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赎身宴

“放心好了。”宋楚潍拍了拍琉莲的肩膀,不紧不慢道:“你只需要在这里等我,不会有事的。”

琉莲幽幽叹了口气,放弃跟她争论。

一柱香的时间后,百花楼二楼的某个厢房里走出位墨衣清秀少年。他那乌黑的发全部梳成一束,手执一把精致折扇,微风徐徐吹拂,好不风流倜傥。

就是这身高有点一言难尽。

宋楚潍方才在厢房里跟琉莲再三确认,这样会不会被认出。得到肯定答案后,她才敢走出来。

原身比林淇如唯一好的地方就是平胸,换上男装显得没有那么突兀。

她在楼上观望了楼下一会儿,不过片刻便在一群人中发现了林淇如。她正被一群艺伎围在里边儿,皱着眉听她们讲那些可怜辛酸遭遇。

宋楚潍扶着栏杆下楼时,恰好听到其中一位艺伎绘声绘色的描述。

“…我自小就没了父母,是爷爷奶奶将我拉扯大……”艺伎摸摸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吸吸鼻子道:“爷爷最大的爱好就是采茶做茶,他说要一辈子守护着他的茶山……”

宋楚潍感觉依稀在哪里听到过这样的话。

“公子,你要不要买些我爷爷种的茶叶?”艺伎含泪问道。

在这里都可以听到茶叶梗,宋楚潍无语。没啥铺垫,说得这么明显,鬼信你哦。

随即,她便听到林淇如清脆的声音:“姐姐,怎么卖啊?”

宋楚潍:……不愧是傻白甜女主!

她扶额,瞬间没了听下去的欲望。

陈妈妈招待完客人后,转身见一清秀少年坐在楼梯口处听艺伎们讲故事。她正想上前询问他的需要,走到他身侧时才发现是女扮男装宋楚潍。

“宋公子。”陈妈妈眉开眼笑唤道。

宋楚潍转脸,见是陈妈妈,忙露出笑容:“陈妈妈忙完了?”

“今日来了几位贵客。”陈妈妈眼珠一转,凑近了些,附在她耳边道:“不知宋公子知不知七皇子?”

“七皇子?……”宋楚潍对这号人好像有那么丝印象,但就是想不起来。

“他今日来这儿同几位大人议事,听闻今日有姑娘们的赎身宴,很是感兴趣。”

陈妈妈仿佛看到了一箱一箱的白银往她房间运去,唇边是无法压抑的笑意。

皇族总比他们这些人有钱多了吧。宋楚潍想到这里,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就在这时,她猛然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于是忙问道:“宗公子可会来?”

“宗将军家的公子?”陈妈妈想了半晌,才道:“不知,我还未瞧见他。”

还未瞧见?

宋楚潍好看的眉毛一皱,娴熟地展开手中的折扇,挡去了半张脸,沉声道:“好的,陈妈妈,你去忙吧。”

陈妈妈虽在心中狐疑着她的反应,但一想到眼前人也不过处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便也了然地笑道:“我叫人帮你注意一下。”

宋楚潍的眼睛弯成月牙状,感激道:“多谢陈妈妈。”

陈妈妈也不跟她闲聊了,转身将几位要在赎身宴上露面的姑娘们拉走了,留下被感动得眼泪汪汪的林淇如。

小姑娘坐在椅子上,如同鸦羽般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白皙娇嫩的手轻轻擦拭着湿润的眼角,即便是身着男装,这一刻也显得极为我见犹怜。

不愧是甜文女主,长得也太甜了叭!

可能是宋楚潍的目光太过于痴迷与炙热,林淇如竟有所察觉般地朝她瞥去。

二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错瞬间,宋楚潍先败下阵来,即刻别过头去。

林淇如觉得这位墨衣少年的眼睛好像在哪儿见到过,但就是无法将她和认识的少年郎对号入座。随即,她便看见他步履匆匆上了楼,进了一间厢房。

宋楚潍故作淡定地走进厢房,忙将门锁住,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紧紧贴着门,惊慌的心仿佛要跳出来。

不会被发现了吧?

