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1日,星期六。
南风之城内的战斗依旧在继续,从昨晚开始,阿罗特方接连不断地向河对岸发起了冲锋,爆炸声与人群的怒吼声响彻了一夜,直到今日清晨战斗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长时间得不到增援的巴伦西亚军此时陷入了被动之中,之前前往柯蒂利亚城作战的主力至今没有返回城内,而仅靠南风之城内的守军来抵御阿罗特方的进攻的话,南风之城根本就不可能守住。将军府内的众士官急得焦头烂额,甚至连胡典也变得有点手足无措了。
但胡典深知自己不能慌,身为将军的他一旦有了放弃的念头,巴伦西亚的前线可就真的完了。因此胡典依旧保持着镇定的神色,他安抚手底下的士官们说主力军一定会在近日返回城内,就算主力军晚到了,城内可还有血腥与午隆两名教会的战士,那两人是教皇诺伽身旁的得力干将,有他们在的话,阿罗特人根本不足为惧。
可是胡典似乎还不清楚血腥与午隆现在的情况,自从南风之城的城墙被破后,血腥便音信全无。而午隆那边,受了重伤的他在逃回城北区域时,还险些被阿罗特人给射杀了。现在胡典想要依靠那两人作战,简直是痴人说梦话。
今早从前线返回的部分士官是清楚外面的情况的,其中有一人称自己在战场上根本就没有见到过血腥。而他也目睹了午隆逃亡回来的景象,那人现在身负重伤,看样子已经是不可能作战了。
胡典听后大为惊讶,他反问士官:“血腥不在战场上?那我这些天来一直没有见到他,他是去哪里了?”
士官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回答胡典的问题,沉默过后他对胡典说道:“将军大人,恐怕我们这一次是要与南风之城共存亡了。”
胡典有些恼怒,虽然士官此话足以体现他那赤胆忠心,但胡典可不这么想,他走上前一巴掌扇在了士官的脑门上,并嗔怒道:“你说的什么话?南风之城不会被破,我们更不会亡。”胡典说着看向了面前的众人,他像是为了防止其余人有灭亡的想法般吼道:“只要将军府还在,输赢便不能被定夺。从现在开始,扰乱军心者以军法处置。”
看着胡典勃然大怒的模样,底下一些贪生怕死之辈阿谀奉承道:“是,将军大人所言极是。小小阿罗特人哪能打败我们强大的巴伦西亚部队呢?只要等到主力军过来,我们便可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而就在胡典等人争吵之际,将军府外的道路上响起了“轰隆”的一声巨响,众人面面相觑,等到他们听到人群的惊呼声后,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士官们让胡典呆在府邸内后,其中几人立马赶向了将军府的前花园,众人一出门便见到了被岩石砸穿了的围墙。
可这岩石并不是一块,数十块岩石从空中落下分别砸毁了府邸的柴房和假山等建筑物。士官们来到府邸外的街道上,此时街道上的士兵乱作一团,城内的道路被岩石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坑,附近有些居民房也未能幸免,纷纷被岩石砸出了好几个大窟窿,甚至有些年久失修的房子没能挺住重创直接倒塌化为了废墟。
满是哭泣和哀嚎的街道上,居民们用手扒拉着破碎的砖块与瓦片,企图将自己被活埋在废墟之下的亲人解救出来。士兵们不忍心见到这一景象,想要上去帮忙。可是他们就连抵御阿罗特进攻都办不到,又哪能抽出人手去帮助居民们呢?
士官们遥望着河道对岸的投石车,纷纷陷入了困境。这时有本地出生的士兵灰头土脸地跑上前报告道:“长官,我家被砸了,我想要回去帮忙。”
士兵们虽然肩负着保家卫国的职责,可是他们也是人,同样也有家人。当他们家人的性命受到威胁时,他们想要第一时间去营救,那也是在所难免的,可是士官们心知他们不能同意士兵的请求,哪怕他的家人会死,他都必须坚守在抗战的第一线上。
士官以士兵参军时的宣誓驳回了士兵的请求,他问士兵是否还记得当年向将军宣誓过什么。士兵擦了擦脸回答说,身为士兵应该服从上级的安排,将国家与人民放在第一位。
士官听后便说道:“所以我们每一个人都必须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倘若人人都以私情为重,还怎么团结协作?你想救你家人,他想救他家人,结果只能是一个人都救不活。现在回到你的岗位上去,给我防住阿罗特人的进攻。”
