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帆一听有办法,血液瞬间往头顶上冲,“只要能好,什么办法我们都愿意尝试。”
范老太看着他笑了一下,却没继续再说,而是自己拿着东西往小区里走去。
徐帆被她吊着胃口,有点着急,他跟了上去一边退一边道:“范奶奶,您倒是说什么办法啊?您不说又怎么会知道我们不愿意尝试?”
范老太还是不语。
她这态度让脾气还算不错的徐帆心里有些焦急。这话说一半是什么个意思?这方法究竟是有还是没呢,还是说她其实只是在开玩笑?
只可惜,无论徐帆怎么说,范老太都只是报以微笑,什么都不说。
两人回到18楼,徐帆见范老太始终不肯多说,只好暂时先回家吃饭。
在饭桌上,他吃的心不在焉,旁边父母看在眼里,徐母问道:“这是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哦没什么。”有些事徐帆不想让母亲操心,“是刚学的东西还有点不懂,没消化,所以走神了。”
“有不懂的就问你爸。”徐母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现在就别想了,先好好吃饭。”
“嗯。”
徐帆这借口找的很拙劣,徐母心宽,不追根究底,徐医生却敏锐的察觉到这事应该和自己有关。他沉默着吃完饭,把儿子叫去了客卧。
“瞧你抓耳挠腮的,有什么事说给我听听。”徐医生道。
徐帆不想在事情没定下来之间就夸下海口,给了人希望又让人失望的感觉很不好,他现在就被吊的七上八下的,不想父亲也跟着自己被弄的夜不能寐,“没事,我自己能处理的。”
“是为了我的手的事吧。”徐医生单刀直入道,见儿子沉默,他继续道:“我的人脉比你要广的多,无论中医西医,国内国外,只要有机会,我肯定会争取。你啊,就别想太多了,其实换一种生活方式也不是不行。这么些年,我对不起你妈太多,现在也正好能好好陪陪她。”
徐帆知道,母亲以前是教师。后来为了照顾他,才辞职成为家庭主妇。他从前也是因为很少见到父亲,看多了母亲失落的面孔,才对父亲抱有成见。
面对父亲的洒脱,徐帆之前被困囿的心反而一点点平静了下来。
最坏的结果父亲都已经接受,如果能治好,那就当是生活的惊喜好了。
“是我太希望您能恢复了。”徐帆调整了一下心态道,“之前您住ICU的时候,对门范奶奶给送了一张平安符,结果您果真好了。后来您转入普通病房,范奶奶又送来了一张平安符,然后您的伤口愈合速度比一般人要快很多。那时候起,我就有了点其他的想法。这些反常的事,让我觉得或许这个世上真的有科学无法解释的力量存在,所以我去问范奶奶有没有办法治好您的伤口。”
徐医生万万没想到儿子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所谓的神秘力量,不过是有人装神弄鬼罢了。他们就是利用你们有所求的心态,好让你们自动入套。如果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存在,那还要医院做什么,都去求神拜佛永远不病不老算了。”
“可是范奶奶说,她有办法能治好您的伤。”徐帆道。
徐医生先是摇头:“这不可能。”他的伤问了多少业内顶尖医生,给出的答案都是无法恢复如初,一个小老太太怎么可能会有办法。
“是啊,我其实也不太信。而且我问她方法是什么,她也不肯多说,应该是我骗我的吧。”徐帆已经逐渐降低了自己的期待值。
“嗯,我自己去问问清楚。”徐医生突然道。
一时没反应过来徐帆:“?”
下一刻,他就见自家老爸开门出去了。他连忙跟了上去。
出门见到正准备浇花的徐母,父子二人神色淡定了一点,徐医生道:“我下楼去散个步。”徐帆紧接道:“我也一起,爸有我照顾着,妈您放心。”
然后父子俩一同出了门,家里的三只宠物见状,沈萧和褚庭相视一眼,借着身体柔软,从即将关上的门缝里跟着挤了出去。后面块头比较大的邵澈嘴刚碰到门,门已经合上了,他只能是看着门狂叫,还是徐母见了,帮他开了门,把他放了出去。
也在开门的功夫,徐母见到丈夫和儿子都进了对门。
——
对面范老太见到找上门的徐医生,她不免有些紧张。徐帆是小孩子,相对来说好忽悠一点。徐医生不同,她一旦有破绽,很有可能就会被揪住不放。
“喵。”沈萧察觉到她的状态,冲着她叫了一声。
范老太顺势把猫抱起,然后请徐医生坐,“看来您恢复的挺好。”
“托福。”徐医生一边客气寒暄一边打量着面前的房子。他能沉得住气,但是徐帆却沉不住,“范奶奶,您之前说有办法治我爸的手,但我们不会去尝试。现在我把我爸本人喊来了,究竟什么办法您就说吧。您今天要是不说,我们父子俩估计一晚上都睡不着。”
徐帆把话挑明了,范老太只能是按照之前设定的剧本继续往下走。沈萧趴在她的怀里,猫爪轻轻挠了她一下,范老太心神稍定,道:“这法子说起来,其实也容易,就是需要将徐医生伤到的手筋重新挑断,然后再用药来愈合。”
“重新挑断?”徐帆面色一变,正好再说什么,徐医生已经阻止了他开口,自己道:“我从医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好疗效的药,不知老太太可否先让我们看看?”
