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旧友又找来了,这次谢长云并没有告诉云无咎,而是不动声色,在婚宴之时突然发难,面对他的质问,云无咎并没有否认杀他父母的事,一场大战,云无咎落败,谢长云将他封印在万丈深渊之下,也让他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至于云莺,她对他见死不救,那他也本该杀了她,可是他却终究下不了手,最后只是将她废除灵力,贬为天师府最低贱的女奴。
云无咎在天师府根基深厚,他突然封印云无咎,天师府多人不满,幸好琅琊公主夏簪月伸出援手,簪月说她早就爱慕谢长云,奈何他和云莺出双入对,所以她才一直将这份爱意埋藏在心里,如今谢长云和云莺劳燕分飞,她便觉的自己有了机会,簪月以琅琊公主的名义大力支持谢长云,终让他坐稳了天师府掌门的位子,可谢长云虽对云莺恨意颇深,但也爱她至深,他宁愿与云莺互相折磨,也不愿接受簪月。
纵使之后三年,簪月帮了他一次又一次,救了他一次又一次,但是不爱,就是不爱,谢长云从头到尾,都不爱她。
他爱的,恨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云莺一人而已。
谢长云的榻前,簪月实在不甘心:“我真的不明白,我对你这般好,你却为何还要挂念云莺?是我不够她美吗?是我性格没有她好吗?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了?”
谢长云对于她的声声质问,避而不答,他只是道:“对不住,我不喜欢你。”
簪月身份高,长得美,对他掏心掏肺,是一个完美的伴侣,但是,他不喜欢。
簪月的眼中,已经隐隐有了泪光,片刻后,她默默拭去眼泪:“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十年,等二十年,我都可以等,总有一天,你会忘记云莺的。”
会忘记云莺吗?这个问题,连谢长云自己都觉的迷茫,他道法高强,但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如今对云莺,到底是什么感情,他明明知道她不值得他去爱,但是他就是无法忘怀她,他到底是爱她多一点,还是恨她多一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云莺端着药碗,怯生生站在门外。
谢长云刚刚面对簪月时的淡漠的眼神,如今却定在了云莺身上,挪都挪不开,他眼睛盯着云莺,嘴中却对簪月客气道:“多谢公主相救,时辰不早了,公主还是尽早回府吧,长云有伤在身,就不送了。”
语气疏离到不能再疏离了。
而他望着云莺的眼神,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二人,中间再也插不进其他人了。
簪月一颗心都被伤透了,她脸色难看的站了起来,看也没看云莺一眼,就匆匆而去,等她走后,云莺才怯怯走到谢长云面前,坐下为他喂药。
谢长云喝了一口后,云莺又舀了一勺,然后低下头,将滚烫的药汤吹凉,她忽听到谢长云说了句:“我没有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云莺心中一惊,她勉强笑道:“怎么会呢……”
“就算我死了,你也不用高兴太早。”谢长云道:“我早吩咐过亲信,假若我有个三长两短,便杀了你为我陪葬。”
云莺手一抖,药碗都差点翻了,谢长云疯了,他真的是疯了。
谢长云淡淡道:“害怕吗?所以为了你自己性命,你也要祈祷我长命百岁。”
云莺咬唇,她努力平复自己心绪,她不想和谢长云争吵,每次争吵之后,她的处境会更加不堪,她于是将吹凉的汤匙送到谢长云嘴边:“喝药吧,这样身体才会好。”
谢长云喝下,两人便这般沉默的,一人喂,一人喝,很快一碗药便见了底,云莺收了药碗,准备退下的时候,谢长云忽道:“那只虎妖伤我的时候,我以为我自己要死了,你知道,那一瞬间,我想起了什么吗?”
不等云莺回答,谢长云就自顾自说了起来:“我想起我十五岁那年,第一次出去除妖,你担心我,哭了几天几夜,都不让我出去,你还说,若我死了,你也不想活了。”
云莺垂眸:“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人心易变,或者说,人心从来都没有变过,我当日若真死了,你难道会为我殉情?”谢长云冷笑一声:“只怕早就嫁给哪个王公贵族,继续过你锦衣玉食的生活了吧。”
他这话说的刻薄,将他们二人的过往全然否定,云莺猛的抬起头,眼中含泪:“师兄何必这样侮辱人,难道云莺的真心,在师兄眼中,全是虚情假意吗?”
“你有真心?你云莺不就是一个虚情假意爱慕虚荣的女人么?你何曾对人有过真心?”
