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之如说的慢条斯理，阮柔书面上的表情却有了细微的变化。
虽然谈不上明显，但是和她向来和善的微笑比起来，却又有着明显的不同。
她藏在衣袖里的手重重的掐了自己一把，稳定了情绪之后才开口说道：“那关于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不再是之前温和的语调，透出了几分肃杀的意味。
一旦乔之如松口，等待的必然是杀机。
乔之如倒是不在意，她微微一笑：“夫人，我和监国大人是圣上亲自指定的婚事，怎么可能和离？”
“另外，夫人心里也不希望我和大公子在一起吧？既然如此，这件事着实没有讨论的意义，而我也不想讨夫人的嫌。”
话说到这里，算是将所有的事情都戳破了。
阮柔书眯了眯眼睛，也不再是方才不停试探的姿态：“所以，你已经是打定主意了？”
“夫人不也是打定主意了吗？”乔之如笑着反问。
她对上阮柔书的眼睛，手指轻轻地敲了一下茶盏：“人参茶的味道很好，只是夫人一会怕不是要准备五灵脂汤了吧？”
话落，她冷冷的看向了阮柔书的眼睛，眼神清冽，似乎要看透阮柔书的心思。
不过，乔之如再次开口时，却依然很是淡然：“我知道自己身份特别，与大公子没有缘分，自然也不敢有任何的肖想。至于现在的生活，我很满意。希望夫人，也满意这样的答案。”
她从来不是一个怕事的人，但是她也不想随意的惹是生非。
尤其是现在情况特殊，她已经莫名其妙的卷入了一个看不清的巨大阴谋之中。
所以，她现在实在不适合继续树敌。
能够消除阮柔书的戒心，不让对方继续对自己产生敌意，是再好不过的。
两个人四目相对，好似各种情绪在其中转换，又好像没有任何特殊的交流。
很快，阮柔书就收回了视线，面上恢复了一贯的温和慈爱：“之之既然是这样的心思，那么我就不勉强了，是川儿没有福气，娶不到你这样的好姑娘。”
“夫人谬赞了，大公子少年将军。这次归京不知道引起多少女儿家心动，想来定然能成就一门好亲事。到时候，我还要来将军府讨一杯喜酒喝。”
乔之如说起了场面话，花厅瞬间就不再是方才彼此试探、剑拔弩张的氛围，而是变得其乐融融。
“之之，你上次来府里，已经是幼年的事情了吧？不如趁着今天天气好，我陪你好好走走看看。”
“夫人每日各种事务操劳，我怎么敢麻烦？何况这殊荣还是留给未来的少夫人吧，我不敢领受。”她笑着拒绝，坚持不让阮柔书的心中再升起一丝一毫的疑惑。
“可以不赏园子，但是饭是一定要吃的。否则，川儿回来见不到你，定然会认为我如何苛待你了。”
话说到这里，摆明了是要乔之如和司徒川说清楚，乔之如倒是没有再继续拒绝。
她们之间本来是各藏心事，不过都是个中高手，说话自然是不会冷场。
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直到司徒川回来。
他看到乔之如坐在那里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她会在。
怔愣了一下，他才看向了阮柔书：“娘，表妹怎么会在这里？”
“之之为什么不能来？娘想她了，让她来陪娘坐坐不行吗？”阮柔书故作生气的说道，“还是说，娘想让之之陪着聊聊天，你也是不同意的？”
司徒川在军营多年，身边都是直来直去的汉子，哪里被这样调笑过？
他面上当即就涨的通红，话都说不利索了：“娘、娘莫要取笑孩儿。”
阮柔书笑着站起身：“好了，你们好好聊聊，我去厨房看看，晚膳准备好了没有。”
随着她离开，花厅里只剩下了乔之如和司徒川。
司徒川的眼神里透着明显的期待和紧张：“表妹，我们的事情，娘都你说了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乔之如很有想要叹息的冲动。
像阮柔书那种天生就是两面人的人，怎么会有司徒川这么单纯的儿子？
不知道这是他们谁的悲哀。
乔之如微微抿唇，斟酌了一下言辞之后，开口说道：“大表哥，你的好心，夫人都转述给我了。但是，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到此为止了，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司徒川面上的神色变得僵硬，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她偏开头，不想去看他眼睛里的失望：“我和宁九天是由皇上赐婚，怎么可能轻易和离？何况你是少年将军，身边怎么能有一个下堂妇，更别说司徒家和乔家之间的种种纠葛。”
说之前还没有太多的感觉，直到此刻，她才发现，他们之间真的是从一开始就不可能。
再度压下叹气的冲动，她低头垂眸，继续说了下去：“何况，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希望大表哥不要横生枝节。”
说完之后，她起身就往花厅外走去，显然不准备再多说什么。
直到她即将踏出花厅的时候，司徒川才反应了过来。
他大步追上来，想去伸手拉乔之如，却改为站在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表妹能听我一句吗？”
乔之如没有动，站在原地看着他。
“我承认，我现在的行为是有些乘人之危了。可是宁九天为人阴狠毒辣，你和他在一起怎么会有幸福可言？不仅如此，你和他在一起，连一个能成为后半生依托的孩子都不会有！”
说完这一堆之后，司徒川似乎找到了勇气：“表妹，你不急着答应我，但是也不要拒绝，好吗？我真的只是想让你幸福。”
这么一番情深意切的话，乔之如如果说不感动，那完全是骗人的。
可是她身陷巨大阴谋之中，着实是不想将司徒川也扯进来。
她垂落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很是平静的说道：“大表哥为什么认为，之之放着监国夫人不当，而要当一个贵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