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发出去之后, 舒昀等在手机前，紧张又激动地搓搓手，像只等糖吃的小蚂蚁。
不一会儿, 对方发来回复, 只有文字, 没有照片，舒昀不禁有些气馁。
鄢南：【我现在过来找你】
看清这行字，舒昀心头咚的一下，又快又重。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千里送腹肌？
舒昀霎时红了脸, 抓起手机噼里啪啦回复：
【明天有早课啦, 还要处理一些学会的行政工作，今晚必须早睡。这都快凌晨了, 你可千万别来】
鄢南：【那就没有了】
没有腹肌了。
舒昀从书桌前起身，坐到床边脱了鞋躺下, 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这样撒起娇来更有安全感：
【不嘛~】
【[卖萌打滚gif]】
【学长要是不想拍照，我们来视频呀~】
发完这句话, 她撑起上半身，朝对面书桌前的方禾喊一声：“大禾子~”
方禾回头瞅她一眼, 挑了挑眉, 表示已接收讯号，然后十分默契地从抽屉里摸出一副耳塞。
她俩都有男朋友, 偶尔懒得出去打电话, 在宿舍里隔空谈恋爱的时候, 正在学习或休息的另一方就会戴上强力耳塞，做一面隔绝声音安安静静的背景板。
方禾此时也想上床睡觉了，戴上一边耳塞问：
“可以关灯吗？或者我戴眼罩。”
舒昀想了想：“关灯吧, 我没关系。”
虽说要视频通话，但是她欣赏漂亮学长就够了，漂亮学长看不看得见她不打紧。
灯一灭，宿舍霎时陷入沉默的黑暗。
舒昀趴在床上揉了揉脸，主动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嘟嘟的微信等待音响了半分多钟，对方才慢悠悠地接起。
舒昀双手捂脸，指缝张得老大，精神十足的目光从中漏出去。
什么嘛。
她放下手掌。
鄢南把手机装在书桌的支架上，正对着简洁空旷的卧室。
视频中，高挑英俊的男人身穿纯棉质地的宽松睡衣，白T黑裤，十分慵懒地坐在镜头前。
他这边灯光明亮，视频接通后，手机屏幕的光线逐渐照亮视频对面黑糊糊的一张小脸。
舒昀脸上涂了厚厚的夜间保湿霜，美丽的脸蛋油润润的，樱桃小嘴抿在一起，好像不太满意的样子。
“学长~要看腹肌~”
隔着屏幕，她的胆子大了很多，曾经那个撩人不眨眼的妖精好像回来了。
舒昀把手机搁在枕头上，两手撑着下颌，低头一瞬不瞬盯着屏幕，裹在被子里的两条小细腿兴奋得直哆嗦。
漂亮学长站起来了！
漂亮学长说：“真拿你没办法。”
漂亮学长脱了！！！
舒昀猛地遮住眼睛，从窄窄的指缝中瞄见他双手交叉捏住上衣下摆，干脆利落地往上掀，窄腰宽肩猛然暴露在视野中，白T从头顶剥离的瞬间，舒昀不得不分出一只手捂紧嘴巴，死命压抑住激动又花痴的尖叫。
漂亮学长的身材竟然这么漂亮吗！
这线条，这肌肉，强壮得刚刚好，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可，野性的力量感与白皙干净的肤色完美结合，拓下来都能做希腊男模雕塑的蓝本！
舒昀缓过神来，睁大眼睛，目光渐渐开启舔屏模式，沿着那性|感贲张的腹部肌肉线条往下，一块一块数他的腹肌块数。
数学系博士生舒昀此刻对10以内的数数工作表现出了极大的研究热情。
她数了一遍又一遍，正着反着横着竖着各一遍，正想蛇形再来一遍，模特先生突然转身离开了卧室。
他刚才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在卧室里裸着上半身收拾了几件衣服，这会儿莫名感到口干舌燥，径自走出卧室拿了瓶矿泉水回来。
一进门，就瞅见手机屏幕上那双黑暗中闪闪发亮的桃花眼。
“满意了吗？”
他没有走近，隔着几米问她。
女孩脸上扬起荡漾的笑：“五星好评！”
鄢南无奈极了。
现在的他犹如被富婆豢养的、以色侍人的小情人，富婆隔空一声令下，他就要乖乖地脱掉衣服，通过出卖色相讨她欢心。
视频中，赤|裸上身的英俊男人仰起脖子一口气喝掉半瓶矿泉水。
他站得比较远，但是喉结滚动吞咽的动作在舒昀眼中无限放大，刺激得她没忍住“噫”了一声。
鄢南听到她发出声音，但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于是随手丢掉矿泉水瓶走向手机。
手机支架的高度正好在他腰腹那儿。
视频画面中，漂亮学长的漂亮腹肌蓦地放大，舒昀维持双手托脸的姿势很久了，撑在床上的手肘激动地打了个滑，她美丽的小脸就这么直直坠下去，砸在了平放在枕头上的手机上。
鄢南站在书桌前，拿起手机：
“怎么栽下去了？”
舒昀快乐地用脸蛋碾过手机屏幕，满脑子骚话控制不住地从嗓子眼冒出来：
“啊~因为想枕着学长的腹肌睡觉。”
鄢南：......
