架不住自有本宫接着招呼!”
两婢双双响应了一声:“是!”
文束玉暗道一声:这下糟了!他不知道前面那二名灰衣老者手底下如何,就他所知,单芙蓉姊妹则万万不是这主婢三人的对手,更何况这边还有一个百穴老狐?
相反的,就算那二名灰衣老者不是等闲人物,实力远在这一方之上,那么,要是如果这边主婢三人有谁受伤,又非他衷心所愿。
唉,这将怎么办?
俗云: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一旦以武力相见,双方说什么也不会巧到势力相埒,永远不分胜负的程度,那么,到时候如有一方不支,他文束玉要不要出手相助?
他是帮助芙蓉姊妹和那二名灰衣老人来战万花主婢?还是帮助那万花主婢去对付夏红云的二位师姊呢?
马蹄扬尘,车轮辘辘,双方间距离愈来愈近了!
诗剑二婢因奉有公主硬闯之严命,这时已双双抢出车前,文束玉和百穴幻狐只好退居车后。
文束玉的想法是:万花公主这时火气正大,愈劝可能愈坏事,釜底抽薪之法只有到时候从旁高声说明车中人不是素衣仙女上官兰,双方毫无怨怨可言,千万不可滋生误会……
文束玉念转未已,诗剑二婢双骑已冲至言氏双杰身边。
言氏双杰见车中人始终不肯露面,且见来骑亦无停下互打问讯之意,以致双杰均为之惊讶不已。当诗剑二婢来至五丈之内后,双杰曾同时以怀疑的眼光回望芙蓉姊妹,眼光中似在询问:二位贤侄女莫非认错人了吧?
双剑贵妃和冰姬二姊妹一致摇头,异常坚定的表示:绝不会错!
所以,双杰老大,降龙掌言仁这时吆喝了:“阿兰,你这丫头”
若在普通情形之下,万花公主脾气再坏些,这时也一定会探出头来反问一句:“请问谁是阿兰?”
可是,万花公主由于使气,她不但自己不准备回话,甚至在事先还下令二名女婢不许回答一个字,这样,连让双杰从口音有异上去辨别车中人不是他们那位师侄女的机会也没有了。
文束玉马腹一夹,刚喊出:“请前面二位长者别误会”
可是,话一出口,文束玉方才发觉要说明一切实无可能;要说的话太多,而可资运用的时间太少。
就在文束玉发话的同时,诗剑二婢一声不响,霍地拔出如意剑,分向双杰平挥而出,二婢之意是想逼使双杰后退,好让后面马车通过。试问,言氏双杰乃何等样人,那会有这等便宜事?
双杰耳听车后文束玉高叫“请前面二位长者别误会”眼前银虹森闪,二婢剑锋已至。
别误会?误会可大了!
双杰误会车后那个俊小子是在使用“分心迷神法”,好叫车前这二名有点儿脂粉气的小子“趁机得手”。
双杰被激之余,四掌齐翻,由于刻下之双杰一在马上,一在马下,两兄弟虽然同时出掌,招式却不相同。
马上的老大降龙掌言仁,接的是诗婢来剑。好一个降龙掌,在一声断喝之下左掌使出一招“倒剪春柳”,掌锋由下向上成水波斜撩诗婢剑把,右掌则暗蕴抓、劈、拿三种变化闪电般地搭向诗婢左肩,夺剑逮人,全在一招之中。
诗婢没料到眼前这名貌不惊人的老人竟然勇猛兼备,狠而且辣;她一剑推出未曾估及对方会正面还手,这时不免大为慌乱,急切间,只有一法,滚鞍下马,诗婢幼随她们公主习剑,得的都是老主人天毒大帝真传,自非一般俗手可比。所以,丫头这时虽因一时轻敌失招,善后却极灵巧,只见她平剑一仰,全身后倒,剑锋卷向敌人双腕,脚下足抵马镫,上下同时着力,纤腰一挺,平平自马背倒射而出。
另一边,剑婢剑取双杰老二伏虎掌言义是居高临下,同样的,伏虎掌言义因与马上敌人相去一截,这时就无法施用他老大那种夺剑逮人的招式;伏虎掌言义使用的战略极为简明,但也相当够绝毒!只见他迎剑低头,状若鞠躬欲拜,容得剑锋擦顶摩背而过,全身左侧,左腿弓,右腿箭,全身离地仅约三五寸,如影随形般抢贴敌骑,左掌挥出,横扫敌背,右掌立刀而下,力斩马臀。
剑婢与诗婢犯着同一错误,就是将敌人估计过低,因此在性口前冲之下,一前能发而不能收。胯下坐骑虽在冲刺中,但比起数人之抢贴,仍嫌太缓,剑婢在回救不及的窘境下,也只有舍骑飞身一途。
剑婢剑身一沉,整个身躯于马背笔直拔升半空中,最后那匹马儿倒霉,在伏虎掌言义一掌砍下后颠蹶滚翻在道旁田沟中。
先前,诗婢倒射而出,空中双掌一推,顿势将那名吓得全身抖战的无用车夫推下车辕,一个灵猿倒打枝,正好取代了那名车夫的位置,而剑婢接着自空中落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向前驰出丈许的车顶上。
诗婢这样做的目的,是因她知道任这名无用的车夫盲目冲过去,不但这名车夫要白送一命,车中的公主也势必要受簸动,她这样一来,敌人将可看出车夫乃为圈外人,不致乱杀无辜,同时也可以暂时护住公主不受惊扰,诗婢探手抄到缰绳络结,猛力一带,双马四蹄并举,立于道中停住。
万花公主在车内哺哺骂道:“两个没用的丫头!”
