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子时,皇子公主相继告退,魏宴淮也起身告退,拉着戚迟鸢离开。
太后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对一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瞧见后点了点头,默默跟了过去。
每年守岁,戚迟鸢都熬不住,此刻又困又冷,每一步走的都很慢。
魏宴淮正要抱起她,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回身一看,赫然是太后身边的掌事宫女,身后还跟着两名姿色貌美的姑娘。
“王爷,王妃。”掌事宫女行了礼,笑道:“太后怜惜王妃,又挑了两名婢子送给王妃,她们二人什么都会,定能照顾好王妃。”
掌事宫女说着,对身后的两人道:“快见过王爷王妃。”
那二人笑容得体,一同行礼:“奴婢见过王爷王妃。”
戚迟鸢眼睫微垂,遮住了眸中神情,任谁也看不出她的情绪。
魏宴淮握紧了她的手,深邃地黑眸中透着阴冷寒意,轻睨那两名婢女,沉声道:“王府刚好缺了两名倒夜香的,不如就安排这份差事如何?”
话音落下,两名婢女脸色发白。
掌事宫女讪笑道:“王爷说笑了,这是太后特意挑选的,是让她们来照顾王妃的。”
魏宴淮:“进了王府就要听从本王的安排。”
掌事宫女:“王爷……”
“留在宫里,或是去王府倒夜香,你们俩选一个吧。”魏宴淮把话语权交给了那二人。
戚迟鸢沉默听着,眼底划过一丝诧异。若是别的男子,遇到这样的事,恐怕就把人收了,毕竟这二人的确称得上貌美。
魏宴淮拒绝的如此果决,倒是让她没想到。
戚迟鸢怔神想着,手心被男人手指勾了两下,勾得她心里发颤。
那二人就仗着自己的容貌,妄想能有个好归宿,才不想去倒夜香,可她们若选择留在宫里,太后岂不严惩?
危难之际,魏宴淮又道:“留在宫里,本王会为你们挑个差事。”
此话刚落,二人就迫不及待地下跪,异口同声。
“奴婢愿留在宫中,多谢王爷垂怜。”
魏宴淮瞥向那掌事宫女,道:“你告知太后,睿王府里的事,只有本王和王妃说了算,皇上都没有乱管闲事,望太后知晓分寸。”
说罢,便拉着戚迟鸢离开。
掌事宫女站在原地,背后发凉,若仔细看,都能看到她额头的细汗。
她跟了太后二十多年,亲眼看着睿王是如何从听话傀儡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说不害怕是假的,睿王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身上戾气重,稍微生点气就好似要将人杀之后快。
掌事宫女剜了那两名婢女一眼,道:“没用的东西,凭你们的姿色,只要进了王府,还真会去倒夜香不成?”
两人没说话,纵然有姿色,却不敢轻易冒险。
“知道太后为什么在百十个人里面,只挑了你们俩吗?”
两人摇头。
“你们的眉眼与王妃有两分相似,只要去了王府,在王爷面前哭一哭,王爷定会怜惜你们,将来做个主子不是问题。”
“那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不要,今后有你们受的。”
掌事宫女转身离开,留身后的两人面面相觑。
经此一事,戚迟鸢脑袋清醒了不少,她有些跟不上魏宴淮的步伐,不愿小跑跟着,扣在一起的手指紧了紧。
“你走慢些,我跟不上。”
她声音很轻,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尤为明显。
魏宴淮停下,单手揽着她肩膀,另一手从她腿下穿过去,轻轻松松将人抱了起来。
刚才要不是被人打扰,他早就把戚迟鸢抱在怀里了。
戚迟鸢怕掉下去,紧紧环着他脖子。
她明白了一件事,魏宴淮不会对任何人怜香惜玉,偶尔对她的宽容,只是因为她哭得狠了。其余时候,他手段狠绝,连太后的面子都不给。
戚迟鸢不知道魏宴淮拒绝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或许是不想被太后管控,或许是不想她受委屈,也可能是真的喜欢她,对旁人都看不上眼。
冷风吹了过来,戚迟鸢有些冷,转过头,把脸埋在了魏宴淮怀中。
燕国春节,要给孩童发压祟钱。
皇帝有三子二女,魏宴淮每年都会提前给侄子侄女备好压祟钱,今年也是如此,只不过在昨夜提前把钱交给了戚迟鸢。
“你待在太后那儿,等他们去找太后请安时再给他们。”魏宴淮揽着戚迟鸢,在她耳畔轻声嘱咐今日的事儿。
戚迟鸢嗯了一声,垂目盯着手炉。
昨夜里小小闹腾了一下,魏宴淮一直有在顾着她的反应,事后还帮她捏了捏腰。一觉醒来,身上并没有之前那么难受。
到了宫里,魏宴淮和戚迟鸢一同去永宁宫给太后请安,之后他便去了皇帝那儿,独留戚迟鸢一人在这儿。
他不放心戚迟鸢一人待在永宁宫,更何况昨夜还发生了那样的事,以太后的性子不会善罢甘休。
走之前说道:“鸢儿,你是我的王妃,而我是你的后盾,你不用怕说错话,不用怕得罪人。”
戚迟鸢颔首,不知是不是真的将这话听了进去。
皇后和其他妃子都没到,唯有她和太后还有两位太妃坐在永宁宫。
太后没忘记昨夜的事,为此半夜还睡不着,眼下见了戚迟鸢,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太后品了口茶,面无表情道:“睿王妃这次来的挺早,不像上次那样让哀家等那么久。”
昭太妃和江太妃对视一眼,决定不掺和这事儿。
戚迟鸢垂眸,抿唇,全当没听到。
太后一拳打在棉花上,顿时觉得无趣,转头跟昭太妃聊了起来。
“哀家听闻南王在年前又添了个儿子,真是恭喜啊。”
聊起南王,昭太妃脸上露出笑意:“可惜回京的路途太遥远,不能带那孩子回来。”
太后:“早晚都能见到,不差这一时。哀家算了算,南王这都是第四个儿子了吧?”
