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霄抓住她,“出什么事了?”
傅来音一愣,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说话。”
“没有出什么事。”傅来音有些不好意思,“就是看你们打得挺好的,也想学几招,以后防身。”但她其实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不知道刚才那一瞬间是怎么想的,陆霄和她又不熟,她平时也恨不得离他八百米远,怎么脑子一热,就蹭过来叫他教防身呢?
陆霄盯了她几秒,盯得傅来音浑身不自在,最终男人道:“好。”
两个人走到一边,陆霄直接说:“抓住我的衣领。”
傅来音瞪大眼睛。
“抓住。”他眉头又皱起来,“动作迅速,按我说的做。”啧,极没有耐心。
傅来音抓住了他的衣领。
陆霄看着她,眼神冷漠:“你是抓还是揉?”
傅来音脸爆红:“我没有!”
“用点儿力。”盯着她,“用你最大的力气。”
傅来音不敢,心惊胆战,松了一点力气,“会很疼。”
陆霄笑了一下。
傅来音咬牙,用尽全力拽住他的衣服。男人面上表情毫无变化,双手举起来,说:“先服软,双手投降,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然后——”陆霄的大手直冲面门,傅来音瞬间放开他,用手去挡,“啪”地一声,拍在他胳膊上。
“对不起!”
陆霄毫不在意,“重新抓住我。”两个人复位。
男人的手掌大如盘,一巴掌下来,估计能将傅来音拍扁。他过来的时候速度很快,要挨到她脸的时候速度慢下来,手掌在她鼻子上碰了一下,说:“使劲儿打鼻子。”又碰了一下她的下巴,“或者起拳抡这里。”看着她,“对方受痛松手,用最快的速度跑。”然后随意动了动身体,就从傅来音的手上挣脱了,“来,试一下。”
傅来音没想过这么简单。
陆霄看着她瘦瘦弱弱的脖子,眉头又皱起来,犹豫两秒,轻轻抓住衣服。
傅来音举手投降,陆霄点头,然后她迅速给了他一拳——
“啊!”傅来音受痛出声。
陆霄轻呲一声,腮帮子动了动。
傅来音甩甩拳头,一边痛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用力了吗?”
陆霄摇头,放开她:“这样很好。”
但傅来音注意到她用力打了后,陆霄并没有受痛松手。陆霄像是知道她的疑虑,说:“你没有任何武打底子,身体又弱,学这个,只能应对寻常人,如果遇到练家子,学什么都没用。”
傅来音:“哦。”
之后陆霄又教了她几招极其简单的动作,动作虽然简单,但每一招都专攻人体薄弱处,胜在实用。
最后,陆霄看着她,一字一顿:“如果真的遇到要侵犯你的人,你被擒住,不要反抗,先示弱,顺从他,然后——”男人面上一狠,阴鸷之色一闪而过:“抓住他的□□用力捏!”
傅来音有些怕怕的,问:“如果他不怕痛呢?会激怒他吗?”
陆霄神色恢复正常,顿了顿:“只要你抓住了,没有一个男人不怕。”
傅来音红着脸道谢。
晚上写日记,傅来音想了半天,犹犹豫豫写下“陆霄”两个字。
这是陆霄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她日记里。
《来音日记》:“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由于周五就要游园,傅来音必须要在周三之前教会全校学生背《水调歌头》,所以各班都临时调整了课程安排,傅来音连着两天都是五节课。
上完课后,她还要和沈青霭一起加班加点写谜语,忙得飞起。
中秋游园需要的物资经过商量已经全部确定下来,史闻安排了沈青霭、陆霄和王老师三人去市里采买。
傅来音新买的书已经放在旦河村车站两天,这两天她又累又忙,实在没精力跑那么远去取,知道沈青霭要出去,便打算请他帮忙带回来。
采办的人一大早就要走,傅来音有课,走不开。她没有沈青霭的联系方式,便心血来潮画了一幅漫画。
画上是简易的旦河村车站,地上堆着她的书,一个Q版小姑娘离车站远远的,可怜巴巴蹲在小路上,遥遥看着车站。
她还写了一句词:“望断天涯路。”
然后她将小画儿卷起来,皮筋儿捆上,交给一个学生:“帮我送给沈老师好不好?”
学生问:“哪个沈老师?”
“教你们国画的老师。”
哪曾想遇上的是上课不听课,心还很大的学生:“长什么样子?”
傅来音只好道:“他们现在在校门口,正打算出去买东西,三个老师,最帅的那个就是沈老师。”
学生笑嘻嘻跑开了:“了解!”