他原本已经把手机放回支架上，现在又突然捞起来，远离自己腰腹的位置。
快被她撩得起反应了。
鄢南将前置镜头对准自己那张帅脸，故作冷淡：
“够了吧。”
舒昀重新撑起脑袋，水润的桃花眼眨巴眨巴，嗓音甜腻腻：
“不够。”
鄢南眼皮一跳，敛眸注视她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仿佛想透过瞳孔，看看她脑瓜子里今天都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舒昀见他举着手机一动不动，表情看起来很温和，她的胆子又熊起来了：
“学长，我不想看脸，你手机往下一点嘛~”
不想看脸？
鄢南头顶三个问号，脸色一黑。
这才在一起多久，连他的脸都不想看了？
高贵的鄢大少爷绷了绷下颌，眉峰微微下压：
“你再说一次。”
舒昀正抱着手机快乐地打滚，没注意他的表情：
“脸已经看腻了~想看点没看过的~”
脸已经看腻了。
想看点没看过的。
很好。
......
“往下，往下一点嘛~我要看......”
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轻响，漂亮学长那边的灯光也熄灭了，手机屏幕霎时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舒昀停止滚动，非常不解地抱着手机问：
“学长......”
“乖一点。”
对方打断她，低沉的声线听不出情绪，
“实在欠扌喿的话，我现在去接你。”
......
完了，撩过头了。
舒昀吓得满脸通红，心脏像乘上跳楼机疾速升降。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关掉了视频通话，关闭微信，最后干脆连手机也关机。
全身上下仿佛被火舌舔过，闷在被子里热得要融化。
隔壁床，将将入睡的方禾被一阵无规律的轻微摇晃震醒。
适应黑暗的眼睛隐约看到对面床上一坨圆咕隆咚正在毫无章法地踢蹬床板。
方禾倏然失笑。
果然是热恋期，聊得真嗨呢。
-
九月末，周日。
昨天半夜打游戏碰到傻逼气到天亮才睡，鄢北一觉醒来，午饭时间都过了。
也只有住在哥哥公寓的时候他才敢这么放肆。
鄢北今年秋学期考上了北京的大学，周中住在学校，周末通常会回家。他在家里待得憋屈，上上下下好几双眼睛盯着他，饮食起居被照顾得妥妥当当，张扬恣肆的小心灵也被压抑得苦不堪言，所以他更喜欢来哥哥这儿当一团空气，既能让爹妈放心，他也能过得自由自在。
中午一点，鄢北揉着眼睛走到客厅，惊喜地发现大忙人老哥竟然坐在露台上喝茶，破天荒地没有去公司。
“今天事不多，在家歇半天。”
鄢南瞥一眼呆毛乱翘的弟弟，
“金师傅做了午饭，存在保温箱里，现在应该还是热的。”
金师傅是鄢家的私厨之一，今年被指派过来给鄢南做饭。
虽然不能住在大少爷家，来回变麻烦了，但是拿着相同的工资，工作强度骤减，一周被召唤的次数不超过五次，其他几个私厨都非常羡慕他的好运。
风卷残云似的吃完午饭，鄢北屁颠颠坐到哥哥身边陪他晒太阳。
“哥，难得有时间，你怎么不去找舒姐姐玩，一个人呆坐着这么苦逼。”
鄢南冷冷睨了弟弟一眼。
他身上苦逼的气质这么明显吗？
“她今天很忙，一整天都要做实验。”
话一出口，苦逼气质更甚，鄢南默默地闭了嘴。
他不仅苦逼，还特倒霉。
本来他可以主动去学校找舒昀，陪她做实验，陪她在学校吃饭，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单方面的约会行为也有人抢在他前头。
尔雅提前一周就和舒昀约好了，周日这天要去学校缠她一整天。
鄢南觉得自己有必要找尔雅谈一谈。
或者和尔家长辈谈一谈，让他们给她多安排点事儿做，别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干缠着别人的女朋友。
