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话音刚落,时音手上翻阅的动作就停了下来,她紧盯着眼前那一页的内容,脸上明显浮现出大喜过望的表情,“我就说是有的吧!”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祁嘉禾瞥见一整页密密麻麻的工整字迹。
很明显能够看得出是一个男人的字迹,一笔一划写得极为苍劲有力,并不潦草,能够清楚地辨认出每一个字形。
只是他有些奇怪的是,这本笔记本明明是时锦程留下来的,可里面的内容,用的却是晦涩难懂的书面语,甚至有些食材的称呼,还是旧时候在文言文里才能看见的那种。
见他有些疑惑,时音主动回答:“这些东西都是我爸在世的时候抄录下来的,如果按照真实的记载时间来算的话,少说也得有一百来年了,都是祖上留下来的秘传,连我都没看过几次。”
也正是如此,时音才愿意花下大价钱从宋蓉手里把这本笔记本赎回来,因为她知道,里面的内容的价值远远不止这个数。
而宋蓉其实是个大字不识的女人,因着当时的社会环境,她连小学都没有毕业,根本就看不懂本子上记载的内容,就更别说明白其中所蕴藏的巨大价值了。她只知道时锦程留下来的东西对时音来说都很重要,却并不知道,时音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时锦程才对这本东西这么上心。
因此在知道时音愿意出大价钱买下这本东西的时候,宋蓉的第一反应其实是:这人是不是脑子秀逗了?
眼下,祁嘉禾粗略地扫了一眼本子上记载的东西,又看了一眼认真钻研的时音,最终什么都没说。
这种调理身体的方子他并不是没有尝试过,所用的药材、原理都大同小异,周医师家里是中药世家,对这方面的研究比起时锦程来只会多不会少,但眼下看着时音努力琢磨的样子,他还是没能忍心出言泼她冷水。
“以上食材,辅以二钱连翘,注水慢炖一刻,趁热服,可祛心火,调养口胃。”
她一边低头认真看着本子上记载的东西,一边细细地念出声来,一脸煞有其事的模样,像是对治好他这件事十分有信心。
“……”
祁嘉禾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且不说本子上的东西都记载了多少年头了,有没有用都还不知道,可她却像是完全相信上面的内容一样,还抬眸开心地对他说:“我们试试吧,说不定真的有用呢!”
祁嘉禾根本没抱希望,但看着她的笑靥,他还是稍作停顿,随即轻轻点了点头,“嗯,试试。”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随意间的一个点头,居然会成为一个让自己后悔好长一段时间的决定。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时音居然已经先他一步起床了。
他向来睡眠浅,一旦遇到任何打扰都会立刻惊醒,可大概是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他居然也开始逐渐睡熟起来,好几次搂着她睡觉的时候,迷迷糊糊感受到她在翻身,他也没有醒。
现在则更是夸张,她居然趁他熟睡的时候起了床,还没让他发现。
他循着声响起身来到厨房,在一片中药草的淡淡清香中,他瞅见她正系着围裙,在炉灶旁熬粥,手里的勺子在砂锅里轻柔搅动,侧脸安静又美好。
初识的时候她是个半中长的头发,而现在那头青丝已经长得很长了,只需要一只发夹,就能轻松地挽起来,偶尔有两缕松松地散落在脸颊旁,看起来也一点都不凌乱。
她明显已经注意到了出现在门口的祁嘉禾,侧眸冲他笑了笑,说:“吃药和食补之间,显然是后者更加健康。早上就不上重头戏了,给你熬了点沙参粥,吃完再去上班。”
已近盛夏,清晨的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脸上,将她瓷白无暇的面庞映得近乎透明。
她就这么笑看着他,恍惚之间,似乎连时间都凝滞了。
这一刻,祁嘉禾似乎才终于意识到了爷爷所说的那种“安顿”到底是什么意思。
沙参是中医临床常用的药物,通常有北沙参与南沙参之分。但在古代医药文献的记述里,只有一种沙参,即南沙参。直到清代以后,沙参才逐渐有了南北之分。
无论是哪种沙参,都是味甘性凉的药材,主要功效是润肺燥和清肺热。
如今盛夏来临,江城又是个热起来不要命的城市,吃点凉性的食物,再合适不过。
东西是她一早出去买的,因为时间太早,很多商铺甚至还没有开门,她找了好一会才瞅见一家中药店铺,忙不迭地抓了点沙参回来。
想着祁嘉禾大概也是第一次吃药粥,时音并没有放太多,毕竟万事万物都有一个接受的过程,总不能一口吃成个大胖子不是?
吃过早饭,时音笑眯眯地送祁嘉禾出门,掐着点直到猜测他已经到了公司之后,她才给他发了微信:【要努力工作哦,中午我给你送饭。】
祁嘉禾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句话里究竟包含着多少信息量,只简短地回答了一句:【好。】
看见她说要给自己送饭的时候,祁嘉禾心里到底是开心的,回消息的时候唇角都笑着笑意,连带着一整个上午的心情都变得好了起来。
地下的人鲜少见到他这么平易近人的时候,都抓紧了时间来给他汇报工作,一上午过去,总裁办公室的门槛几乎都被踩烂了。
总裁突然性情大变,连跟了祁嘉禾数年的阿木都觉得稀奇,却又不敢旁敲侧击地问些什么,只能静观其变。
到了中午,时音提着保温饭盒从直达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阿木这才明白祁嘉禾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夫妻生活和谐融洽,换谁谁不高兴?想他阿木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为祁氏做牛做马任劳任怨,到头来,因为太忙连个媳妇都讨不着,看看人家祁总,工作家庭一手抓,哪边都不落下。
阿木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透过百叶窗看着时音提溜着饭盒走进了总裁办公室,一张老实巴交的脸上写满了酸涩,连手里的文件都差点都被揉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