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冷天的,戚府的大门敞开着,门前的管事看到远处眼熟的马车行来,连忙去府里喊人。
王府的马车抵达戚府时,戚府门前站了许多人,以戚呈毅和李芹诗为首,身后是戚堰之与陈氏,二人手里各牵了个年幼的孩童。
魏宴淮扶着戚迟鸢走走出马车,他先一步着地,回过身扶着戚迟鸢往下走。
方才在马车里,魏宴淮把话说的明明白白。
“待会儿我扶着你下去,别抗拒我。”
“让岳父岳母看到你我感情不错,他们才会放心。”
戚迟鸢与他打好配合,二人就如感情极好的新婚夫妻,互动时蜜里调油,一点都看不出端倪。
陈氏见了这一幕,不由羡慕:“睿王对咱们小妹真好。”
戚堰之睨她一眼,没吭声。
等魏宴淮带戚迟鸢走到了众人面前,戚呈毅与李芹诗带头行礼。
脱口而出的那声“王妃”无比陌生,更让戚府的人意识到了其中参差,对此有人高兴,有人惆怅。
曾经的戚迟鸢是戚府的姑娘,是戚呈毅和李芹诗的女儿,是戚堰之的妹妹。如今却是百姓见了都要恭恭敬敬行礼的王妃。
天虽冷,外面人却不少。
戚府很大,周围的邻居不少,得知戚迟鸢回门,冷都顾不得就出门看热闹。
戚迟鸢咳得不想说话,轻轻拽了拽魏宴淮的衣袖。
魏宴淮道:“免礼。”
戚呈毅:“王爷、王妃里面请。”
一众人跟着进了戚府,管事让人把大门关上,看热闹的邻居顿时觉得没乐趣,接连回了自个儿家。
进了府,几人在正屋寒暄了一阵子。
戚呈毅拿出了最好的茶招待,还道:“王爷,府里比不上皇宫,还望您多担待。”
魏宴淮品了品茶,但笑不语。
戚府是富贵人家,能招待贵客的茶自然是好茶,宫里不允奢侈,许多上好的茶与上品都是他国来的使者所进贡。这些上品对戚府而言,不过是寻常所用罢了。
这么比起来,戚迟鸢嫁到他那儿去,倒是跟着他受苦了。
李芹诗意识到女儿没说几句话,正要问是不是嗓子不舒服,岑越就带着齐太医赶到了。
戚呈毅这才意识到女儿的不对劲,着急起来:“既然不舒服,怎么不好好歇几日,你今日回不回都没关系,我跟你娘只盼着你能平安。”
戚迟鸢轻咳一声:“我没多大事,回来看你们才是大事。”
李芹诗:“好了快别说话了,让太医好好给你瞧瞧。”
齐太医为戚迟鸢诊治过后,道:“王妃的咳疾是老毛病了吧。”
李芹诗:“是啊,尤其是冬日里,稍微见点凉就咳个不停,喝了药也没用。”
自幼就有的毛病,没那么容易治好。
齐太医:“药继续喝,王妃这几日少用嗓子,多养几日,往后去哪儿都注意点,切记不可受凉。”
不受凉还好,一旦受凉就要了戚迟鸢小半条命。
魏宴淮眼眸微沉,把这些话记在了心里,同时怀疑是不是昨夜用嗓过度,今日又受了凉,所以才咳成这样。
齐太医:“王爷,下官想与您单独说点事。”
魏宴淮回过神,“好。”
二人出了屋子,寻了个没人的角落。
齐太医脸色为难,犹豫道:“王爷,王妃身体太差了,房事不可太过频繁。”
魏宴淮黑眸凝视着他,沉默无言。
齐太医讪笑几声。
魏宴淮皱起了眉:“本王知道了,还有别的吗?”
