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宜话音落下，包厢里似乎有那么半分钟气氛陷入寂静。
外面隐隐有脚步来回走动的声音传进来。
宋砚南没有说话，单手扣着茶杯在指尖把玩，修长冷白的手指和青瓷白釉的茶杯在一起形成一幅画，有种说不出的禁欲好看。
沈知宜看着他的指尖，心口微微跳了跳，自己是不是有些冒昧了。
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开口解释一下。
“没有。”
宋砚南放下茶盏，抬眸视线同她对视。
沈知宜攥着珠串的手指停顿了下，微不可察的呼出一口气，提着的心放下，红唇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正准备开口，
“那沈小姐呢？”宋砚南看着她，黑眸直视着她的眼睛。
沈知宜微愣了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就听见宋砚南继续道：“沈小姐有男朋友吗？”
沈知宜抿唇，刚准备开口，突然想到家里面安排的联姻。
但那并非她意愿的婚姻，更何况那个所谓未婚夫可没打算娶她。
刚好，她也不想嫁。
想到这里，沈知宜抬眸，唇角微挑，摇摇头看着宋砚南：“没有。”
宋砚南看她两秒，没说什么，眉梢扬了扬。
餐厅菜上得很快，包厢门扣开，侍者端着餐盘进屋。
两个人点的餐不多，沈知宜食量一直不大，两个人又都是吃饭不爱说话的人，一顿饭半个小时不到就吃完了。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了，晚风习习，路灯光晕暖黄，投射在地上，一路向远处延伸。
宋砚南低眸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九点刚过，转头看沈知宜：“很晚了，我送你？”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沈知宜看着宋砚南，心念一动，点点头：“那麻烦宋医生了。”
宋砚南微抬了下巴，没说什么，转头去开车。
沈知宜站在路边等了会儿，宋砚南开着车停在她的面前，是一辆黑色的suv。
她拉开副驾驶的门进去坐下。
宋砚南没马上发动车辆，只单手扶着方向盘，偏头不动声色看着她，似乎是在等着她做些什么。
沈知宜微愣，不明所以，低头看了看自己。
宋砚南看着她的表情，疏忽笑了下，手从方向盘上拿开，没说话，往沈知宜的方向倾身。
沈知宜怔住，瞳孔缩了下，身子僵硬没动作。
冷冽微苦的气息从鼻尖袭来，带着点寒凉的消毒水气息。
垂在座椅上的旗袍布料传来很轻微的摩挲声，腰肢似有温热的温度擦过。
他在帮她系安全带。
沈知宜呼吸顿了下，纤长眼睫颤栗，在眼底落了一片阴影。
“啪嗒”声音落下，宋砚南退回驾驶座上，转眼看她，“沈小姐应该不想再像上次那样。”
指的是上次车祸的事情。
沈知宜抿唇，耳廓有些热，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抱歉。
宋砚南没说什么，目光平静看着前方，发动车辆。
车窗外夜景擦过，沈知宜僵坐了好一会儿才不自在动了动，旗袍一侧传来一股重力，她低头，见旗袍被她的腿压住了，伸手扯了出来，在腿上铺平整理好，复而抬起头，余光里宋砚南似乎唇角敛了敛。
沈知宜微怔，眨眨眼，视线里男人还是那副疏冷的样子，只当自己看错了。
——
明水公馆距离这边不算远。
宋砚南的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沈知宜解开安全带，并没有马上下车，而是侧眸看向驾驶座位置的人。
宋砚南单手撑在方向盘上，袖子挽了上去，露出一节劲瘦有力的胳膊，冷白的皮肤上，淡青色的血管覆在上面，清晰可见。
他转头，看着沈知宜眉梢微挑，似乎是在询问她还有什么事。
“宋医生，”沈知宜出声，声音清浅，在狭窄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她看着宋砚南，眸光凌凌，在昏暗的环境下，一双清亮的眼睛里情绪一览无余：“我可不可以追你？”
宋砚南转眼看着她，他眸子很黑，深不见底似的，但偏偏又是有些多情的桃花眼型，看着人的时候有些叫人难以分清究竟是何情绪。
沈知宜抿唇，心跳有些快。
仔细回想一下，自己与眼前男人不过也只是才见第二面，现在就说出这样的话，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唐突。
“可以。”
宋砚南盯着她看了片刻，挑了下眉，“不过我不太好追。”
沈知宜垂眸，红唇弧度不明显的弯了弯，清丽脸庞在昏暗车厢里也漂亮的晃眼，“宋医生，我很有耐心的。”
她表情很认真，有点像小学生做作业的态度，似乎带着点求表扬的意味。
宋砚南有点想笑，但只看着她，眉梢微微挑了挑，语气平静地说，“好。”
沈知宜抿了抿唇，看了眼车窗外面，“那……我先下车了？”
宋砚南单手扶着方向盘，点了点头。
副驾驶门打开，沈知宜起身，推开车门下车。
站在车旁，沈知宜扶着未关上的车门，看着里面的宋砚南开口：“宋医生，今天麻烦你了，路上小心。”
宋砚南低眸看着她清亮的眼睛，嗯了一声。
沈知宜没再说什么，合上车门转身离开。
灯下影子绰绰，纤细单薄的身子拢在昏黄的路灯下，旗袍紧贴着身子，窈窕曲线尽显。
宋砚南看了会儿，收回目光，踩动油门离开。