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才转身,便见琉莲坐在木桌旁吃着小点心,方才的惊慌失措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

宋楚潍也感到有些饿了,径自坐在了琉莲的对面,拿起一块糕点边吃边道:“傍晚之后就别下去了,一个姑娘家家的,别被揩油了。”

琉莲点点头,道:“大小姐也要小心。”

主仆又随意闲聊了一番,眨眼间,夜幕便悄悄降临了。楼下逐渐人声鼎沸起来,嬉笑喧哗声不绝于耳。

宋楚潍觉时间差不多了,便理了理着装,打开了房门。她想尽可能地表现得轻松些,但毕竟是个连夜店都未去过的社畜,哪里见过这样让人面红耳赤的阵仗。

靡靡之音,歌舞升平,百花楼的姑娘们个个眉目带羞,含情脉脉地盯着来往的男子。有的还直接半扯罗裳,看的叫人着实心痒难耐。更有甚者依偎在男人的怀里,打情骂俏。

宋楚潍用扇子挡住脸,用一双眼睛窥视着这些妙龄女子,在拥挤的人群中举步维艰。好不容易抢占到一个坐席,却又被人高马大的公子哥给硬生生地挤到角落去了。

百花楼外,小厮边敲锣打鼓地吆喝道:“今夜,就是我们百花楼姑娘们的赎身宴了,各位公子有钱捧个场,没钱捧个人情!”

……

二楼的某个雅间里,两位少年正坐在窗边闲聊。一人端端正正地品着茶,另一人则歪歪扭扭地靠在窗边,晃着手中的酒杯,神色迷离瞅着楼下的景象道:“堂兄啊,今夜这么热闹,我邀你过来,不是听你说教我的。”

说罢,他还用小拇指挖了挖耳朵。

宗易冬不为所动,继续保持着自己那端方的君子形象,毫不留情地陈述真相:“是叔父让我应邀,好好劝劝你。”

“呵,那个老匹夫。”

少年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正欲说些什么反驳时,却听楼下的叫价声响起,目光不由得被吸引住。打量了台上表演的女子一番,他侧脸冲宗易冬嗤笑道:“哈,这绝对二十有五了,就这……”

宗易冬冷冷瞥了他一眼,仅仅一个眼神,便让他说不出话来了。

从小到大,他最怕自己这个堂哥,每次家宴上,宗易冬总是身姿挺拔地坐在最前方,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赞誉,跟他这种不受待见的二世祖可不一样。

总而言之,是又敬又怕。

少年只得把那些轻佻的话语咽了下去,却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道:“最后一次,再也不来了。”

宗易冬淡淡应了一声,将杯中的茶举起一饮而尽,随即起身道:“那走吧。”

少年愕然:“?!”

“诶,堂兄,这个雅间可是我花大价钱定下来的,咱们怎么着也要多待一会儿吧……”他伸手欲去抓宗易冬的衣袖,可无奈抓了个空。

宗易冬侧目,开门的动作也未停下:“宗正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宗正维闻言,直接跪坐在地上,欲哭无泪看着自家堂兄道:“堂兄,我就想看看玉燕被谁赎走了而已。”

宗易冬用复杂的眼神瞟了地上的人一眼。宗正维自小便是走街串巷、不学无术的典型,未想到理应成多情种的人,却栽到了一个风尘女子身上。

就在他犹豫不决,一只脚即将跨出雅间之时,一个小厮模样打扮的人从别间出来,走至他面前。

“宗公子,我家公子想邀请您去畅谈一番。”小厮的目光越过宗易冬,又落到他身后跪坐的人身上:“哦,还有……”

宗易冬及时介绍:“这是我堂弟。”

小厮笑作请状道:“那请二位公子同我前去。”

在宗易冬的印象里,自己没有那种喜爱来烟花之地的狐朋狗友。况且,他朋友本就结识的不多,这会儿能是谁呢?

“还敢问你家公子姓甚?”宗易冬问。

小厮移身至一间雅间前,扭头回复道:“我家公子姓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