齐太医:“没了没了。”
岑越送齐太医离开,魏宴淮站在院中想事情,没人敢来打扰他。
雨停了一晌,临到午时又下大了,院子里很快就积了水,一脚下去都能湿了鞋袜。
戚呈毅让伙房做了许多好菜来招待,还道:“若是这雨停不了,王爷王妃干脆留宿吧,王妃的房屋一直有人好好打扫。”
魏宴淮一口应下,没有半点犹豫。
戚迟鸢拿着筷子的手指微顿,面不改色地夹着菜。
膳后,外面雨还大着。
戚迟鸢回了自己闺房,想把之前藏起来的小册子找出来给烧了,若是让魏宴淮发现了,这可不仅仅是丢脸的事儿。
顶着这么大的雨和风,小翎跟在后面举着伞,伞差点没被吹跑。
她用力控制伞,万分不解:“王妃,您就不能等雨停了再回屋吗,太医刚说了不让您受凉,待会儿再咳起来可如何是好。”
话虽这么说,却是紧跟着戚迟鸢,一步都不敢慢下。
李芹诗刚才跟戚迟鸢说了许多,眼下正哄着孙子,跟陈氏聊着关于孩子的话。
魏宴淮坐在正屋里与戚呈毅和戚堰之父子俩喝茶,还不知道戚迟鸢顶着风雨在外面瞎跑。
等婢女说这事儿的时候,戚迟鸢已经回屋了。
“王妃,您这么急着回来干什么啊?”小翎真不懂。
戚迟鸢让小翎进来等着,顺便让她看着门,自己则是来到床榻前找那本册子。
戚迟鸢就把册子放在了垫子边缘处,夜里困得睁不开眼,随手放在了这儿,若魏宴淮真住在了这屋里,随手在垫子下面一摸就能摸到。
拿出来后才意识到一件事,屋里并没有火,火炉没烧,蜡烛也没燃着,想烧掉册子根本不可能。
戚迟鸢拿着册子在屋里转了一圈,纠结起来,屋里没有能藏东西的地儿。
“王妃?”小翎盯着那本小册子,满眼疑惑。
戚迟鸢把册子放进了首饰盒里,合上盖子,放到桌子最里面,拿了两个镯子压在盒子上,这样看着很正常,应当不会被发现。
弄完这些,她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小翎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明白这本册子很重要,不然王妃不会顶着大雨也要回来藏起来。
“小翎,去拿干爽的衣裳和鞋袜。”
戚迟鸢淋了雨,不多,但足够让她浑身发冷,刚才只顾着藏册子,没注意自己成什么样了。
外面屋檐宽敞,亭廊通往西苑的许多房屋,不用怕淋到雨,小翎道了声好,这就去拿衣裳。
戚迟鸢拿帕子捂着嘴打了个喷嚏。觉得真是找罪受,就算真的住下,也不一定能发现那本册子。
等了会儿,听到了小翎的声音,还有魏宴淮的声音。
“王爷。”
“王妃呢?”
“在屋里呢,王妃衣裳湿了,奴婢正要把这衣裳送过去。”
“给本王吧。”
戚迟鸢拧眉,看了眼放册子的首饰盒,起身的同时,魏宴淮拿着衣裳进来了。
戚迟鸢手指微蜷,往后退了半步,不安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等雨停了再回来?”魏宴淮关了门,走进屋审视一圈,发现没有点炭火,再看戚迟鸢半湿不干的衣裳,无奈叹了声气。
“不关你的事,”戚迟鸢红唇微抿,往前走了两步,朝他伸手:“把衣裳给我。”
魏宴淮忽略她伸来手,把衣裳放在床榻上,面不改色道:“我帮你换。”
戚迟鸢:“我自己可以。”
魏宴淮语气强硬:“听话。”
他忽然加重语气,吓得戚迟鸢肩膀抖了下,微垂的长睫颤个不停,红唇翕动:“你生气了吗?”
魏宴淮走到她面前,手臂环绕到她身侧,手指捏着衣带,见她不反抗,便放轻声音:“我没生气,只是太担心你了。”
戚迟鸢眼眶泛红,乖乖待在他怀里等他的所作所为。根本不信他的话,心疼怎么还凶人啊,魏宴淮就是故意吓她。
褪下外衣,里面还潮着,好在小翎拿了全套。
戚迟鸢努力忽略面前炙热的目光,眼神乱瞥,不知该看向何处,忍了又忍才没有把人推开。
换好衣裳,魏宴淮又拿给她换了鞋袜。
戚迟鸢垂眸看着他,好像回到了刚被他带走的那日,也是这样蹲下身帮她换鞋,那时她还天真的妄想有一日能回家。
全都换好后,这时候没必要再出去淋一场雨,魏宴淮索性抱着戚迟鸢在屋里休息。
小翎找几个人提了些炭火过来,黑炭被木板子盖着,又走在走廊下,所幸没有潮湿,放到火炉中直接就点着了。
屋里的阴冷逐渐被炭火驱散,从冷到热,戚迟鸢被魏宴淮抱在怀里,逐渐来了困意,没过一会儿就撑不住睡着了。
夜里没睡好,又起那么早,这会儿累极了。
外面大雨渐小,魏宴淮把戚迟鸢放到床榻上,给她盖好被褥就出门了。
小翎还在门口守着,见了他,忙行礼:“王爷。”
魏宴淮关好门,问:“王妃急着过来做什么?”
“王妃可能是太想家了,”小翎可不是魏宴淮的人,再蠢再笨也知道不能出卖主子,“毕竟是住了十多年的地方,哪能不想念呢。”
魏宴淮沉思起来,让人看不出信还是不信。
小翎等不到他的回答,踌躇许久,又道:“今日再走了,就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王爷就体谅王妃一下吧。”
魏宴淮轻嗯一声,这就走了,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道:“你告诉王妃,往后她想回就回,只要不留宿在这儿就好。”
他想每夜都见到戚迟鸢,但舍不得人宿在这里。
小翎正要点头,又听他说了两句话。
“无论她想做什么,都只是一句话的事,没必要防着本王。”
“本王……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