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暄一出去,陈淑便让沈蕴跪下?了。
这是陈淑有生以来第一次打沈蕴，但沈蕴脸上淡漠的神?情让让她对沈蕴，她唯一的儿子,第一次感到陌生。
若是以前有谁跟她说自己儿子会跟男人搞在?一起,她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相信的。
她到进这个屋子之前，心里?都还抱着?一丝侥幸。
或许照片上只是跟她儿子长得很像的人，或许是沈蕴惹到了什么小心眼的人，被人P图合成了一场恶作剧。
直到她看到陌生而年轻的男孩子从沈蕴家厨房走出来,世界观都在?一分一秒的崩塌。
陈淑声音颤抖道：“你告诉我，你只是玩玩对不对？”
沈蕴垂着?眼帘平静道：“我们在?谈恋爱。”
“不！你就是在?玩玩！”陈淑倏然?把音调提高,“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就是喜欢图个新鲜好?奇！”
“妈,判断是不是玩玩，不是根据性别。我跟他,我们都是认真的。”
“两个男的你不丢人我还觉得丢人呢，你好?意思说是认真的？！”陈淑瞪大了眼睛，“这样是被别人知道,你就等?着?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吧！”
“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我们家在?乎！你想让别人怎么看我们！赶紧断了,找个女朋友，你都要三十了,得考虑结婚了。”
“妈,恋爱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只在?乎我一个人的喜欢。”
“那你也不能喜欢一个男的！那是个男的啊！你怎么了,你是吃错药了吗？小蕴啊,你从来就没?让妈妈操过心，怎么这次就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呢！”
沈蕴蹙着?眉，不说话。
陈淑摇晃着?他的肩膀：“你听见了没?有！妈妈跟你说话呢,赶紧跟那个小男生断了。”
沈蕴轻声道：“如果我说不行呢？”
“你无可?救药了你！你脑子昏掉了是不是！”陈淑操起餐桌上的花瓶，就狠狠朝地上砸去。
花瓶碎了一地，一部分水溅到了沈蕴脸上，剩下?的淌得满地都是，直接打湿了他小腿的裤子。
沈蕴依然?跪着?，连抬手?擦一下?都没?有。
“你不听话是不是？”陈淑发狠道，“好?，不听话就别从这个门?出去，反正我也退休了，我就在?这儿看着?你，你一天不断了一天别想出这个门?。”
“妈。”沈蕴突然?抬头喊了她一声，“从小我就听你的话，这次我不想了，我累了。”
陈淑愣了下?，随即冰冷道：“那我也都是为你好?，为你好?的话你自然?要听我的。”
“请你不要随便定义什么对我来说是‘好?’的。”沈蕴定定的看着?她，“从小时候搬家，转学?，放弃美术去学?文化?课，选建筑，跟悦琳谈恋爱……都证明了一件事情，就是放弃我自己的心意只会让我煎熬。”
“沈蕴，你这样说话就让妈妈寒心了！我什么时候没?尊重过你的意见，你说想一直画画，我不也让你去学?建筑了么！”
“那也只是我自己在?反复妥协、说服自己的结果，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了工作失眠过多少个夜晚，一度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胜任。虽然?结果证明我选的还不错，老天爷愿意赏我一口饭，可?这从来就不是我的初心。”
他撑着?膝盖站起来，陈淑这才注意到他眼眶有些红。
“你要一直在?这里?监视我就监视吧，还有个空房间你可?以住。但我还有工作，有我自己的生活，我不会听你摆布的。”沈蕴撂下?这句话便回了自己的卧室，将门?锁上了。
陈淑愣在?原地，久久没?缓过神?。
她用力推了一把沈建明：“你怎么不说话！刚才就光站着?，你是个死人吗？”
沈建明嘟囔道：“我说话能有什么用，你们在?家也不听我的，我有说话地位么？”
陈淑气不打一处来：“就没?见过你这么废物的。”
沈建明摇摇头：“我看要是我从小教育他，他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一定是你以前控制欲太?强了，控制越强，这孩子反抗起来就大。”
