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觉得这话还是不能细想,便说:“好吧,不论如何,总是赞我长得美,从你嘴里说出来,可是比旁人说出来更叫我开心呢。”
谢妩这样赞一声倾国倾城也不过分的美人说自己有“色”,虽带着玩笑,但只这面上的意思,就足够惠宜自得了。
如此想着,惠宜目光不由就往方才堇青服侍她敷粉时候留下的琉璃镜上看,这会她也不觉自己肌肤不够白了,反而觉得既然谢妩都觉得自己好看,那她何必再自寻烦恼。
王昭见她如此,就在一旁掩唇而笑,谢妩也跟着无声笑起来,只等着看惠宜要臭美到什么时候。
惠宜沉浸在自己的美貌里有一会,才察觉到谢妩与王昭都没了动静,等发现俩人都望着自己呢,才闹了个红脸:“好哇,都憋着坏等着看我笑话呢!”
谢妩这才大笑出声:“我们这不是见公主貌美,不忍惊动嘛!”
三个姑娘一起说说笑笑,一直到惠宜的侍女来提醒时候不早,该准备回宫了,她们才惊觉,不知不觉,竟已是过去了大半日功夫。
惠宜舍不得走,可宫禁森严,她一个未嫁的公主,没有在外留宿的道理,只能依依不舍的与二人道别,谢妩见天色不早,便准备与惠宜一道走,王昭就将她们送到马车前。
临行谢妩又与王昭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候,惠宜看她们还未分别就要约着再见,甚是羡慕,小声说:“就只是为了能与你们时时见面,我也盼着早点成亲呢……”
大雍公主婚后都会有自己的公主府,行动比之未嫁时自由许多,惠宜有时候真是羡慕京城里的世家贵女,她们拥有的尊贵未必比她这个公主少,可却更自由的多,父母亲缘也亲昵的多,不像皇家,处处都是冷漠疏离。
谢妩见她神色间浮起几分落寞,便逗她说:“现在说得好听,别以后真有了驸马,就懒得理我们了。”
惠宜伸手打她:“胡说什么,就他……”
话才到一半,忽的听远处一男子高声喊道:“谢七妹妹!”
谢妩闻声回头,就见一锦衣玉带的少年疾步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快到跟前时,少年几乎是要跑动起来,士族郎君这般行径,多少有些失仪。
等看清来人是谁,王昭觉得他这样实在有些莽撞,忍不住蹙了蹙眉头,惠宜则是用胳膊肘轻轻杵了杵谢妩,只谢妩神色不动,淡淡看着来人。
少年是崔氏嫡支的长孙,崔皇后的侄子崔钰,崔幼娘的嫡亲哥哥。
崔幼娘与萧慎的事情摆在那里,崔氏能这样不管不顾上前来说话的,怕也只有眼前这位崔郎君了。
崔钰白皙的脸上泛着红晕,额上有一层细汗,一双眼睛本来只能看到谢妩,可一对上她的视线,他却忍不住先害羞地回避,不觉低下头去。
他上前时只凭着一股冲动,到了跟前却也觉得自己唐突了佳人,不由拘谨起来,明明有千言万语,可到嘴边只笨拙的一句:“谢七妹妹,真、真巧。”
谢妩丝毫不见羞怯,只与他问好:“崔公子,别来无恙。”
崔钰本还想问她这两年在外可好,可听她说起“别来无恙”,就又想起她远去凉州的缘由正是自己的妹妹,他心中一腔火焰仿佛被冰水浇灭,只垂下头呐呐道:“是……”
惠宜看崔钰只和谢妩说话,便打趣问说:“崔大郎君,你眼里可还瞧得见旁人?”
崔钰这才醒悟过来,赶紧为自己失礼,对着惠宜会王昭连连作揖致歉,等他再想与谢妩说话之时,却听谢妩先一步开口:“崔公子,天色不早,公主要赶着回宫,我也急着回去,就此别过吧。”
谢妩声音绵软,语气虽是平淡,可崔钰倾慕她,这会听她主动和自己说话,只觉得耳根都酥了,当即脱口而出:“七妹妹,我护送你们一道吧!”
谢妩微微蹙眉,并不喜欢崔钰这样热情,或许旁的贵女会觉得被崔氏的长孙这样追求,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她不是,正想着再说些什么拒绝他,就有一做内侍打扮的小子小跑着到近前来。
小内侍先是行礼,继而脆声说:“千岁恰好在寺中,因此特命奴过来传信,说正好一路护送公主与谢女郎。”
惠宜听他说“千岁”当即就惊了一下,本朝能直接用千岁代指的,除了陛下身边大太监程远,再没有旁人了!