接着,沉声下令道:“两个老头子,鲁叔拿一个,两个丫头合力拿一个!”
车轮煞住声,马嘶声,交杂一片,以致这边万花公主的命令仅有这边受令者听到,那边的言氏双杰还以为车中师侄女遭遇挟持,或者是服了什么邪魔迷失本性的药物,在惊急与疑怒交并之余,根本就没有留意到口音问题。
百穴幻狐与诗剑二婢得令,同时飞身向前,前面降龙掌言仁也已下马,于是,五人分为两组,立刻斗成一团。
文束玉因为不清楚言氏双杰之身份,想想只有仍从芙蓉姊妹身上寻求息争,较有可能,他又哪里知道,二姊妹因误以为她们三师妹系遭他文束玉移情之刺激才致疯癫,为此早已将他文束玉恨入骨髓,所以,文束玉刚刚奔来车前,二姊妹牙一咬,一句话不说,一个亮双剑,一个用单剑,三支宝剑有如三条出洞毒蟒般齐齐攒来心胸要害。
文束五大惊,一面闪身趋避,一面大叫道:“二位大姊请听在下一言!”
冰姬白玉梅冷笑道:“你能熬多久,便可以说多久,我们听着也就是了!”
冰姬口中抢白,手底一支剑也就攻得更猛。
文束玉节节后退,接着大叫道:“在下与令师妹”
双剑贵妃怒喝道:“住口!”
双剑交辉,一道虹网当顶罩来。
文束玉一闪身,继续分辩道:“在下与今师妹已亲如手足,这次,我们都不知道,大家就糊里糊涂的”
冰姬白玉梅切齿骂道:“不要脸!”
随着叱喝,舍身一剑扑来,文束玉因说话分神,险险乎肩脚穿洞,虽然躲过剑锋,全身已是一片冷汗。
文束玉最后总结一句,大叫道:“二位大姊最好分分青红皂白,有一天你们见着令师妹,当知这次我和她是如何分开的双剑贵妃恨声道:“怎么分开的?昨天你不是说她因有事要去另外一个地方而自动走开的么?”
文束玉这时已是一头大汗,因为脚下不停,只能挨逼,无法还手,比正式交手还累,当下喘息着又喊道:“是的,昨天我是扯了个谎,不过你们要知道”
冰姬白玉梅大叫道:“听,大姊,这厮招认了吧?”
于是,二姊妹再不打话,三支剑狂风暴雨般疾攻而上,文束玉又气又急,心肠一横,暗忖道:既然碰上蛮不讲理的,那也只好先顾目前再说了!
文束玉心念一定,立即停止游走闪避,真气一提,藉身形顿落,三剑临胸的那一瞬间,双臂一抖,双掌猛翻,分于缤纷剑影中以一招他自己也喊不出名称来的招式迅速向三支来剑抓去。
剑锋是锐利的,尤其是芙蓉门下所使的宝剑更非一般凡铁可比,但是,文束玉不管这许多。
他这一招是习自父亲交给他的那部秘芨,这一招虽未注录名称和功效,但在与上下各招连贯演练之后,它的存在意义显然是为夺取敌人的兵刃,假如剑不能夺,上面应有说明,既然没有说明,当属夺剑亦无不可!