范老太当然不会拿出来,“抱歉,这药我无法拿给旁人看。所以我说两位不会愿意尝试,原因就在这里。徐医生您不会相信我。这事还是告一段落吧,等徐医生您确定了再来找我。”
徐医生看着她看了半晌,最终像是克制什么情绪一般,起身告辞,“好,那我还是回去再考虑考虑清楚吧。”
这番交谈没什么太大的进展,但是在出了对门,徐医生却是看着走廊叹了口气,“我刚刚还说你被迷惑了,现在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也做不到淡定啊。”
徐帆苦笑,“要不我们先下去散会儿步?”
“也好。”徐医生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冷静。
他们父子俩下楼,被送回家的褚庭则又折回了范老太家,“他们会尝试的。”他用手机写道,“大概率今晚上。”
人有时候还是冲动的,如果今夜不行,那下一次就得等到徐医生多方求助实在无果不得已只好选择这个看上去最离谱的路子。
被他这么提醒,范老太心里就有了数。
——
半夜时分,徐医生在床上辗转难眠。
他翻来覆去了许久,最终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人在绝境之中,只有有那么一点点光,都会忍不住去追逐。
他稍微收拾了下自己,又用冷水洗了个脸,最后还是打开了房门。
屋内主卧,徐帆听到外面的动静,他却没有起来,只能是眼睁睁看着黢黑的天花板,静等时间过去。
——
对面,徐医生一敲门,那门就被打开了。
看到屋内范老太衣着整齐的样子,很明显是在等他上钩。
愿者上钩,他是自愿的。
“看来徐医生是考虑好了。”范老太微笑道。
“试试也不是不行。”徐医生一低头,见自家的两只猫跟了过来,他一手抱起一只,带着它们进了屋,道:“最多一只手都废了而已。”反正他现在已经是个废人。
范老太点点头,“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先请坐吧。”她给徐医生倒了被凉茶,然后就进屋去做“准备事宜”。
徐医生感觉房内比白天多了一股熏香的味道,这味道很好闻,至少他现在一点点放松了下来。又抿了口凉茶,他感觉人更舒服了,身体都开始变得暖洋洋的。在这种感觉下,他往沙发上一靠,人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见他人睡了,范老太忙从厨房拿着刀走了出来……
沈萧和褚庭就蹲在旁边,目睹了这一切。
——
次日,还没等到天亮,徐帆就有些耐不住了。他蹑手蹑脚的起床,披着衣服敲响了对面的门。
门很快开了,范老太太苍老的脸出现在门口。她可能是因为熬夜的缘故,人显得更憔悴了。
“你来了。”她打了个哈欠,“你把人送回去吧。”
徐帆忙探头一看,就见父亲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酣。
父亲看上去没什么大变化,只整个手都被包扎着。空气里还残有熏人的烛香,他还眼尖的看到角落里没有扫干净的黄符纸。这活脱脱但就是一个做完法事的后续现场。
“这……”他张了张,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道:“我爸他没事吧?”
“嗯,没事了。”范老太疲惫的摆摆手,她年纪太大,这会儿特别累。但在徐帆看来,更像是做了一场法事之后亏空的迹象。
“那我爸他的手……”
“用了药,会好的。”
“药?”徐帆不是很信。
“对,就是药。”范老太加重语气道,“是药把人救好的,懂吗?”
徐帆瞬间明白过来,有太多的东西无法宣之于口,药就是最好的借口。虽然老太太也许用的是某种古怪的秘法,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们也只能说是药救的人。
他一边应着,一边把父亲背回了家。
——
太阳起来时,徐医生也醒了。
看着照进来的阳光,他只有一种感觉——轻松。仿佛几十年的疲倦,在这一觉之后都烟消云散。
就在他享受这一刻的轻松时,突然又想起自己不是在对门范老太家,怎么会在这?他忙坐了起来,看向自己的右手,他右手被裹的紧紧的,很显然包裹的人不会这些技巧,绷带包的很杂乱。
他尝试伸了伸收,之前的痛感已经消失不见。他以为自己是幻觉,又拉伸一下,还是不痛。甚至没有其他的帮助,他的手指头仿佛回到了以前的灵敏。
“小帆。”他忙对外面道,“去,拿卷绷带来。”
他只是觉得这绷带包扎的不咋地,现在重新包扎应该没问题吧。
外面徐帆还没上班,一听到动静,忙拎着家庭药箱就来了,“爸怎么了,伤口没事吧。”他昨天是看到没出血才放心去睡的。
“老徐怎么了?”徐母也听到动静走进了房间。
“没事。”徐医生一点点拆开绷带,当还有最后一圈时,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当着妻儿的面一揭。接着他就见到自己的手光滑如新,一丝伤痕都没,那双手甚至白嫩的好像是婴儿的肌肤,吹弹可破。
神他么相信科学……
这是徐帆见到父亲的手后的唯一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