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莺本来睡的迷迷糊糊,忽然之间觉的身子异常沉重,但是她太过疲累,所以一直没有睁眼,等听到觅霞叫声时,她才费力睁开眼睛,结果便看到了伏在自己身上的沧溟。
云莺一时之间,都忘了叫了。
她和沧溟大眼瞪小眼,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嘴唇对着嘴唇了,等云莺回过神来,一声尖叫:“你!”
她话音还未落地,沧溟就懒懒从她身上起来,他面无表情的起身,将散落胸前的长发拨到背后,然后道:“只是恢复了人形,何必大惊小怪?”
云莺爬了起来,上下打量着沧溟:“你……你真的恢复人形了?”
沧溟没有理睬她,而是唤出龙鳞剑,大步走出了山洞,云莺忙不迭跟在他身后,也冲出了山洞。
只留下山洞内,并不吃惊的觅霞。
果然……是那个人么?
沧溟大步走出山洞的时候,凫徯王已经到了眼前,它所到之处,尽是白骨,之前山洞旁边的人都被凫徯王吞下或者烧死,剩下的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沧溟面前,空荡荡的只剩一片焦土,鼻中是人肉烧焦的呕心味道,沧溟皱了皱眉,手执龙鳞剑,大步上前,冷冷看着凫徯王。
凫徯王似乎有些意外,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年居然有胆子前来送死,它喉咙里发出“荷荷”嘲弄声:“小鬼,你是何人?”
沧溟淡淡道:“海皇,沧溟。”
“海皇?”凫徯王瞪大眼睛,它扇着翅膀:“海皇?你是海皇?擎轩呢?”
沧溟道:“我父尊已逝。”
“居然死了?” 凫徯王发出一声凄厉哀嚎声:“居然死了!”
沧溟身后,云莺抬头望着凫徯王,凫徯王果然如古书中所画,体型巨大,人头鸟身,赤羽乌足,只是……似乎有哪里不对?
传说凫徯王和凫徯王后恩爱异常,每次出现都成双结对,所以格外难以对付,凫徯王在这,那凫徯王后呢?
觅霞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她轻声对云莺道:“云莺妹妹,这不是凫徯王,这是凫徯王后。”
云莺这才恍然发现,这的确不是凫徯王,凫徯鸟的雄鸟头上有个如同鸡冠一般的鸟冠,但是这只凫徯鸟没有,所以,这是一只雌鸟,而非雄鸟。
沧溟也看出来了,他淡淡道:“你丈夫凫徯王呢?”
“你还好意思问?” 凫徯王后愤怒异常:“若非拜擎轩所赐,我又怎么会失去我的丈夫?”
沧溟挑眉道:“你丈夫死了,关我父尊何事?”
“是啊,我也想问,我夫妻二人,关你父尊何事?他为何要在四十年前独闯我们巢穴,杀了我丈夫,挖去它的眼睛,以自己之血,将我重新封印?”
“你说我父尊杀了你丈夫?”
凫徯王后悲愤莫名:“我与应龙一族向来无冤无仇,他为何要杀我丈夫!哼,他死了,你还在!今日,我就先杀了你!来祭奠我的亡夫!”
凫徯王后灵力高强,它在空中盘旋着,双爪如同利刃,朝沧溟抓来,沧溟手执龙鳞剑,只是随手一挥,龙鳞剑剑气便险些将凫徯王后的双爪削掉。
凫徯王后缩回双爪,又俯冲下来,口中烈焰喷出,沧溟避开,然后跃向空中,向它攻去。
空中沧溟与凫徯王后已战成一团,若按照应龙和凫徯鸟的实力,凫徯王后是斗不过沧溟的,但是沧溟如今应龙之力被封,就好像被缚住了手脚,加上他身上还有斩妖刃的伤口,所以实力大大减弱,只能勉强应付凫徯王后,但是稍微懂些道行的,也能看出来,沧溟支撑不了多久了。
云莺心急如焚,她环视四周,觅霞被抽了仙骨,帮不上什么忙,剩下的幸存者也吓破了胆,瑟缩在石头后面大气都不敢出,那只有灵力尚存的她了。
云莺咬牙望着上空,灵力凝聚出宝剑,她提着宝剑,纵身上去,去助沧溟,沧溟喝道:“你来做什么?别添乱!”
“我不是来添乱的!”云莺奋力斩杀着四周已经赶来相助凫徯王后的凫徯鸟:“我是来帮你的!”
“不用你帮!”
“这是我的人间,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云莺不顾自身灵力低微,拼尽全力,阻止着凫徯王后和凫徯鸟,不一会,她的身上就满是被凫徯鸟抓出的伤口,束发的树枝也断裂成两截,流云般的秀发披散在她满是血迹的肩上,但是云莺依旧奋力拼杀着,一步都不愿后退,在场幸存的凡人见她这般,也颇受触动,这是云莺的人间,又何尝不是他们的人间?
难道身为凡人,就只能袖手旁观等着别人来救吗?
云莺她也是凡人,还是个弱质少女,为什么她就可以丝毫不惧怕那些怪鸟?为什么她就有勇气,去对付凫徯鸟和凫徯王后?
