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莺带着沧溟前往锁灵渊,但是每当沧溟问她锁灵渊具体在哪里的时候,她都含糊其辞,一下指东,一下指西,沧溟不由大怒:“你莫不是在骗本尊?”
云莺道:“我哪里敢骗你,我也就去过一次,所以只记得大概方位,但是具体地点,我是真不知道。”
沧溟不信:“早就听闻你们人族狡猾异常,最擅长伪装骗人,你不带本尊去锁灵渊,本尊自有办法!”
说罢,他便一扬手,地上藤曼瞬间扑上来,将云莺紧紧捆住:“本尊这就进入你的识海,一探究竟!”
他话音刚落,一只藤蔓就如同手指一般点上云莺眉心,云莺只觉眉心一阵剧痛,想必沧溟神识已经进入她的识海,脑中是敲骨吸髓一般的疼痛,对面沧溟只是负手冷冷看着,直到云莺嘴角溢出鲜血,瞳孔也开始放大,他才心道不好,原来云莺灵力被废,身体跟一个不会灵力的普通人无异,甚至更为不好,哪里禁得住沧溟如此强大的神识折腾?再这样下去,她不死也要变痴傻。
沧溟神识还没找到锁灵渊线索,就急忙从云莺识海撤了出来,他挥了挥手,捆住云莺的藤曼立刻松开,云莺已经软绵绵倒了下去,沧溟看着她昏迷在地上人事不知的样子,简直要恼羞成怒,这卑贱的凡人,真是无用至极!
沧溟简直是嫌弃万分,但又不得不认命的盘腿坐了下来,一股灵力从他掌心蕴现,覆盖在云莺身上,云莺的嘴唇终于慢慢又有了点血色,她咳了两声,悠悠醒转了过来。
她一睁眼,便看到冷脸的沧溟,云莺咳了两声,她撑着身体爬起来,斜靠在身后的树根上:“看来海皇尊上进入我的识海失败了。”
“因为你比本尊想象中还要无用!”沧溟冷冷道。
云莺嘲讽:“但是海皇还需要靠我这个无用之人找到锁灵渊。”
“哼,无论有没有你,本尊终将找到锁灵渊,解除因果血咒。”
云莺声音有些虚弱,她咳了两声,低声问:“海皇沧溟,你为什么一定要解除因果血咒?如今九重天、沧瀛海、人族,大家和睦共处,不好吗?”
“不好。”沧溟道:“和睦共处的前提,是你们人族占据了沧瀛海一半的土地。”
“但是这也是你们先祖同意的啊。”云莺道:“身为海皇,不是应该更守信用吗?”
沧溟道:“先祖同意,本尊可没同意。”
云莺叹气:“海皇,你要这般说,那上古时期,神魔大战,死伤无数,应龙助诸神诛魔,诸神便将沧瀛海送给应龙,其后诸神陨落,九重天的仙族替代诸神执掌天界,如此,作为天界的继承者,仙族是不是可以不遵守诸神承诺,朝海皇你要回沧瀛海呢?”
沧溟一时之间,竟然被云莺堵的哑口无言,他恼羞成怒:“一派胡言!”
“那海皇说说,我哪个字,是胡言?”
沧溟冷冷道:“每个字都是胡言!”他顿了顿,道:“先祖让出一半沧瀛海,让你们人族得以繁衍生息,但你看看你们,九千年了,还是那般无用,就拿你来说,凡体肉身,软弱卑贱,命在须臾,连沧瀛海中最弱小的鱼妖,都能将你一口吞噬,这般弱小的人族,凭什么占据一半沧瀛海?这世道弱肉强食,才是道理。”
云莺摇了摇头:“我听说,沧瀛海中有一种鱼,名为鲲,巨大无比,一口能吞万人,但是鲲最害怕的,却是一种名为藤壶的弱小贝类,藤壶可以寄居在鲲的身上,吸食鲲的血肉,而藤壶,却是人族盘中的美食,所以,海皇,你能告诉我,是吞噬万人的鲲比较强,还是能吸食鲲血肉的藤壶比较强?又或者,是能将藤壶做成盘中餐的人族比较强?”
沧溟噎住,他又怒道:“一派胡言!”
但是到底该用什么话来回云莺的一派胡言,他又想不出,于是道:“你休要巧言令色,本尊来到人间以来,发现人族小童,最喜用滚烫的热水去烫蝼蚁的巢穴,而人族在本尊的眼里,也如蝼蚁一般,所以本尊杀人族,和小童杀蝼蚁,有什么区别?”
云莺强撑起身子:“海皇只看到有小童杀蝼蚁,却没看到也有小童救鸟雀,人间之大,有善有恶,海皇却为一己私欲,让善恶同葬,这没有道理。”
“道理?”沧溟哼道:“本尊从不和你这种无用之人谈道理。”
云莺苦笑:“看来,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改变海皇的主意了。”
“自然。”沧溟冷冷道:“除非本尊身死陨灭,否则,这三界,本尊灭定了!”
沧溟打定主意,一定要解除因果血咒,用应龙之力重新将大地变成一片汪洋,云莺心急如焚,但她力量太过弱小,也无法阻止沧溟,她想了一宿,最终决定通知师兄谢长云,趁着沧溟的应龙之力尚被封印,让他想办法阻止沧溟。
虽然这样做,她很有可能会被谢长云抓回去,带回继续折磨,但是,那是她和谢长云之间的事,岂能因私怨而害了整个人族?