说也奇怪,文束玉双掌在这种情势下,以这种方式分向敌剑抓出之后,臀脉中似给绞动一股无名奇劲,劲气流贯指尖,双掌十指隐约间似给戴上一副气套,本是抓向剑口,但在抓近后,敌剑竟然自动一偏,让开剑口,献上剑身,正好就握!
文束玉在发觉到这一招无以言喻的奇妙之处后,精神大振,信心大增,于是第二个变化接着发出,一个箭步,滑剑循握而上,疾取敌腕,舍剑制人。
另一边,芙蓉二姊妹可慌了,冰姬叫道:“不好,断肠萧的‘天罡手’!”
文束玉一怔,讶忖道:“哦,这一套掌法就叫‘天罡手’?”
文束玉这一打愣,恰无异为二姊妹打开一条活路,二姊妹艺出当今有数奇人之一芙蓉仙子冷心枫,自然不会放过任何可趁之机,二姊妹一面撤剑,一面改以他招再度联攻而上。
文束玉因无一定要打赢这对姊妹之意,所以在能让的情形仍然照让不误,这时他因心中有事,无暇运思出招,便就势飘退丈许。
双剑贵妃缓出一口气之后,立刻大声道:“胡说!你丫头又没有见过天罡手的招术,何以知道这是天罡手?”
文束玉愕然忖道:“她是猜的?”
只见冰姬收剑不服道:“是的,天罡手招术,我没有见过,你也没有见过,不过,我得反问你一句话,除了天罡手天下还有那一种指掌功夫具有磁性吸力?”
两女为了争辩文束玉刚才那一招是否为天罡手的招术问题,一时之间竟然住剑罢攻,而将文束玉冷搁一边。文束玉对此自是求之不得;他一方面想听听二女的评论,一方面正好藉此稍事喘息。
马车前面大路上的另外两组恶斗百穴幻狐曹泽林对降龙掌言仁,诗、剑二婢对伏虎掌言义这时优劣之势已明显分出。第一组,双杰老人降龙掌言仁略占上风;第二组,双杰老二伏虎掌言义则处在极端不利中。这并不是说双杰兄弟的成就有着差别,而是因为诗、剑二婢联手合攻的力量要比一个百穴幻狐强出太多的关系。
两组之战况,形成一个强烈的对比。降龙掌言仁将百穴幻狐曹泽林逼迫得节节后退,诗剑二婢则将伏虎掌言义围攻得只有招架之力。
文束玉这时的心情异常矛盾,他很希望双杰老大能毙了百穴老狐,但又不希望双杰老二伤在二婢剑下。
文束玉看了这边,再看那边,心中虽然着急,却不知如何是好……
芙蓉二姊妹不知于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争论,这时只听得双剑贵妃杨芬芬忽然啊了一声道:“不好,言义老前辈似有不支之象,快,二妹,我们过去帮帮忙!”
二姊妹招呼一打,立即双双扑向诗剑二婢联攻双杰老二的那一组战圈。
芙蓉二姊妹这一加人战圈,二组战况立即为之改观,先前是双方胜负各执其一,而现在,因二姊妹之加人,均分之势顿转一面倒;百穴幻狐下风占定,想赢也赢不了,诗剑二婢这边,敌人由一个遽尔添二成三,加以双杰老二伏虎掌言义原非庸手,芙蓉姊妹之参战,在伏虎掌而言,无异困龙得水,猛虎添翼,诗剑二婢剑法再高明,也绝不可能会是这么三名强敌的敌手。
文束玉双眉紧锁,前胸不住起伏,他只知道,百穴老狐的死活他可以不管,但诗剑二婢他则不能任其伤于伏虎掌和芙蓉姊妹剑下。可是,诗剑二婢固然有救,但他又怎能主动上前向芙蓉二姊妹下手?
文束工正感进退两难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万花公主的请求道:“文少侠,你能过去帮帮诗剑二丫头的忙吗?鲁大叔这边这个老头子本宫准备亲自下车收拾,这样缠下去,总不是办法。”
文束玉尚未及有所表示,只见车帘一飞,万花公主已自车厢中平射而出。
伏虎掌目光一直,勃然大怒道:“老大,你瞧,果然是兰丫头!”