调皮的小伙子跑到校门口一看——哟,打赢张老师和李老师的那个神秘老师也在!一身黑,气场强大,英俊得不行!浑小子把画儿往陆霄手上一拍:“傅老师给你的!”
陆霄下意识抓住,看过去,男生已经蹦蹦跳跳跑走了。他面无表情打开,撅屁股蹲着的小姑娘一下子撞入眼帘。
什么意思?
陆霄嘴唇抿起来——请他帮忙带书?
男人盯着画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收起来,眉头不自觉微皱。带书就带书,学生带句话的事,为什么画画?还画得……
陆霄烦恼地“啧”一声。前天果然是故意的。男人不自觉想了一路,想了很久都不清楚傅来音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下午采办三人回来,陆霄给傅来音带回了书,进了校门,陆霄把后备箱的书给沈青霭:“傅老师的。”
沈青霭心里一讶。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手里接过书,“好的。”
沈青霭把书放回国学教室,傅来音没在。
她第二天看到书,开心地对沈青霭道:“谢啦!”
沈青霭没多想,以为她谢的是帮她把书带上来,笑:“不客气。”
学校大部分老师都不会做月饼,为了不在学生面前丢脸,大家都跑去食堂请教掌勺师傅。
最后史闻一挥手,拿出材料来,让所有愿意学做月饼的老师晚上都去食堂,掌勺师傅免费教。
傅来音原本是不需要学的,但钱薇和童妍都要学,就拉了她一起。
两个掌勺师傅身边都围了老师,钱薇拉着二人去到陆霄面前跟着陆霄学。
这是夜里九点半,学生都睡了,整个校园安安静静,只有不知名虫儿的叫声。食堂里漏出灯光,天空高旷,树影婆娑。
唯有当走进了,才发现食堂里人声喧哗,偶有笑声。
傅来音觉得这样的经历奇妙极了。这食堂里的老师最近每个都累得像狗一样,但他们好像完全不介意,做月饼兴致勃勃。
傅来音也越做越开心,越做越专注。不知什么时候她挤到陆霄身边,饼皮搓得认真极了。
陆霄往旁边让了一点。
十分钟后,傅来音又不知不觉靠近了一点。
陆霄眉头皱起来,“你……”
“怎么了?”傅来音一边合皮儿一边紧张看他,“是这样吧?”
陆霄抿抿唇:“是。”
傅来音便全神贯注合皮儿,月饼馅儿多皮儿薄,得非常小心才不会撑破。她严肃得嘴唇都在用力,粉嫩的唇抿成一条线,鼻子上冒了小汗珠。
陆霄迫于形势,第一次近距离看清傅来音长相。
她是冷皮,很白,皮肤薄,清透,额边太阳穴附近青色的血管很容易看见。睫毛很长,但不粗不黑,像是柔软的褐色,这使她少了许多艳,多了很多纤细柔弱感。眉毛也平顺淡雅,眼角眉梢有说不出的古典韵味。
傅来音应该是大美女,大部分男人见第一眼就很想娶回家那种,清纯、柔弱、温声软语、长发及腰。
但陆霄不喜欢。陆霄不喜欢这么柔弱的女人,风一吹得靠着电线杆才能站稳。他更是深刻记得他随便扶两把就让人胳膊青背肿的事。
傅来音像奶油做的小娃娃,好看,闻起来香,但太脆弱了,碰一下就坏掉。陆霄自知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中看不中用,不要。
傅来音将饼按进模具里,轻叩倒出,精致的花纹清晰可见,她高兴极了,捧起来,抬头对陆霄笑道:“成功了!”眼波如水,银河里万千星辰;唇畔银钩,天上嫦娥新月。
陆霄心重重一跳。
对,她柔弱、纤细、无用,但抵不住她有一双温亮清澈、天真无邪的眼睛,多情又无情,逶迤又直接,认真看着你,就像小鹿看初春开花的森林,全是蓬勃的生气。
他下意识移开眼,冷声“嗯”了一下。
三个女人互相欣赏彼此做的月饼,童妍叫钱薇细心一点,有两个已经撑破了肚皮;钱薇觉得童妍动作太慢,自己做了三个,童妍才一个,傅来音拿出手机来,拍了三个人的作品发给傅方来看:“猜猜哪个是你女儿做的!”
面粉粘在她衣袖上,她掸了掸,随意卷起,露出瓷白无暇的手臂。
柔弱、纤细、无用。
刺眼。
陆霄调开目光,一股烦躁感升起。她挨得太近了,又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