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宗长玉和宋楚潍难得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讨论一些事,然后各进被窝,各找周公。
宗长玉平日里沾床就睡,但今夜不知为何,就是睡不着。她侧脸,看向床榻另一边的宋楚潍。
只见后者将被子盖过头顶,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生怕别人掀开她的被子,还伴随着她悉悉索索的说话声。
她是要在被窝里偷偷哭泣吧。
宗长玉小时也干过这种事,长叹一口气,正欲凑过去安慰她一番,却依稀听见从那被窝里传出的沉闷声音——
“...我这个该死的漂亮女人。”
宗长玉:“……”无语。
她对着那蚕蛹翻了一个白眼,也懒得再去理会了,闭上眼沉沉睡去了。
宋楚潍才不知被窝外是如何的状况,只拿着铜镜,呼唤着系统:“我这个该死的漂亮女人。”
【宿主,我在。】
“我现在很麻烦,你知道的。”她压低了声音,“我该怎么救我大哥。”
【宿主袖手旁观即可,不可擅自改变人物命运。】
宋楚潍戳着镜子,“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不是。】
“……”她压住自己的火气,道:“开个价,多少经验值。”
【宿主经验值尚未达到开通兑换商场标准。】
宋楚潍的拳头不禁硬了几分。她将镜子塞回枕头底下,暗忖着,你不救,我自己想办法。
但她现在身处宫里,想见宋嘉培一眼都难,何况,她也不知前朝众臣又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想也不用想,大家都是把命放在第一位的,谁愿意在这件事上成为出头鸟,惹得皇帝不快。
真是糟心。
但糟心归糟心,宋楚潍还得应付清早的进修课。
今夜,这座城里又多了一个伤心人。
-
翌日,朝堂之上。
文武百官站于两侧,各个手持白玉板,小声议论着昨夜之事,等待着皇帝的临朝。
宋志闫和宋嘉屏紧盯着前方,无视所有善意或是恶意的目光,眉目沉静,像是丝毫未受昨夜之事的影响。
但在朝谁人不知,昨夜宋嘉培被陛下一气之下打入了天牢。可此刻,文官队列里却空出了两个位置。
“陈大人身体又抱恙了?”一位大臣问道。
“可不是嘛,”前面的大臣回过头,“陈大人都七十了,听闻昨夜之事,顿感郁结于心,一口老血直接喷出啊——”
“哎哎,罢了罢了,莫要提了。”那大臣直摆手。
……
大理寺卿因病未现身,两名少卿中的一位此时在天牢,余下的贺少卿一脸灰败,眼下的乌青在陈诉着他近日也是夜不能寐。
就在这时,宦官尖细的声音在朝堂上空响起:“上朝!”
众人躬身跪地,行礼道:“臣等参见陛下!”
“平身吧。”
皇帝的语气中也透露着浓浓的倦意。他坐于龙椅上,平静地扫视着百官,不怒自威。
鸿胪寺卿顶着许多人期许的目光,咬咬牙,率先上前一步,躬身道:“启禀陛下,弥黎国王子已于今日清晨抵达京城,现下正在殿外候着。”
众臣一怔。
这跟说好的时间不对啊,怎么还提前了?
皇帝没想到弥黎国的王子会在这时抵达,这下倒扰乱了他接下来的计划。他沉思了片刻,道:“宣。”
“宣弥黎国王子觐见!”侍卫高声道。
一名身着白色锦袍的少年应声出现在大殿门口。他肤色异常白皙,微卷的棕长发被一顶赤金嵌绿宝石的发冠束起,碧色的眼眸如这绿宝石一般幽幽发着光,很标准的异域人长相。
他一步步走向殿中央,步伐从容且矫健,是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
“参见大昇皇帝。”
他单膝跪地,右手贴着心脏,行了弥黎国见君主的礼。
“免礼,归荀王子舟车劳顿,其实不必这么着急觐见。”皇帝温和地说着,心里却是生出了几分不满。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天下竟有这么巧合的事?
他的目光在宋志闫身旁的赵尚宫身上绕了绕,瞬间了然于心,轻哼一声,又恢复了如常神色。
好你个赵雨禾。
皇帝又跟归荀随意客套了几句,便散了朝会。眼瞧着赵尚宫就要同宋志闫一道转身离去,他也按捺不住了,道:“赵尚宫,且慢。”
赵尚宫转过身,眉宇间一片坦然,像是早早就预料到了。
她双手持着白玉板,恭敬地低头,“陛下,唤微臣何事?”
“这是你做的好事?”皇帝微笑,冷冷抬眸问道。
“陛下觉得微臣做的是好事吗?”赵尚宫不紧不慢地反问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那陛下要如何嘉奖臣呢?”
皇帝最讨厌她这样从容的神情。这么多年来,他就未看过她张皇失措的模样,哪怕他曾经将剑指着她,她也是毫不畏缩。
他被这话气得不打一处来,可迎上她平静的目光,他又说不出那些处置她的话来了。他只好指着她,“你给朕等着。”
“臣一直在等着。”
赵尚宫行过礼,转身退下。
脚刚踏出金銮殿,身后便传来一阵砸东西的声音,伴随着他怒不可遏的斥责声。
哎,这哪像个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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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黎国王子访京的消息很快就压过了宋嘉培被押入天牢一事。
宋楚潍听见这消息时,整个人都迷惑了。
不对啊,这弥黎国的王子不是在中期才出现吗?怎么出现得这么前面?
但无论怎样,这都是好事一桩。至少,这意味着陛下处置宋嘉培的时间会延后,而且是无限期延后。若在此刻处置了,王子随意找人打听打听事情经过,皇帝的形象便会轰然倒塌,对两国友好交往不利。
这样看来,留给宋家人的时间又多了不少。
她松了一口气。
宗长玉瞧她轻松了不少,当即朝她泼了一盆冷水:“外国王子访京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什么?”宋楚潍一头雾水。
“接风宴啊,你们司酝司和司膳司又要开始忙活了。”宗长玉摇摇头,“这后边又连着端午宴,也要提前一月多准备。”
宋楚潍:“……”说好的清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