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雨禾垂下头,没有理会她。
而这即刻就激怒了赵尚宫。她一把揪住赵雨禾的?头发,强迫她看向自己,重复道:“我说,下一个就是你了。”
赵雨禾终于发出了呜咽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时,带来的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赵尚宫松开了她,癫狂了似的放声大笑,猛地坐在了地上。而笑过?之后,又用手捂住了眼,掌间是滚烫的泪水。
“赵雨禾,我找到了我的?阿郡。她就站在我的?面前,我却没办法认她啊,”赵尚宫将腿弓起,双手环膝,“你知道我是在哪里找到的她吗?”
“你当时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会带着她逃跑,可是呢?你把她丢在百花楼那种地方,你真是好狠的?心啊,你死一千次、一万次都死不足惜!”
“我一个人从掖庭一步一步地爬上来,就是为了杀了你们赵家所有人,尤其是你。”
……
发泄完后,赵尚宫一脸平和,权当无?事人地起身,道:“这件事,已经有人知道了,赵雨禾。”
赵雨禾依旧颓然地靠在墙上,连半点余光都不分给她。
“我一点都不怕死,但我必须看着你死。”
赵尚宫睥睨着她,高?高?在上的?姿态一如后者当年。
赵雨禾痛苦地闭上眼睛。
她想解释这一切,可她再也无?法解释。如果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还不如平静地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我走了,晚上会给你送吃的?。”赵尚宫转过?头,悲悯的面容隐没于黑暗之中。
她的步伐仍旧平稳,一如往昔。
-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
宋楚潍坐在司药司的药坊中,百无聊赖地等着面前这药煎好。
丞相府中无人习医,更别提认什么药材了。掌药嫌跟她讲这些浪费时间,便把她发派到了药坊里煎药,看看火候...以及跑腿。
“这是重华阁七皇子的?药,你更要仔细看着,煎好了之后送过?去。”掌药是这么嘱咐的?。
宋楚潍打了个哈欠,眼见着时辰差不多了,便熄灭了火堆,着手送药了。
说起来,她还未跟卫岘迎当面道谢,这也是她想跟宗长玉交换的理由。毕竟卫岘迎受了伤,恐怕要在塌上瘫许久,见?上一面都难。
只是,这个重华阁在哪?
——“那啥,你知道重华阁在哪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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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还是别导了吧。”
见?宋楚潍呆呆傻傻地站在司药司前,一位手上也提着药的女史热心地走上前,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重华阁。”宋楚潍道。
“我们顺路,不如一起吧。”她道。
宋楚潍正愁没人带路,当下便应道;“好。”
“听说了没,七皇子为了救宋丞相的女儿伤得可重了。”女史也愁八卦无处说,恰好眼前多了一个人,便自顾道:“据说她其貌不扬,还什么也不会,七皇子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宋·其貌不扬啥也不会·楚潍:“……”
她摸了摸自己嫩滑的?脸蛋,印象中自己长得好像还挺不错来着?
“这种人是怎么被立为太子妃的??真是搞不懂。”女史见宋楚潍不说话,便问道:“诶,你见?过?她没?”
宋楚潍直接一个否认:“没有。”
“我也没见过?,见?到她我一定要向她取取经。”女史郑重其事道。
宋楚潍:“……”
虽然被喷得很厉害,不过?卫岘迎为什么要想不开?救她呢?难道是当时离她最近?
她在心中默默否决这个观点,见?女史似乎还要吐槽,便将话锋一转,道:“这位姐姐,你是去哪里呀?”
“我去浮华宫,也就是陈贵妃娘娘那里。”女史道。
“贵妃娘娘是身体不适吗?”
“害,什么身体不适啊,就是……”她忙住口,险些泄露了重要信息。
宋楚潍明了。这位贵妃娘娘估计是装身体不适,想引得昇帝垂怜。
“好了,重华阁到了,你自己进去吧。”
循着女史的手指望去,一座华丽的?楼阁映入眼帘。
“多谢姐姐。”宋楚潍盈盈福身,告别了女史。
重华阁是所有未及冠的?皇子共同住的地方,她进阁楼难免碰上别的皇子。
就比如现在。
“宋...宋女史?”卫岘容眨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人,“你怎么来了?”