降龙掌言仁听得老二喊叫,忙将百穴幻狐一掌逼退,然后迅速转过身来。
不意降龙掌身法虽快,万花公主却比他还要快,降龙掌刚刚抬起视线,眼前人影一花,一只纤纤玉手已然迎面抓至。
降龙掌因有老二呼喝在先,这时隐约间也误以为来的真是自己那位师侄女,一时惊怒交加,竟然连还手都给忘了。
万花公主欧阳喜乃一代魔首天毒大帝的独生掌珠,一身武功之高,自属不难想象,此刻的双杰老大言仁,就是有着充分准备都不一定能化得开这一掌,更何况站在那里等着敌掌上身?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伏虎掌和芙蓉姊妹发出骇呼的一刹那,文束玉身形如箭,衔尾疾追,万花公主一掌向降龙掌攻出,他也同时向万花公主发出一掌。
双方掌力因系同时发出,如果降龙掌伤在万花公主掌下,那么,万花公主本身势也难逃一掌之厄。
同样的,万花公主如果以自救为重,来个悬崖勒马,挪身旁闪,那么,她便可避开文束玉这一掌,而降龙掌也可以危为安重新捡回一条老命。
结果,万花公主走了第二条路子,敌我双方,均属有惊无险。
不过,文束玉这番举动可将所有在场的人都弄迷糊了,第一个是冰姬白玉梅指手讶然道:“大姊,你……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万花公主转身看清身后发掌之人,也呆了,她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文束玉竟在这紧要关头化友为敌。
幸好万花公主这时疑多于怒,并没有马上翻脸发作,她木立了片刻,眨着一双美丽的眼睛道:“文少侠愿意解释一下吗?”
文束玉心中充满歉意,然而,这是无可奈何的。他救的虽然是双杰老大,而实际上未尝不是为她万花公主。双杰是飞花掌的堂哥,这一点,文束玉目前虽然还不知道,但是,正人有正人的气派,名家有名家的风度,从双杰兄弟的气质举止上,文束玉已看出双杰当非等闲人物。他想:你父亲天毒大帝东山复出,也许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但你欧阳喜仅凭一群剑婢,又怎可在中原武林道上到处树敌?
这番用心,文束玉当然无法表明,他这时只好以手一指道:“芙蓉姊妹以及这二位青衣长者虽然误以为公主就是素衣仙女上官兰女侠,但是,公主心里是明白的,您事实上并不是,所以,在下以为,公主似乎应该让他们看看清楚,如果对方真的无法辨别,再凭武力解决亦不为迟……”
芙蓉姊妹与素衣仙女并非经常聚首,错认乃属难免,而言氏双杰兄弟就不同了,就在文束玉故意拖长说话时间的这片刻功夫,双杰兄弟已然辨别清楚,当前这名被喊做公主的少女虽与他们那位师侄女长得一样,但是,一家人毕竟是一家人,在双杰兄弟眼中,这名被称公主的少女,与他们那位师侄女不同之处仍然很多,双杰兄弟相顾愕然,意外得似有不知何处说起之感。
就在所有的人都呆在那里,谁也想不到怎样去打开这场僵局之际,东边大路上忽然遥遥出现一骑。
马上骑者,隐约间似乎是个一身火红的少女,这时正以疯狂的速度向这边疾驰而来。
双剑贵妃杨芬芬失声惊呼道:“啊,三妹回头了!”