午后四点多，鄢南鄢北一人占领一张沙发看球赛，零食外卖摆满茶几，舒服得紧。
门铃突然响了，鄢北跑去玄关开门。
“妈？您怎么来了。”
郑岚瞋他一眼：
“我还想问你呢，周末怎么不回家陪我。”
鄢北：“每次回家，走到哪身后都跟着一屁股人，没意思。”
郑岚踏进客厅，叹气：“你俩窝在这里吃垃圾食品就有意思了？”
鄢北：”那可不。”
鄢南默默地围观弟弟和母亲斗嘴。
他和母亲之间就没什么话聊，关系很淡，所以尽管他是整个家族的第一继承人，母亲却总是更宠爱弟弟一些。
“别吃垃圾食品了，赶紧叫人来收一收。”
郑岚难得和两个儿子聚在一块，兴致十分高涨，
“今晚我给你们做饭吧。”
“别吧，妈。”
“别吧，妈。”
兄弟俩异口同声。
郑岚：“我这两年在家有练过的，你们相信我。”
兄弟俩：......
一个半小时后。
金尊玉贵四十余年的郑家千金为她肚子里掉出来的两坨肉准备了四菜一汤，这两坨不知好歹的肉怀着感恩的心逐一品尝，然后纷纷以下午零食吃太多现在吃不下去为由要求提前离场。
“再试试这道西湖牛肉羹吧，我按照菜谱做的，一点没差。”
郑岚边说边给儿子们舀汤，菱形钻石耳坠随着她略显急促的动作摇曳生光。
鄢南浅尝一口这道名为西湖牛肉羹，实为帝都黑暗荤素大杂烩的浓稠羹汤，突然明白过来父亲为何要在家中前前后后聘请五位大厨坐镇厨房。
原来是为了驱邪。
他不禁又想起自己曾经吃过的全世界最好吃的家常菜。
往后，指不定从某天开始，他每日每日都能吃到。
思及此，鄢南忍不住心生舒畅，唇角几不可查地向上扬了扬。
“妈，您该不会在汤里下毒了吧，哥喝完之后好像神志错乱了。”
鄢北震惊地说。
鄢南堪堪收了笑，冷眸化针将弟弟聒噪的嘴狠狠缝上。
饭后，鄢南进书房办公，期间接到父亲的一通电话，问母亲是不是和他们在一起。
鄢南说是，挂电话前，又补了一嘴“母亲给我和弟弟做了饭”。
鄢霖明知妻子的手艺，却问：“好吃吗？”
鄢南淡淡道：“您有空回来尝一尝，就知道了。”
电话挂断，独坐办公室的一家之主忍不住回想曾经。
她从来只给孩子们做，偶尔他在的时候能蹭上两口。孩子们小的时候一口也不愿意吃，最后都是他一个人默默吃完。
孩子们离家赴学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进过厨房。
鄢南正浏览各部门递上来的季度预算，书房外传来“叩叩”两声，母亲提着一壶花茶走了进来。
“安排两个住家佣人吧，凡事都能照顾着点。”
郑岚提议。
鄢南摇头：“有钟点工就够了。”
他接过母亲手里的茶壶，取两个洗净的茶盏，斟至半满。
郑岚在书桌对面坐下。
活宝鄢北不在的时候，母亲从情绪到气质都清冷下来，全身上下无一不透出端庄高贵，这是她的常态。
而鄢南完全做不到让母亲愉悦开怀。
郑岚抿一口花茶，垂眸嗅探洋甘菊芬芳。
鄢南隐隐猜到她此行目的了。
郑岚开门见山：
“听冯阿姨说，你最近在谈恋爱，是吗？”
冯阿姨名为冯宛，是邱梨的母亲，也是郑岚关系匪浅的闺中密友。
鄢南：“嗯。”
郑岚放下茶盏，线条柔美的杏眼眼角微弯，笑容温和，眸中却全无温度：
“玩一段时间，尽快分手吧。”
她查过那个女生的背景，幼年开始就由单亲家庭抚养长大，母亲文化水平很低，家族直到现在都在农村务农。她的父系家族倒是容州当地有名的书香门第，但是，就算她的父母当年没有分手，凭舒家的家世，和鄢家也是完全不能相配的。
鄢南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反应十分冷静：
“妈，如果是父亲来问我，我会否定这段感情。如果是您，我坦白地告诉你，绝对不可能分手。”
郑岚向后仰了仰，精致的黛眉拧起：
“我是为了你们两个好，包括那个小姑娘，我听说她现在在大学书读得很好。可你爸爸他......”