怪鸟虽然可怕,但是,也只是鸟啊!
难道人,还比不过鸟吗?
有些青壮年男子热血上头,于是便从石头后面冲出来,他们从地上捡起石块,拼命砸向天上的凫徯鸟。
有一只凫徯鸟被激怒,俯冲下来啄食砸它的男子,但是却被一拥而上的人群抱住,拔毛的拔毛,扼颈的扼颈,所有人都不顾生死,只为了阻止凫徯王后灭世。
乱中觅霞拿着一根从地上捡的粗枝,用尽全力插进凫徯鸟的眼睛,那凫徯鸟挣扎了片刻,就不动了,觅霞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大声喊道:“大家听我说,凫徯鸟的弱点是它的眼睛!大家有没有会做弓箭的?或者有没有会做弹弓的?大家一起射它们眼睛!”
有孩童站出来说他会做弹弓,有工匠说他会做弓箭,于是众人躲在石头后面,快速用树枝做些简单的弹弓和弓箭,然后在觅霞的带领下,射向天空的凫徯鸟,为沧溟和云莺减轻些压力。
沧溟和云莺身上已经不少被凫徯王后抓伤和灼伤的伤口,云莺捂着伤口,道:“觅霞说了,凫徯鸟的弱点是它的眼睛,我去攻它的眼睛,吸引它注意,你趁乱杀了它!”
云莺说罢,便执剑向前冲去,沧溟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去!”
云莺诧异看着沧溟抓住她手腕的手,沧溟不是极为讨厌和人族接触么,为什么会主动抓她手腕,但她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么多了,她一把挣脱沧溟的手:“我灵力比你低,更适合做佯攻之人,不要再争了!”
她于是也不再管沧溟,而是将全部灵力都倾注在宝剑之上,如飞蛾扑火般,朝着如一团烈焰般的凫徯王后扑去,沧溟耳边,只听到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海皇沧溟,不要忘记你的承诺!”
沧溟愣愣看着云莺纤弱的背影决绝扑入那团烈焰之中,不知为何,这个背影,和那个在画魔的幻境之中毅然决然打破幻境的羸弱少女身影逐渐重叠,那个少女当时气息奄奄,却对他笑着说:“海皇沧溟,凡人是不是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没用?”
他眼眶忽然有些湿润,他向来鄙夷软弱的人族,对云莺,也从一开始,便存了轻视之心,在他心中,云莺就是一个被欺负也不敢反抗的低贱无用的人族,但是,这个所谓低贱无用的人族,却一次次颠覆他的认知,她有勇气打破画魔编织的幻境,有勇气任凭他如何威胁都不带他去锁灵渊,更有勇气用同归咒企图拉他一起下无间地狱,等被抓到了凫徯鸟的地下巢穴,面对即将被献祭给凫徯王的命运,她也没有屈服,而是积极自救,她找到他同盟,说服他一起对付凫徯王,挽救岌岌可危的三界。
其实她已经是人人喊打的叛徒,完全没必要为人族做这么多的,但是,她偏偏就做了,换做以前,他可能会嗤之以鼻,骂她是一个傻瓜,但是如今,他骂不出来。
沧溟深吸一口气,手中龙鳞剑似乎也感受到他内心的震动,光芒大盛,沧溟执起龙鳞剑,立在面前,他闭上眼,等缓缓再睁开眼时,已是神念与龙鳞剑合二为一:“龙鳞,助我!”
光芒之中,黑衣少年手执利剑,往烈焰之中跃去,之前云莺去攻凫徯王后的眼睛,吸引它的注意力,如今她已经被凫徯王后利爪抓住,凫徯王后利爪钳制着她的纤腰,往自己血盆大口送去,想将这个麻烦的蝼蚁一口吞下,沧溟瞅准空子,抛出龙鳞剑:“龙鳞,去!”
龙鳞剑从凫徯王后的左眼贯穿进去,一直贯穿它的头颅,从右眼飞出。
凫徯王后低吼一声,巨大的身躯在空中轰隆坠落,它利爪也不由松开,满身伤痕的云莺从它爪中轻飘飘掉落,觅霞吓的心胆俱裂,她喊道:“云莺!云莺!”
但是云莺却没有坠落在地上,而是被沧溟拦腰抱住,觅霞只看到伤痕累累的少女被黑衣少年抱在怀中,少年凝视着怀中少女,半晌,才移开目光,抱着少女,慢慢落在地上。
凫徯王后已死,剩下的凫徯鸟绕着空中哀嚎着,片刻后,就全部四散而逃,随着凫徯鸟全数奔逃,阴沉沉的天空也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阳光从裂缝撒了进来,慢慢的整个地下巢穴都洒满了金灿灿的阳光,觅霞喃喃道:“凫徯鸟逃了,凫徯鸟设下的禁制也没有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回家……回家!
人群之中,沉寂之后,都爆发出一阵兴高采烈的欢呼,喜气洋洋中,沧溟只是抱着怀中昏迷的云莺,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仿佛一切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这一次,他没有嫌弃,也没有急着扔给旁人,而是抱着云莺,再也没有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感情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