众人见来骑之来势过猛,纷纷移步退回道旁。
诗剑二婢唯恐她们的公主受到惊扰,双双上前捡回如意剑,飞步抢着站去万花公主身边。
只有一个文束玉,他在看清来人果然就是五月花夏红云之后,一个箭步,抢去众人前面,挡在道中挥臂高呼道:“红云,红云,我在这里”
来骑于五丈之外,逐渐勒骑减速。但是,很显然的,来骑之所以缓下去,似乎并非由于文束玉的呼喊所影响。
这时夏红云,一身衣裳已半为尘埃沾染,神色也已憔悴得不复人形,她停下来,仿佛纯粹是受滞钝的视觉所指挥,在她逐渐驰近时,文束玉这边一大堆人很可能在她眼界上仅是一堆活动的黑影。因为她在控骑停定之后,文束玉虽然站在她近在咫尺之间的马前三五步处,她居然视若无睹般的连朝文束玉望也没有望一眼,文束玉见状大骇,从夏红云现下那双失散无光的眼神中,文束玉已预感到事情似乎有点不妙。
“红云,你怎么了”他踏出一步,叫着,由于激动过度,声浪是颤抖的,双手和心房也在抖战不已。
可怜的五月花,闻声四下搜索,最后方才将一双失神的目光呆滞地落在文束玉脸上。
只见她点点头,喃喃自语道:“我们很面熟……”
仅仅说出这么一句,又将目光移开,这时接着望去双剑贵妃和冰姬白玉梅二人脸上点头道:“你们二位也很熟。”
说完,又朝言氏双杰点点头道:“还有这二位,也好像见过。”
最后转向万花公主主婢三人,眼皮眨了眨,思索着皱眉自语道:“中间这位很熟,两边这二位则忘记有没有见过,晤,让我想想看,我想我会记起来的……”
她嘴里说着想一想,事实上根本就没有思想的意思,不待话完,已然继续转脸望去孤独地站在另一边的百穴幻狐。
百穴幻狐曹泽林刻下出现的已非本来面目,这时的夏红云自然更加无法辨认,果然,夏红云在老狐脸上打量了几眼之后,随便摇摇头道:“只有这一位一点印象也没有。”
跟着,又好像向自己解释般地,晤了一声,点点头接下去说道:“是的,我既然不认识,大概不会是什么好人。”
口中自言自语着,眼光已自老狐的脸上移开,右手随意一挥,竟于漫不经心中打出一蓬银雾。
百穴老狐也是活该恶贯满盈,他万万没有料到这名神志已丧的芙蓉第三徒掌心有梅花针一类暗器,以及打出暗器时的手法和神态这样轻松随便,一时躲闪不及,一打淬毒梅花针扫数命中。
老狐在骇叫中倒下去,仅仅两个滚腾便即声杏气绝。
老狐死了,死得很惨也很意外,不过,如老狐泉下有知,他大概不会怨及别人,因为他今天事实上可说是死在他自己手里!不是吗?假如他不将文、夏二人迷倒,放一个,留一个,那么,夏红云今天就不会得此疯疾,要是夏红云今天是个好好的人,她会这样胡乱以毒针伤人吗?
万花公主大吃一惊,忙喝道:“不好,丫头们快”
可是,太迟了!夏红云在发出一把毒针之后,痰气突涌,只见她抖颤一声大喝,马腹一夹,竟然纵马对着文束玉笔直冲去。
文束玉双肩一抖,身形猛披,人起半空中,夏红云和马穿出,头顶与文束玉脚底板相去不及半寸。
文束玉大叫一声:“云妹!”空中一个回折,身形如矢,紧跟着一路追赶下去。
冰姬白玉梅见状喃喃道:“看样子他似乎也很爱三妹,不然,他绝不会连向这位什么公主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这样追下去的。”
双剑贵妃跳脚道:“你在念什么咒,二丫头,我们也得马上追下去呀!”
于是,文束玉追在夏红云后面,双剑贵妃和冰姬白玉梅则在文束玉后面做了第二拨追踪者。
沙尘滚滚,夏红云人马早已不见,接着.文束玉的身形消失,再接着,双剑贵妃和冰姬白玉梅的二条身形也在尘沙中变成二道逐渐模糊的灰影。
双杰兄弟对望着,终于老兄弟二个相互一点头,分别跳上自己的马背,鞭叱交作,也循原路纵骑而去。
那名心胆俱碎的马车夫自道旁树后瑟缩着走出,但是,他的雇主们,万花主婢三人,谁也没有理会他。
诗剑二婢低垂着头,万花公主则如醉如痴地呆望着大道尽端,其实大道尽端此刻早已是什么也没有了。
终于,两颗泪珠自这位天毒大帝的独生爱女眼眶中滚滚滴落。
泪珠晶润……
芳心破碎……
暮暮的黄昏,一阵风来,吹起几片零落的草叶和花瓣,和着灰沙,盘旋,飘落,一遍又一遍……
现在,可怜的夏红云走了,可悯的文束玉走了,忧急慌乱的芙蓉二姊妹走了,疑惑重重的言氏兄弟走了,有着被遗弃之感的万花主婢也走了,都走了,只剩下一具百穴老狐的尸体在沿着头脸向下化脓糜烂……
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具在糜烂的死尸怀中藏有一部稀世秘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