鄢南：“我知道，所以希望您在父亲那边能帮我瞒住。我现在正在接手家族和集团的各项事宜，不瞒您说，以后父亲的一切，包括您的一切，都会在我手里，到时候没有人能阻止我做什么。”
郑岚：“那要多少年？五年？十年？别太天真了，你爸远比你想象中厉害得多。”
鄢南深深抬眸看向母亲，薄唇轻启：
“如果他意外得知了，就让他当我在瞎玩吧，没到谈婚论嫁那天，不会有大动作的。”
郑岚摇了摇头：
“你怎么和你爸一样固执。”
“还有。”
鄢南将视线投向热气氤氲的茶杯，
“冯阿姨是您的闺蜜，我不方便指教什么，希望您能帮我找她聊一聊，让她对女儿多加管教，不要再去骚扰我女朋友。”
郑岚无奈地答应他，会去传达一二。
这场母子恳谈会就此不欢而散。
同一天的午后。
清华大学朱遂宁数学研究中心二楼，朝西的一间小型实验室内，两名女孩一前一后背对背坐，将近三十分钟没有对话。
终于，舒昀将MATLAB代码写完，双手一摊倒到椅背上。
尔雅一局游戏还没打完，憋屈地问：“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舒昀：“of course！”
尔雅：“我*你妈傻逼打野，你妈上辈子***生下你这个**玩意儿......”
等她飚完脏话，自家水晶爆炸，尔雅十分干脆地把手机关机扔进垃圾桶。
舒昀长长伸了个懒腰：“你们杂志社都不需要赶稿的吗？从来没见过哪个设计师比你更闲。”
尔雅：“我一个人占我们杂志社21%股份呢。”
舒昀：“哦，当我没说。”
尔雅最近在酒吧里认识了一个小奶狗，才谈几天，这两天又不大想理他，可小奶狗太黏人，她实在懒得应付，干脆跑到舒昀学校里躲着，能躲几天是几天。
“我为你搜集的鄢氏豪门秘辛你看了没有？里面把他们家的家族产业，五大姑八大姨的豪门轶事，还有鄢南他爹妈的生辰八字兴趣爱好都给你整理出来了。”
尔雅边说边笑，
“我当年就不该学什么艺术设计，做侦探或者八卦记者好像更适合我。”
舒昀懒腰伸个没完：“看了看了，钻研过了。”
双手重新落回桌面，又放到键盘上开始敲打公式。
尔雅嫌她太敷衍：“你咋一点都不急着急呢，我都替你急死了。”
舒昀：“急有什么用？他们家这种背景，就算我想闯也是闯不进去的。而且我有预感，很快会有人主动找上我的。”
她敲完一行代码，翻开手边的笔记本，执笔写写算算，嘴里淡定地说：
“而且，钻营他们是一回事，打磨自己更重要。否则就算我成功挤进鄢家，也无法获得所有人的尊重。”
尔雅捧着脸打量她的侧颜：
“可你都已经是清华大学的博士了。”
舒昀稍稍抬眼：
“清华博士那么多，其中著作等身的有几个？世人叫得出名字的又有几个？学习是永无止境的。”
尔雅看她的眼神愈发炽热：
“哇，我真是越来越崇拜你了。你以后不管怎么对付鄢家的人，本大小姐绝对唯你马首是瞻。”
舒昀把笔一搁，笑开了花：
“哪有那么麻烦。实在不行的话，还有下下策嘛，你知道我这个人耍心机的时候没有下限的。”
尔雅：“说来听听？”
舒昀望了望窗外落英缤纷，回眸，朝闺蜜狡黠地眨两下眼：
“大不了爬上他的床，搞大我自己的肚子，挟天子以令诸侯，厉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