——
沈夫人的生日在周日。
沈家并未打算大肆操办，只让家里人一起吃个家宴。
沈知宜特地空出了时间，提前让周周从古董店里选了一件贵重的礼物打算带过去。
最近一连几天她几乎都在忙着之前到的那批字画，也没时间去管其他的事情，但似乎隐隐记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但具体也没想起来。
周日一大早，沈知宜从衣橱里挑了件浅绿色的旗袍换上，上面绣着牡丹暗纹，斜襟用珍珠做扣，刚换好，大门的门铃就响了。
猜到来人是谁，沈知宜开了门。
周周站在外面，手里拿着一个礼盒，“老板娘。”
“周周，进来帮。”沈知宜笑了下，“不用换鞋。”
周周站在门口愣了会儿，看见沈知宜这一身打扮，即便看过很多次，也依旧会感到眼前一亮。
清冷艳丽，这两个词很少会同时形容一个人的长相，但在沈知宜身上就是如此。
若柳扶风的清艳感。
“让你带的东西呢？”沈知宜出声，声音温和。
“哦哦，老板娘，”周周回神，连忙把手里的礼盒递出去：“这是你让我给你带的珍珠项链，按照你说的，是从你验过的那批首饰里找出来的。”
沈知宜嗯了一声，接过周周递过来的礼盒，“辛苦了。”
“没事没事……老板娘你这是要出门？”
“嗯，家里长辈生日。”
沈知宜语气很淡，脸上笑容温和疏离，没有要多说的意思。
周周也识趣的点头，没再多问。
周周送完东西就走了，离开后没多久，来接沈知宜的车就到了。
按门铃的是一个年轻男人，沈知宜看见他，点点头：“许助理。”
许倾是她大哥的助理，大哥很早之前就说了会让人来接她，但没想到会是许倾。
“小姐，车已经在外面了等着了。”
“辛苦了。”
沈知宜拿起礼盒，许倾立刻帮她接过，带上门下楼。
许倾拉开车门，她弯腰进去，才发现车厢里还有一个人。
男人衬衫黑裤，侧脸线条凌厉，长腿上支着笔记本，正在处理工作，车门打开，他闻声合上电脑，侧头看过来，镜片下浅色瞳孔情绪平淡温和，但自带一股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势。
沈知宜怔了下，随后脸色如常坐在男人旁边，轻声开口：“大哥。”
沈瑾寒转头，目光触及沈知宜额头上淡粉色的伤痕时，眉心蹙了下：“怎么回事？”
沈知宜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抬起手，纤细的手指抚过那道伤口。
经过这几天的修养，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还没有好透彻。
不知道怎么的，沈知宜突然想到宋砚南。
也才想起这几天被自己完全脑后的事情是什么了。
那天冒昧开口问他能不能追求他，结果转头就把人给忘到后脑勺了。
见她低头似有所思，沈瑾寒察觉几分异样，微微蹙了蹙眉，“陶陶？”
陶陶是沈知宜的小名，但现在家里也只有沈瑾寒还会这样叫她。
沈知宜垂眸，红唇抿了下，不欲多说，温和的摇摇头：“没事，一点小伤口，已经去看过医生了。”
沈瑾寒看她一眼，察觉到她回避的意思，嗯了一声，“上车吧。”
沈知宜点头，在他旁边位置落座。
车门关上，沈瑾寒没再开口说话，继续低头处理文件。
窗外的风景不停往后退，沈知宜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手腕间的青檀珠串一晃一晃的轻磕着搁在膝盖上的礼盒。
——
沈家老宅落座在郊外，几乎占据半个山头，前后的位置宽敞得厉害，别墅后面树木云集，寸土寸金，安静适合养老。
门口有管家等着，沈家的管家从沈老爷子那一辈起就在沈家，扶侍两代人，在沈家服侍了几十年，远远看见车子。
“张叔。”
沈知宜下车，看见管家颔首，管家很少见到她，难得激动的点头：“小姐，先生和太太都在等着你。”
沈知宜嗯了一声，抬脚走了进去。
穿过花园，正厅前有一处很大的喷泉，今日阳光也好，喷泉的水在光影折射下有些刺眼。
沈瑾寒走在前面，沈知宜跟在他身后。
沈夫人五十岁生日，并没有打算大办，只在沈家老宅这边请了家里人。
客厅里人应当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沈知宜还没进去，就在门口听到一阵笑声。
“妈妈你就知道取笑我。”
“好了好了，囡囡别生气，妈妈开玩笑的。”
娇俏的少女软着声音撒娇，同时响起的是女人无奈的迎合声。
沈知宜低眸，表情平淡没什么波动。
倒是她前面的沈瑾寒眉心蹙了下，不动声色的推开门。
沈知宜弯眸，表情平淡，走了进去。
顿时客厅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沈母坐在客厅里，沈父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看着。
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男人，一身黑色手工定制西装，脸上戴着金丝边框眼镜。
斯文儒雅的模样，气质温润。
宋时琛，也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
沈母旁边有个穿公主裙的女生，看起来和沈知宜的年纪一般无二，仔细看，两个人的眉眼似乎还有几分相似。
她的妹妹，沈家的养女，沈黎雅。
两个人看起来郎才女貌，甚是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