当今这些年因着身体不好,性子越发古怪偏执起来,大臣妃嫔都是时有斥责,偏偏只信重程远一个,听说许多时候,连奏折都是程远代为批阅的,再者程远还兼任羽林将军一职,统摄禁军,由此可见其权势滔天,不是一般掌印“内相”能比。
只想到程远此人,惠宜便心中怯怯:“这如何使得……”
她是不敢拒绝程远的,虽程远大面上并未做过什么骇人听闻之事,但宫里总是有些似是而非的传言,说程远私下里喜欢折磨小太监小宫女,宫外的私宅里更是养着许多残废的猫狗,说是他自己残缺,就见不得阿猫阿狗的齐全,惠宜也不能确定是真是假,只本能的就害怕起来,并不想与这权势滔天的程千岁有什么交集。
小内侍笑着说:“公主不必推辞,千岁说了,他本就有护卫皇族之职,应当如此。”
惠宜不敢再说,只犹豫着是否要亲自去向程远道谢。
谢妩一早就看向了内侍跑来的方向,此时见内侍与惠宜说完了话,便问他:“公公,千岁可在后面的车上?”
小内侍笑着答:“正是呢!”
谢妩就拉着惠宜,与他说:“那我与公主,正该去谢过千岁。”
内侍连连点头:“公主与谢女郎请随奴来。”
惠宜趁着内侍转身带路的功夫,忍不住瞪眼看谢妩,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过去呢!
谢妩就对她一笑,悄声说:“那么害怕作甚?千岁又不吃人。”
惠宜被她的大胆吓得心都漏跳了一拍,赶紧去看前面的内侍,确定他应该是没听见谢妩的话之后,才松了口气,但手上还是用力捏了谢妩一下,平日里那样聪明,怎么现在口无遮拦的!
程远是不会吃人,可真要得罪了他,只怕是要尸骨无存!
几辆马车离得并不算远,两人很快就到了程远的马车前,这马车外表看着并不怎么华丽,只占了还算是宽敞这一点,比起谢妩和惠宜的车架,显得实在显得有些寒酸。
之前来报信的小内侍已经先一步通报了车里人,里头传来一声好听的男子应答声,接着就见车帘从里面被掀了起来。
惠宜目光闪躲,飞快说完了道谢的话,就想拉着谢妩赶紧走,却不想竟是拉不动!
惠宜都迷茫了,谢妩整个人瞧着娇娇弱弱的风一吹就倒的样子,怎的力气比她还大?
谢妩迎着车内人的目光,不闪不避,她可是特地过来瞧一眼的,哪舍得避开啊!
车内人即便是坐着,都显得身量很高,一双被衣衫遮挡着的长腿,在这还算宽敞的车厢中,竟是显出有些摆放不开的局促,第一眼望过去,世人大都会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从而忘记他其实是也一位修眉凤目,世上难得的美男子,大多时候,他都侍立在龙椅一侧,低眉敛目仿佛一座沉静的玉雕,但无人敢忽视他,所有人都知道,他手中到底能够搅动起怎样血腥的风云。
就是这样的程远,在对上谢妩亮晶晶的目光时,竟微微垂下眼帘。
谢妩笑盈盈地问:“一别两年,千岁可安好?”
惠宜手心都要出汗了,怎么这样随意!别真的惹程远不高兴!
程远却只温声对答:“一切都好,姑娘这两年如何?”
谢妩见他这样与自己说话,更是快活,笑说:“我也都好,回来时候还为千岁带了礼,并不贵重,算是有趣,可以一玩,还望千岁莫要嫌弃。”
惠宜就听程远语气仍旧温和地回:“是,那我就等着姑娘了。”
他们俩有来有往,惠宜直觉魂出天外,背上都有了层虚汗。
只听程远又说:“寺里的点心尚可,不知姑娘可喜欢?”
谢妩想到那盘樱桃毕罗,颇有些遗憾:“倒是不曾,今年雨水多,我以为那樱桃必定寡淡,等我明日再来,定要尝尝。”
程远停顿片刻,语气并无什么变化:“明日的樱桃就不新鲜了,还是不要尝了。”
谢妩眨眨眼,更遗憾了:“这样啊……”
程远不由抬眼看她神色,只见静立着的少女脸上带着些遗憾之色,一双眼睛却仍专注看着自己。
那目光并不是有些人对内侍那种好奇窥探的打量,而是一种……
像是纯然的欣赏,是赏鉴一副字画,一处景致,带着恰到好处的,不让人觉得冒犯的赞叹。
谢妩都想叹息了,这世上人都瞎了眼睛不成,这样一个举世无双的美男子,外头竟只有他的凶名,实在是不应当。
作者有话要说:谢妩:痛心,你们睁开眼睛看看他!看看他的脸!多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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