南王和皇帝生在同年,比皇帝小了三个月。
昭太妃:“是啊,他想要的女儿,怎么都捞不着。”
太后乐呵了几声,又问江太妃:“蜀王妃是不是又有孕了?”
蜀王比魏宴淮大了一岁,却早早成家,最大的孩子都八岁了。
江太妃:“是,侧妃也有了身孕,她们俩身子重,恐怕不会跟着回来了。”
太后:“好好待在王府养着,不差这一次。”
不知是有意无意,她们说来说去,始终围绕着孩子。
戚迟鸢抿了口茶,脸色毫无变化。
“太后,皇后和淑妃来了。”
随着宫女话落,皇后和淑妃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其他几位妃子。
太后笑着打趣:“怎么都赶到一起来了。”
淑妃:“路上碰到了,便都一起来了。”
淑妃说罢,看到了孤身一人坐着的戚迟鸢,顿时笑了声。
“睿王妃这次来这么早啊。”
淑妃是太后的亲侄女儿,这姑侄俩说话一模一样。
戚迟鸢不好对太后不敬,却不会任别人欺负,就如魏宴淮所说,她背后有魏宴淮撑腰。
戚迟鸢微微弯唇,语气平静:“妾身都听王爷的,王爷说何时来,妾身就何时来。”
轻而易举就把责任推给了魏宴淮,换做旁人,还不敢这么胆大,毕竟魏宴淮不是好惹的。
淑妃笑意略僵:“睿王妃是把责任推给了睿王?”
戚迟鸢:“妾身不曾说过这种话,还望淑妃娘娘慎言。”
淑妃顿时一噎,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皇后跟淑妃向来不和,看到这场面自然窃喜,当然也不忘不了当和事佬,“今儿是个好日子,淑妃妹妹快别说了。”
太后眼见着侄女不争气,心里更不舒坦。
皇后和淑妃等人一同行了礼,太后便让她们坐下了。
人多了,太后便说不到戚迟鸢身上,跟皇后聊着皇帝的事儿,其他妃子时不时跟着笑几声。
戚迟鸢跟宫里的妃子不熟,默默听她们说笑,一句话都没插上。
不多时,皇子和公主们来了。
戚迟鸢跟随太后皇后等人,把压祟钱发给了小辈。
太子年满十五,比她小了四岁,喊起皇婶来表情自然。宫里年龄小的宠妃不在少数,太子对此早已习惯。
众人又聊了会儿,皇帝和魏宴淮到了,一众人跟随皇帝离开永宁宫,去跪拜皇家的列祖列宗。
午时。
男女分席用膳,戚迟鸢坐在了皇后身旁,她能感受到皇后的照顾,对此并不做感动,只安安分分地等待结束。
她不喜热闹,不喜说笑,不论别人如何看她,始终安静无声。
淑妃小声嘲讽道:“表面装的那么为难,其实心里乐疯了吧。”
不知是对谁说的,但桌上其他人都看了戚迟鸢一眼。
早在十年前,太后有意撮合睿王和自己侄女,奈何睿王不近女色,最后只能把侄女带进宫里来。
淑妃进宫后,全心全意的服侍皇上,瞧着是安分了,实则心里藏着事。
直至睿王与亲舅舅也就是淑妃父亲发生矛盾,淑妃才彻底死了心。
淑妃看不惯睿王娶王妃,一是因睿王不给她父亲面子,二是睿王曾经对她的无视,每次想起都觉得面上无光。
戚迟鸢不知道宫里的弯弯绕绕,更不知道淑妃的过往,但淑妃这么多次的针对,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不对劲。
戚迟鸢直视面对淑妃,双眸清澈明亮,夹杂着审视,似要将人看透一般。
淑妃跟她对上视线,莫名心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