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娴玉是易梦体质,通常白天遇到太多糟心事,夜里也总能梦见。也不知是不是奢华大套房带来的奇效,在她醒来之后,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梦。
但看到床边一晃而过的高挑身影,她着实被吓出一身冷汗了。
揉揉眼睛再仔细看,纪娴玉的小心脏稍微缓过来了。
吓人的罪魁祸首明显意识到她反应是为何,深邃的眉眼平静且淡:“看到我很意外吗?”
纪娴玉一点点起身,倚着床榻,用好像有蜜蜂在环绕的大脑思索下措词,温温吞吞地说:“没有,怪不好意思的,居然在需要工作的时候一不小心睡过去了。”
道歉归道歉,还得不忘用‘一不小心’凸显自己多无辜。
雷恩斯嘴角扯了下,没有追究,没由来的关心:“很累?”
纪娴玉很警惕,双眼忽闪。
毕竟雷恩斯这话,就相当于大老板提醒你要赶紧调整状态,少埋怨。
纪娴玉其实也不想说违心的话,但她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面前这位是雇主,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撒娇的人。
“见到您就不累了,好像一天的坏情绪都没了。”纪娴玉滴水不漏地回答,还不忘拍马屁。
她说得自然且不卡壳,雷恩斯深知她应该不是发自内心的。
他极轻地笑了下:“是吗。”
是是是那必须是,我是不是还得给你磕个头啊。纪娴玉面不改色地点点头:“是的。”
雷恩斯慢条斯理地接了杯水:“挺好。”
纪娴玉真想拿个枕头砸过去——等等,余光瞥见了一个不对劲的东西,红彤彤的。
花?怎么那么俗气,之前好像没看见吧,不会是这位大老板送的吧。
纪娴玉掀开被子穿上拖鞋,故作不经意地靠近,果然看到一束超大超大的捧花。
纪娴玉目不斜视,注意到一道目光,她莫名心虚地问:“拉斐尔先生,这个……”
“不想听见你卖惨。”雷恩斯将一杯温水递给她,就放在她眼前。
纪娴玉下意识挡住他的手,梗着脖子去看那捧花。
雷恩斯:“……”
“啊这是钞票吗?”纪娴玉小小地惊讶了下,意识到气氛不对劲,她立马双手捧过那杯水,讪讪地笑了下:“哦谢谢,你真贴心!”
雷恩斯微敛神色,淡声说:“下次如果有什么想要的,你尽管提,我也不是出不起。”
纪娴玉睡了整整两个多小时,预定一捧花的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雷恩斯不知道她究竟喜欢什么花,也懒得去揣测,只和人说:花语象征富贵发财的花就行。
总之,她肯定喜欢钱。
但这捧花运送到酒店,雷恩斯觉得有些过于招摇,还俗气。又叫人从某奢侈品专柜调来一只包,可以把钱拆了放进去。
很显然纪娴玉是个见钱眼开,但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家伙,抱着花转悠两圈,才发现那低调得只镶嵌一个LOGO的包包。
纪娴玉稍顿,目光下移,然后定格在雷恩斯身上,乖乖的,不会先开口提及。
雷恩斯就配合她这矫揉造作的性子,随手拾起那包,拎给她:“如果你想上我的车,我劝你最好是把全部钞票按平了再放进去。”
纪娴玉咧嘴笑:“啊我知道的,谢谢啦!”
放下那捧花,纪娴玉还有些恋恋不舍地蹲在面前,手指头勾呀勾每一个钞票花苞。
雷恩斯从未和任何女人有过交往,但也不是不知道,有些女人需要一掷千金才能博得一笑,纪娴玉——未免也太好哄了些。
意识到某种不对劲,雷恩斯伸手轻叩她的脑瓜,嗓音低缓:“工作呢?”
纪娴玉‘啊’了一声仰头看他,上端的暖白光圈打在他头顶肩边,有种普度众生但公私分明的感觉。
嗯,在这一刻之前,她勉强可以将他当做心软了一点点的神。
套房整日开着恒温空调,昨夜骤然下暴雨,屋外没那么炎热,尽兴的后半夜,发烫的肌肤淋浴过后湿漉漉地暴露在空气里,纪娴玉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雷恩斯顺手替她将冷气关闭,相比起先前几次,大概是愈发契合的缘故,他难得表露得温柔好心,直到爬上床,纪娴玉也披着他那件好闻的衬衫。
套间只有一张床,今夜纪娴玉头一回与他事后同床共枕。两米的大床,两个人之间的空隙绰绰有余,但纪娴玉还是有些不习惯。
陌生的房间,难以忽视的衬衫味道,再加上来的时候睡过两小时,纪娴玉闭眼睁眼,大脑清醒得很。
身边那位与她井水不犯河水,纪娴玉也不清楚他有没有睡着,极其静谧的环境下,发出丝毫声音都会显得格外尴尬。
她小心翼翼翻过身,不知什么时候,雷恩斯同样朝向她。
适应了茫茫黑夜的双眼,稍微可以透过月光看见男人的轮廓。纪娴玉盯着他数秒,感知到被褥下轻微的动静,立马闭眼。
一股温热的掌心,猝不及防地拍在她腰臀间,力度不大,着实让纪娴玉鸡皮疙瘩起一身。
“别翻了,睡觉,娴玉。”
男人低沉喑哑的嗓音响起,不算是命令的语气,可配合他按捺她大腿的举措,纪娴玉怎么都不自在。
偏偏他摸黑还非要寻着她腰窝轻轻摩挲,纪娴玉很怕痒,忍无可忍下,按住他的手腕,小声询问:“……要不我去沙发上睡?”