陈淑冷哼了一声：“你以前也没?对孩子上过什么心，现?在?说起风凉话来了。”
“当我没?说，当我没?说。”沈建明赶紧摆手?，不想跟她争，“还是现?把这事儿解决了再说吧，这是第一要务。”
陈淑也没?心思跟沈建明吵架，她烦闷得不行。沈蕴把卧室锁上了，怎么都不开门?，她气发泄不出来，推着?轮椅在?屋子里?像无头苍蝇一样团团转着?，看起沈蕴这个“爱巢”来。
陈淑上次来这里?还是两年前，那时沈蕴跟她说要出国，把钥匙交给她保管，但她却忙着?伺候沈妍，拿到钥匙后再也没?来过这里?。
客厅里?放着?她不认识的东西，一只窝，两只不锈钢盆，还有个封闭的盆子。
在?一切都安静下?来后，从沙发底下?蹭出来一只小猫，它摇晃了下?脑袋，一抬头便跟陈淑对视上了。
那葡萄般的大眼睛让陈淑心里?一颤。
沈蕴居然?养了猫。
她一直不喜欢毛多的东西，小时候沈蕴就求过她能不能养一只猫，她断然?拒绝了。
西瓜并不明白这一切，踩着?轻巧的步子走到陈淑脚步，耸着?鼻尖上下?闻了闻，然?后拿脑袋讨好?地去拱陈淑的裤腿。
陈淑缩了一下?腿，摇着?轮椅走开。
西瓜看到陈淑背后的沈建明，愣了下?，飞速地又钻回了沙发底。
沈建明惊讶道：“诶，还养了猫嘞。”
陈淑没?说话，又摇着?轮椅来到沈蕴的厨房，她想起来自己来的时候是午饭点，怕沈蕴有什么东西忘在?锅里?。
一进厨房她先愣住了。
灶台上放着?两只锅，一口锅里?刚炸好?的肉饼还冒着?热热的香气，另一口锅里?炖着?雪白的鱼汤，嫩豆腐和鲜红的枸杞浮在?汤面上。
两只盛满果汁的杯子放在?一边，杯口还有喝完的果汁残余。
在?陈淑的印象里?，沈蕴在?吃饭上从来不会做这么麻烦的事情，从来都是怎么简便怎么来。
她打开冰箱一看，里?面被食物填的满满，最上面一层放着?各种水果，中层是鸡蛋和蔬菜，最下?面是冻着?的肉制品。
冰柜边上则搁着?整整三瓶辣椒酱。
但她知道，沈蕴以前几乎从不吃辣。
陈淑默默从厨房里?退了出去。
这个房间里?共同生活过的气息太?浓烈了，让她更?加心慌。在?这样的氛围下?，她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有种格格不入的突兀感。
陈淑敲了敲沈蕴的房间：“出来先吃饭。”
良久，沈蕴才道：“你吃吧，我不吃。”
“不吃你就自己饿着?吧。”陈淑皱着?眉离开。
沈建明忽然?插嘴问屋里?人道：“你那猫怎么办？”
沈蕴：“袋子里?有猫粮，抓一把。”
沈建明却真的走到猫窝边上的袋子，去抓了把猫粮撒在?盆子里?，西瓜听到盆子里?叮叮咚咚的声音，慢吞吞从沙发底下?钻出个头来看情况。
陈淑看了眼猫，忽然?道：“我们吃饭，让他自己饿着?。”说完，她便去厨房盛饭了。
汤和肉饼做得都很好?吃，沈建明点评了一句：“儿子手?艺长进了。”
陈淑白了他一眼：“你就知道吃。”
沈建明正要去夹汤里?的一块鱼肉，被陈淑打了下?筷子：“给你混账儿子留点，就顾着?自己吃。”
沈建明小声道：“那你刚才还说让他自己饿着?。”
“还能真饿着?他不成，他那胃能熬得住？”陈淑冷冷哼了一声，“到时候饿了自己就出来吃了。”
沈蕴在?屋子里?回着?祁暄的消息，祁暄自赶出去后便一直在?给他发消息问情况，急的不行。
沈蕴：“你别担心，这事儿我能自己解决。”
祁暄：“那哥你现?在?跟阿姨商量到哪一步了？”
沈蕴：“我被软禁了。”
祁暄：“怎么会！”
沈蕴：“你别急，就是个名义上的，我妈不可?能放着?我不出门?，不让我去上班，她比谁都在?意我工作。”
祁暄：“哥，你把书架推开。”
沈蕴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祁暄的意思，轻手?轻脚地把书架挪开，打开了背后那扇窄窄的门?。
祁暄钻出来后，一把抱住他，将他搂得很紧，低低道：“哥，我好?担心……”
沈蕴抚了抚他的背：“没?事，反正迟早有这一天，长痛不如短痛。”
祁暄放开他，摸了摸沈蕴的脸颊：“哥，你脸颊都红了。”
“没?事。”
“我回去拿了这个。”祁暄摸出个冰袋，“你敷一敷。”
沈蕴接过来贴在?左边的脸颊上，凝结在?冰袋外?冰凉的水顺着?他的手?腕缓缓往下?淌，沈蕴换了只手?，继续敷着?。
因为怕门?外?人注意到，两人都没?有说话。
祁暄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沈蕴敷脸颊，良久，才小声道：“哥，你别放弃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