他站在楼梯口,手上还执着本书籍,一看便是准备去文轩阁上课的。
“啊,我是来给七殿下送药的。”宋楚潍规规矩矩地答道。
卫岘容腼腆一笑,道;“阿迎就在三楼。”
“谢五殿下。”
她低下头,加快了上楼的速度。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卫岘容敛尽了笑容,眼神变得晦涩难懂。
-
宋楚潍以为自己不会紧张,但当她来到卫岘迎的房前时,还是不免紧张起来。
最终还是宫女帮她敲的门。
“进来吧。”卫岘迎的声音从房内传出。
房门被推开,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挡住他望向她的视线了。宋楚潍急急别开眼,走了进去。
“见?过?七殿下。”她行礼道。
卫岘迎半身倚在床头看书,瞧见是她来了,语气之中听不出一丝惊讶:“怎么是宋女史?”
宋楚潍将置汤药的食盒放置在桌上,道:“奴婢这个月与宗女史交换了。”
他又问:“为何交换?”
宋楚潍:“……”非要她说的?那么清楚吗?
她如实道:“奴婢是来向殿下道谢的。若在敬文阁,怕是见不着殿下了。”
她边说边将食盒打开?,浓郁而苦涩的?中药味瞬时在房内弥漫开?来,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必,宋丞相和宋将军已来道过?谢。”卫岘迎合上书本,侧目看她,“不知那日宋女史可有受伤?”
“并无,都是托殿下的?福。”
“那就好。”
说完这三个字,卫岘迎便再没了下文。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宋楚潍摸摸鼻尖,道:“不知殿下的?腿如何了?”
闻言,卫岘迎笑道:“并无大碍。”
这跟她听说的?可不一样。
宋楚潍抿唇,似乎在思虑着什么。良久,她鼓起勇气道:“那日射柳会上,殿下并非离我最近之人。”
他一怔。
“殿下为何要救我?”她又问道。
在宋楚潍的?记忆中,对答如流是卫岘迎的本事,而如今他却突然哽住了,不愿意多说。
须臾,他望向她,道:“你为何要问这个?”
“奴婢好奇心重。”她理直气壮道。
【宿主,你为何非要知道原因?呢?人家不能只是善良吗?】
——“你别说话,我心好乱。”
【你心乱什么?你明明运筹帷幄稳如老?狗。】
——“我在怀疑一件事,你先闭嘴。”
“宋女史。”卫岘迎开口了,“救人难道还需要原因?吗?”
这话倒是把宋楚潍给哽到了。这话确实是没错,但是……
“如若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我不想失去一个朋友。”卫岘迎见她不说话,继续道:“我与宋女史命格相似,彼此多多少少能共情对方,这世上恐怕都再难找这第三人出来。”
宋楚潍:“……”
【宿主,你满意了吗?】
——“还好还好,他没有对我情根深种,不然可就麻烦了。”
【???】
“我知晓了,七殿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宋楚潍的?语气也轻松了不少。
卫岘迎听出她语气的?转变,自觉他是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他道:“听闻司药司事务繁忙,宋女史请回吧。”
这个答案是宋楚潍想要的?,可他说出来时,她的心情登时有些复杂。
雀跃又失落。
“奴婢还不急,殿下先把药喝了吧。”她将食盒中的药端出,呈到他眼前。
卫岘迎接了过?来,干脆利落地一口闷了,“你可以走了。”
“殿下为何急着赶奴婢走?”宋楚潍跪在地上,一脸狐疑地望着他。
卫岘迎半个身子倚靠在床头,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她的五官和神情一览无?遗。
柳眉杏眼,黑白分明的眸正紧紧盯着他,写满了疑惑。额前两缕碎发垂下,衬得那张巴掌大的脸更小了。
果然是跟当初不一样了。
卫岘迎不敢看下去了。
于是,他轻轻撤回了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V章开始随即掉落红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