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羽普通人家的女子,识字的可不多,当时那些一起被拐卖的女孩子里,也就她认得几个字。
她能识字,也是因为幼时爹爹教了一些,但从灵雨两人前一日帮自己记账中可以看出,这两人认得的字比她刚进国公府时还要多。
不过桃叶暂且先按下了自己的疑惑,这两人这般周全的服侍,以她如今的身份,可受不起,何况府里又多了个对她有过恶意的大少夫人。
有灵雨两个在,收拾屋子的活自然也不用她,桃叶就回了西厢房,喝了南云熬好的避子药,开始看温泉庄子的账册。
有前面看库房账册的底子在,又有前日邢忠的点拨,再加上她这次是有意图地琢磨,到了晚间,温泉庄子的账就看了个七七八八。
看完后她倒是松了一口气,按照温泉庄子上各样粮食的亏空,雍王在庄子里养的人应该在50人上下。
不过这一日,过了申时,院子里还是不见容玖的身影,行云将膳食送到桃叶这里。
桃叶照例给众人分了。
晚膳后,桃叶在西厢房等到戌时,也没听到外边有动静,就自己先睡下了,如今屋子里有了暖炉,她睡着也不冷。
安稳睡了一夜,桃叶卯时刚过就醒来了,梳洗过后来到主屋门外。
原以为还要在外头等一会儿,守在门口的归云就将门打开了。
桃叶见着里边五少爷似是刚起身,忙从柜子里取了衣袍过去。
“夜里冷吗?”
桃叶环过容玖的腰束那白玉腰带时,就听到温沉的嗓音自上边传来。
“屋子里有五少爷赏的暖炉在,不冷!”
“五少爷昨日回来得迟,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今日是二少爷成婚,五少爷也不必往宫里去。
“无碍!”
容玖昨日下值后为着那几个官员的事忙了好几个时辰,过了子时才回的院子,也就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嗓音微微有些发沉。
桃叶在廊下看着五少爷往练武场去,转身进屋准备将五少爷昨日换下的衣服收好,让人送去浣衣房。
但刚从架子上拿起外袍,桃叶就隐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翻看了一下,桃叶看到衣摆一寸以上的地方溅着几点血迹。
这么会有血迹,难道昨日五少爷与人打斗过?
但方才她伺候五少爷更衣时,并未从他身上闻到血腥味,而且这外袍平整完好,也不像是与人打斗过。
“姑娘!……桃叶姑娘!”
行云在后边喊了两声,桃叶才听见。
“行云大哥!”
桃叶将那外袍抱在怀里转过身,见到行云身后还跟着灵雨。
“这是五少爷昨日吩咐小人去锦绣阁买来的两件斗篷,让灵雨给姑娘穿上看看是否合身!”
行云指着灵雨手上的衣服说道。
锦绣阁?
锦绣阁和珍宝楼一样,都是盛京这些贵女们喜欢的去处,只不过珍宝楼专卖女子首饰,锦绣阁则是卖成衣的,里边的衣服不仅是当下盛京最时新的样子,而且料子贵重,做工精美。
夫人的衣服,大多就是出自锦绣阁,偶尔才让府里的针线房做上几件。
“姑娘真好看!”
转眼间,灵雨已经给桃叶披上了其中一件。
桃叶低头看时领上镶着的一圈火红的狐狸毛拂过脸侧,柔软暖和。
火红的狐狸毛在东羽不算难得,但如此柔亮的皮毛却也稀奇,何况这斗篷外边的料子还是名贵的越绫。
衣裳是好衣裳,就是太好了,能穿的时候不多,如同上次从珍宝楼买回的那些名贵首饰,她也只在跟着五少爷出去时戴上一戴。
“姑娘穿着不合身吗?”
灵雨觑着桃叶面上并无多少欢喜之意,小心问道。
“没有,很合身!”
桃叶笑了笑,自己将这名贵的斗篷脱下,在榻上仔细地叠好,放在灵雨手上:“你拿去收在我屋里的柜子里!”
灵雨看了一眼行云,得到轻轻一点头示意,才低着身子退了出去。
桃叶则是抱着那染血的外袍往后边走去。
浣衣房人多眼杂,桃叶虽不知这这外袍上的血迹从何而来,但还是谨慎些为好。
正好南云的娘从前在浣衣房做活,应该有法子清洗掉这血迹。
等桃叶回到前边的时候,容玖已经在里屋的椅子上坐着,行云正在一旁说着什么。
“进来!”
桃叶怕两人在谈正事,正要往后退去,就被里面的人叫住了。
行云见桃叶进来,便拱手退下了。
“你见到了衣服上的血迹?”
容玖将人唤到身前,问道。
“是,奴婢怕直接送去浣衣房被其他人瞧见又是一桩事,便让何妈妈在院子里清洗了!”
这院子里的事本来就瞒不住眼前这人。
“昨夜出了些意外,那是旁人的血!”
容玖听了行云的禀报,觉得小丫鬟情绪不高大概是因为这个。
“五少爷没受伤就好!”
桃叶眸中自然地聚起喜意,语声里透着轻快。
容玖自觉已经安了小丫鬟的心,起身往外走去:“去后院把!”
临近除夕,天也越来越寒冷,今日外边更有要下雪的征兆。
一阵寒风吹过,桃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去将方才那斗篷拿来!”
容玖停下脚步,对着侍立在一旁的灵雨吩咐道。
“是!”
灵雨应声之后快步往西厢房走去。
“五少爷,那斗篷实在是太过华丽,以奴婢的身份实在不能在府里穿着!”
桃叶没来得及阻止灵雨,忙矮下身子说道。
“府里的人都知道本少爷心疼你,穿件华丽点的斗篷又怎么了?”
容玖沉默了一时,而后将桃叶扶起,接过灵雨递上的斗篷,还是那件红色狐狸毛的,亲自给她披上了,系口处还垂着一小串红色的璎珞。
桃叶见着面前之人眼皮微垂,方才那话里似有往日的意味深长,也不敢再说话。
容玖察觉到小丫鬟噤若寒蝉的面色,眸光里暗色浮现。
给桃叶系好带子,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桃叶跟在身后,心下暗自懊恼,早知如此,还不如高兴地穿了,也不会惹恼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