“……”
回应她的是长达五秒钟的空气。
纪娴玉握着他手腕的掌心都有些冒汗了,一点点将他挪开,谁料对方根本就没有撒手的意思,顺势捆着她的腰,忽地说了句:
“考勤时间太短。”
一个伸手一个捆腰,距离不知不觉地被拉近,纪娴玉看不见他的面部表情,只能用眼神描摹到脖颈喉结、硬朗的胸膛。
考勤时间太短?什么莫名其妙的压榨理由?纪娴玉不理解且大为震撼。
白天七点的车,纪娴玉睡也睡不好,只能窝在雷恩斯怀里坐牢数小绵羊。
该说不说雷恩斯的呼吸频率很有催眠效果,在六点闹铃前一小时,纪娴玉居然真的睡着了。
闹铃一响,纪娴玉还挺想赖床的,但为了不得罪身边的雇主,纪娴玉不得不摸到手机赶紧滑掉。
意识回笼过后,感觉到身侧空荡荡,纪娴玉再一抬头,便瞥见男人精壮的背肌,他正穿上崭新的衬衫,依稀能透过偏软的布料,窥见坚实健硕的肌肉线条。
偏分的发丝随意而不凌乱,雷恩斯扭头睨了眼她:“醒这么早?”
既然他也醒着,纪娴玉也无暇顾及太多,掀开被褥就下床洗漱。
洗手间与卧室两点一线来回跑,纪娴玉抱着衣物本想回卧室,意识到雷恩斯也在,脚步稍顿,立马扭头跑向浴室。
匆匆忙忙十来分钟,纪娴玉发现锁骨处格外明显的小红印,努力地用粉刷遮盖。昨晚她千叮万嘱希望拉斐尔别在她身上留痕迹,而他似乎根本就不在意。
纽扣系到最上方,确认怎样都不会被发现,纪娴玉还看到手腕内的一个小红晕:“……”
这人是属狗的吧?
纪娴玉搓搓自己的手腕,好在这种地方根本不会引人遐想。
还没洗漱完,玻璃门被咚咚敲了两下,瞥见影影绰绰的身影,纪娴玉扔掉擦手的洗脸巾,拧下门把手。
雷恩斯斯文得体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一脸的性冷淡,让纪娴玉觉得好欠扁。
“我七点的车。”纪娴玉想起他的问话,后知后觉地说了句。
雷恩斯看眼腕表,不甚在意地提醒:“花束、包包,记得带走。”
纪娴玉砸吧着嘴里的薄荷味泡沫,才想起那份大礼。她要赶回片场,显然并不能带走,也没时间带回家。
纪娴玉毫无形象地吐掉嘴里的泡泡,抬头看向他,恳求道:“可以先暂放在您那里吗?我有些不方便。”
不等雷恩斯开口,纪娴玉又说:“我立马把钞票拆分放好,不用您麻烦!我自己的事自己做。”
雷恩斯稍顿,‘嗯’了声。
还有半小时,坐电梯下楼再加上墨迹的时间,她只能拆二十分钟。
纪娴玉站在花束前,戳一下拽一把,一时之间竟不知从哪里下手,她舍不得拆掉,但是时间又紧。
雷恩斯看得出她纠结的模样,在她即将拆卸下来之前,伸手护着花束上方,淡声道:“行了,不用这么舍不得,一会儿我会原封不动带回去。”
纪娴玉感激地看眼雷恩斯:“你不嫌俗气难看了吗?先生。”
雷恩斯抬眼:“我需要亲自拿吗?”
也是。纪娴玉没多计较,临走前背上自己带来的那个包,一路奔向预定好的车前,还不忘回头向拉斐尔先生礼貌招手。
但雷恩斯头也没回地进入车厢,只留给她一个一闪而过的黑色西装裤和皮鞋。
纪娴玉叹口气,只好在微信上,把来回车费报给他。
纪娴玉:【望、报、销、呀。】
另一辆车上。
富贵的花束和奢侈包包安静乖巧地坐在后座右侧,雷恩斯放下扶手隔绝开,看到手机里的最新消息。
随手转账,他靠着车椅阖眼,脑内不自觉地响起她狡黠而甜腻的声线,甚至连模样表情都有大概的轮廓,唇角不由得染上一点笑。
作者有话要说:你小子别太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