云莺身体颤抖了下,泪水簌簌而下,她不想和谢长云辩解什么,到最后不过又换来一场侮辱罢了,她转身欲走,却被谢长云拉入怀中,谢长云将她压在身下,他虽重伤在身,但云莺灵力全无,依然被他压制的毫无反抗之力,谢长云手指拭去她的泪水,然后舔舐了下手指:“你这种人,眼泪居然也会是苦的。”
云莺咬着牙,她只是闭着眼,泪水委屈的从眼角流下,谢长云抚摸着她的脸庞:“云莺,你如今是不是很恨我?”
云莺不答,但是紧闭的双眼和因为伤心失望剧烈起伏的胸膛,已经透露出了她心中的想法。
见她如此恨他,谢长云的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那我不妨让你更恨我一点。”
手指一直向下,抚摸到她纤细白皙的脖颈,抚摸到她的领口,云莺身子一颤,她蓦然睁开眼,双手去抓住自己领口,脸色也瞬间惨白,嘴唇更是害怕到一直抖索,一双眼睛雾蒙蒙的看着谢长云,豆大的眼泪如珍珠般顺着脸庞滑落,看起来可怜极了。
谢长云忽住了手,手掌灵力一挥,云莺已经被掀翻滚落到了床下,谢长云淡淡道:“滚。”
云莺抓着领口,全身骨头被刚才那一掀摔的生疼,她害怕谢长云改了主意,于是几近落荒而逃的快步离开。
谢长云斜靠在榻上,眼神晦暗不明,榻边的案几还放着云莺拿进来的药碗,他忽一挥手,那白瓷药碗瞬间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谢长云的伤,因为有簪月的灵力相助,好的飞快,不到半月,已经全然无碍了,这半月,云莺自然是被迫贴身服侍,谢长云言语之间,颇多羞辱,云莺都含泪忍受,只是她整个人愈发郁郁寡欢,昔日那个爱笑活泼的天师府大小姐,如今已然荡然无存了。
谢长云伤好之后,宫中有宴席相邀,说是给谢长云庆功,那只虎妖在青州为祸,伤了不少百姓性命,如今谢长云将这虎妖铲除,百姓感恩戴德,圣上也龙心大悦,特备筵席,以表彰谢长云的功绩。
谢长云去赴宴的时候,也带上了云莺,只不过云莺并没有资格进入筵席现场,只能在殿外等候。
殿内欢声笑语,觥筹交错,殿外却是寒风瑟瑟,云莺抱紧自己的胳膊,这春日夜晚,着实有些寒冷。
她被废了灵力之后,身子骨也比一般人要差些,冷风一吹,她感觉四肢百骸都在发冷,身子一冷,五感就不太灵敏,所以她在转着圈取暖的时候,不小心和端着鱼汤的宫女撞个满怀,司膳责备那宫女粗心,让她速速去御膳房再端一碗过来,但是对于始作俑者云莺,却因为她是谢长云的人,完全不敢责备。
云莺有些内疚,拼命道歉,那司膳挤出笑容:“御膳房还有备菜,姑娘不必担心,此事不会有人知晓,只是姑娘的衣裙脏污了,万一被谢掌门看见,可如何是好?”
云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碧色衣裙裙摆都是油污,若被追问,难免引出小宫女打翻御膳之事,她想到附近就有一个荷花池,于是道:“这个好办,我去洗洗就好。”
说罢,她就快步往荷花池方向走去,筵席快结束了,她必须要赶在谢长云出殿之前回来。
荷花池在离大殿不远处,这池子很大,听说水源和沧瀛海相通,天下有四极,有九州,四极九州之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时人称为沧瀛海,传言沧瀛海海底,有数不尽的珊瑚和夜明珠,有胆大的商人便想去海底采珠,但船舶只要驶到沧瀛海上,都会被怪风刮沉,商人也都葬身鱼腹,久而久之,再无人敢去沧瀛海一探究竟,这沧瀛海,也就越发神秘。
云莺提着沾着油污的裙摆,急匆匆的走着,脚腕的金铃发出叮当响声,快到荷花池时,她却忽然停住脚步。
因为荷花池边,坐着一个少年。
月色之下,少年身穿黑衣,靠着池边青石,盘腿而坐,皎白月光洒在他低垂的眉眼之上,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偷看,他微微抬起眼,云莺瞬时怔住。
她之所以怔住,并非是她认得这少年,而是因为这少年长得实在太为好看,谢长云容貌风采已是冠绝九州,但在这少年面前,却不及他万分之一。
而且相较谢长云,少年的面容,有种雌雄莫辨的美,这让他身上添了谢长云所没有的魅惑之态,他刚刚只是不经意的微微一个抬眼,便能让云莺看到呆住,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云莺甚至都忘了她来这里的目的,忘了她还要尽快洗净衣裙,赶回大殿,以免被谢长云发现,她只是看着少年的面容,惊艳都挪不动脚步。
那少年大概是发现了她的踪迹,他又往云莺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忽微微一笑,起身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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