士兵稍稍迟钝了一下,但他不敢违背士官的命令,虽然他还有什么话想要讲,但也只能离开了。而这时,阿罗特方已经准备好了第二轮的投石,眼看投石车马上就要启动了,士官们本打算找一个地方先躲起来,可过了一会儿后,他们竟然发现石头并没有如他们意料那般袭来。同时,街道的尽头传来了马蹄声,士官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举着巴伦西亚军旗帜的一队士兵正朝着将军府赶来。士官们见此喜出望外,他们以为是主力军回来了,便打算返回府邸去向胡典报告此事。可待到那支部队来到府邸门口后,士官们才意识到自己错了,眼前的部队仅仅只有百人,这可与主力军那近乎十万人马的数量相差过远。
但士官们依旧不肯放弃希望,他们急忙上前询问众人是否是主力军的先遣部队,可带头人却没有搭理他们。
部队为首的玫瑰下了马,她带人径直走进了将军府,在路过破碎的柴房时,玫瑰冷笑道:“就算是到这样了,还是打算死守阵地吗?可真是胡大人的风范呢。”
玫瑰笑着进入了大厅,大厅内的士官们见到她到来后立马将其拦了下来,玫瑰没在意,她止步于原地看向了前方的胡典,“时间差不多到了,我们该走了,胡大人。”
胡典此前曾见过玫瑰一面,那还是血腥带人前往柯蒂利亚城的那晚,因此他也清楚玫瑰是教会的人。胡典不敢怠慢玫瑰,他让士官们放玫瑰过来后便问玫瑰,对方刚才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玫瑰看了一下在场的众人,她哼哼道:“这里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是时候该舍弃此地撤退至巴伦西亚北方。这样你总听得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玫瑰的话语出乎胡典的意料,他从未想过教会的人居然会让他做舍弃南风之城的举动。可还没等胡典开口,底下那群视死如归的士官们便不乐意了,他们大声质问玫瑰说:“你这个女人,竟然想要我们舍弃南风之城?你可知道自阿罗特人攻入城墙以来,有多少人为了抵御入侵而阵亡?撤退,我不同意,我手底下的人不能白死!”
玫瑰听后大笑着转过了身,她面向在场的所有士官以讥笑的神情反问道:“抵御?你们究竟有什么能耐觉得自己能够扛下阿罗特人的进攻?一天还是两天?依照现在的形式,不出两天南风之城便会落入敌军的手中。在他们抹了你们的脖子之前,你们更应该留住自己的性命,毕竟接下去的战争还需要你们。”
“那是因为主力部队还没到!”士官们反驳玫瑰道,他们说只要主力部队来了,南风之城内的战局便可扭转。
可玫瑰却嘲笑众人是一帮有勇无谋的匹夫,此人的猖狂气焰震惊了在场的所有士官。士官们纷纷唾骂道:“我们驰骋沙场这么多年,竟然说我们是匹夫?那么敢问你一个女子,又有什么高见?”
玫瑰对众人说,主力部队已经不会来南风之城了,依照教会的命令所有人退守至南风之城北方的区域,这样不仅可以集结兵力,与东西两侧的清州城与东陵城呈夹角之势回击阿罗特军,更能够引敌入境,致使阿罗特军陷入被动之中。
玫瑰说着看向了胡典,“胡大人,你手底下的人不清楚教皇大人的计划,你想必是清楚的吧?教会从来都没有打算攻占阿罗特,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活捉阿罗特的公主。如果将阿罗特人驱逐出南风之城,再对阿罗特全境展开反攻的话,我们的做法可就是南辕北辙了。”
胡典听明白了玫瑰的意思,教会是打算将南风之城作为诱饵,引阿罗特军入境,然后再活捉阿罗特军中的部分人员。这样一来,即便巴伦西亚军不攻打阿罗特本土,教会的目的也可以达成。
可是胡典现在有两个疑惑,第一,即便阿罗特军拿下了南风之城,后续巴伦西亚军又该如何围困敌人呢,毕竟阿罗特人往南方撤退就是阿罗特的领地,他们根本不可能前后夹击阿罗特军。第二,玫瑰怎么能够确定阿罗特的公主会来到南风之城内,这里可是前线,那种身份高贵的人是绝对不会亲自过来的。
玫瑰早已意料到了这两个问题,而且她也分别给出了对策。首先关于第一点,玫瑰问胡典有没有捉过甲鱼,捉拿甲鱼那种生物是绝对不能从头部捉起的,要捉就要拎起它的尾巴,逆着手的方向将其拉起来使它咬不到人。第二点,关于阿罗特的公主,玫瑰说那人现在就在前线,而且她也一定会来南风之城,只要巴伦西亚军不主动反攻南风之城,不惊动阿罗特人,那人按道理不会突然离开。但如果那人真的会离开南风之城的话,巴伦西亚军就更应该争取时间开展之后的战略,现在就更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了。
士官们听后依旧不服,他们问玫瑰,巴伦西亚军如何在不反攻南风之城的前提下包夹阿罗特人,玫瑰说的话不是前后矛盾吗?
对此玫瑰的回答是,主动反攻者另有其人,她说从后方捉拿甲鱼的那只手她早已安排好了,那人并不会在阿罗特人的意料之内。
玫瑰说完后便再次催促胡典道:“那么现在胡大人可以安心撤离了吗?把南风之城内的居民当作弃子吧,趁着城内还有活人,让他们充分展现自己的价值,掩护城内剩余的守军离开南风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