不过沧溟力量太过强大,云莺根本没有办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传递消息,只能每日胡乱给他指着锁灵渊的位置,但她也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总有一日,沧溟会找到锁灵渊的,到时候,一切就太迟了。
这日,沧溟带着云莺,御风而行,但是直到沧溟都望到了茫茫沧瀛海,云莺口中的锁灵渊还没到。
沧溟紧急停下,然后狠狠瞪了眼云莺,脚下云朵消散,沧溟已经落到地上,他落地的时候也没管云莺,云莺只觉瞬间失去重力,整个人就往地上跌去,她吓得尖叫一声,眼见要摔成肉泥的时候,沧溟才抬了抬手,止住她的下坠之势,云莺狼狈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身上脸上都是泥土,沧溟冷冷,丝毫没有怜香惜玉:“锁灵渊呢?”
云莺支支吾吾道:“看来不是这个方向。”
沧溟冷笑一声,地上树藤已经攀上云莺身上,捆住她的双手,将她一路拖行,吊到树上,云莺手肘在拖行中被磨破,她被高高吊在树上,身体重量都承受在一双细瘦的手腕上,云莺不由疼的嘶了一声,眉头也不由蹙紧,沧溟欣赏着她痛苦的样子,慢条斯理道:“好好想想,到底在哪个方向,想到了,再告诉本尊。”
说罢,他就扬长而去。
沧溟甚至有闲心躺到海边,小憩了会,一直到海水涨潮,淹没他的脚踝,他才醒了过来。
他醒过来时,就看到有几只被涨潮冲上来的螃蟹见到他,立刻慌慌张张逃跑,但是螃蟹是横行的,所以这几只螃蟹反而越跑离大海越远,沧瀛看着好笑,但很快,他的笑容就收敛了。
原来这三只螃蟹,似乎是一家人,公螃蟹和母螃蟹将小螃蟹护在中间,急匆匆的逃着,沧溟眼神郁色渐重,他忽抿唇,一挥手,一阵风卷起那三只螃蟹,将它们扔回了大海。
他面无表情站起来,往回走去,远远的,他就看到云莺单薄的身躯被高高吊着,她仿佛很痛苦,身子不停的在颤抖,冷汗一滴滴落到地上,沧溟走近,冷声道:“现在可想起来锁灵渊在哪里了?”
但是云莺却始终低着头,脸色惨白,一言不发,似乎已经痛到昏迷了,沧溟皱了皱眉,一挥手,捆绑住云莺的树藤松开,云莺重重落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真是无用,沧溟心想。
他走近云莺,掌心灵力显现,他正准备用灵力唤醒云莺时,本闭着眼的云莺忽然睁开眼,诡异一笑。
这不是云莺!
沧溟心道不好,但是自己身躯却不由自主被吸进一团白雾中,待白雾散尽,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回了沧瀛海。
身边金碧辉煌,这是……他的碧波殿?他为何会回到碧波殿?沧溟疑惑至极,他往前走着,却意外看到一个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沧溟眼神凝滞:“父尊?”
眼前之人身材高大,俊美威严,沧溟不由道:“您……您不是已经……”
父尊突然笑了,他身边又走来两个人,都含笑看着沧溟,沧溟喃喃道:“娘亲?阿姐?”
这两个人,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父尊握住娘亲的手,阿姐亲亲热热朝他跑了过来:“沧溟,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姐姐啊。”
娘亲也含笑走了过来:“沧溟,以后,你不会孤孤单单了,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沧溟望着她,重复道:“不会……孤孤单单吗?”
“是的,不会孤孤单单了。”娘亲慢慢抱住他:“我们一家人,以后就永远在一起了。”
沧溟的嘴角,慢慢浮现一丝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微笑,娘亲的嘴角也在笑,忽然之间,她笑容消失了。
沧溟手中,龙鳞剑已经穿透她的胸膛,娘亲不可置信的倒下,沧溟冷冷看着她:“知道你哪里露出破绽了吗?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抱过本尊。”
沧溟又看到恐惧奔逃的“父尊”和“阿姐”,龙鳞剑发出耀眼白光,将“父尊”和“阿姐”斩成两段,沧溟闭上眼,再睁开眼时,已又回到了树林之中。
眼前是一幅漂浮在半空的画,画中是碧波荡漾的沧瀛海,还有三个身首异处的尸体,沧溟冷笑:“原来是画魔。”
画中魔物呵呵一笑:“海皇不愧是海皇,这么快就能识破我的画中术。”
沧溟握紧剑柄:“你可真是活腻了,敢来暗算本尊。”
龙鳞剑杀气尽显,画魔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他心中隐痛暗算于他,沧溟眼中怒意滔天,眼见龙鳞剑要将画魔劈的形魂俱散时,画魔却道:“那个叫云莺的凡人,也在画中。”
他徐徐道:“若海皇杀了画魔,那云莺也会同死。”
龙鳞剑终是没有劈下去,沧溟冷声道:“放她出来!”
画魔笑道:“如今只怕我让她出来,她都不愿出来了。”
画中沧瀛海慢慢淡去,天师府显现出来。
云莺穿着一身绿衣,俏生生的站在蔷薇林中,蔷薇娇艳,她比蔷薇更为娇艳。
云莺的脸上,是沧溟从未见过的轻松快乐,她招着手,对着远处的清冷少年笑道:“师兄,快过来呀。”
画魔呵呵笑道:“云莺已经陷在她的记忆中了,而她的记忆太过美好,她这辈子,都不会愿意出来了。”
沧溟咬牙看着困在画中,却浑然不觉,还在哼着歌快快乐乐摘着蔷薇花的云莺,这个无用的!凡人!
作者有话要说:榜单需要空字数,所以接下来会在星期六、星期一和星期四更新,谢谢大家支持,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