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婢女正被桃叶气得说不出话,一道轻佻的男音由远及近。
紧接着一个身着墨色云纹锦袍的男子出现在桃叶眼前。
男子五官平平,但一双桃花眼格外惹眼,同样是桃花眼,但与裴维南不同,男子的眼尾更长些,用那双眼打量人时,更显得轻佻。
“韦二少爷!”
绿衣婢女正气呵呵地转身,但看清来人模样后,脸色一白,匆忙往旁边避去。
“你既不识抬举,日后莫要后悔!”
绿衣婢女似是颇为害怕眼前的男子,朝桃叶甩下一句话后忙不迭地转身走了。
桃叶见此,也不着痕迹地往院子里退了一步。
“容五新收的通房果真是个尤物!”
墨衣男子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桃叶身上流连,从头到脚,每一处都仔细打量了,那目光似能穿透她身上的衣服。
桃叶自小容貌极佳,待稍微长成时,更是风姿出众,这种垂涎的目光她不是第一次见,但墨衣男子这眼神,却让她觉得尤为恶心冷寒,像是蛇信子吐在在身前。
幸好墨衣男子并未有其他动作,打量完后便笑着走了。
韦二少爷,若是她没记错,四皇子的外家就是韦家。
但桃叶对韦家的印象,只有韦贤妃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女人这一点,对韦家其他人却是一无所知。
她隐隐觉得,这书院的日子,并不太平,尤其是清晨五少爷和行云两人的话,五少爷似乎在外面有自己的势力,她不懂那些朝堂争斗的大事,但一个人若是暗地培养自己的势力,不是时刻生处危险之中,就是野心勃勃。
就像那些花楼里的姑娘,为了维护自己在楼里的地位,平日里也会拉拢几个小丫鬟甚至杂役,为自己办事。
午膳的时候,容玖并没有回来,还是归云将膳食提了回来。
等桃叶再见到人时,已经到了晚间。
用过晚膳,不出意料,五少爷又要了她。
“五少爷,今日午膳前,谢小姐身边的丫鬟来叫奴婢,奴婢怕胡乱走动,给少爷添麻烦并没有答应去!会不会太失礼!”
桃叶今日没有昏睡过去,事后,依在容玖怀里,软语道。
“不必理会!”
容玖餍足地阖着眼,在桃叶腰间软肉上摩挲了几下,懒懒嗯了一声。
“后来还来了一个男子,谢小姐的丫鬟叫那人韦二少爷……疼……”
桃叶还没说完,腰上就传来一阵疼痛。
“你同他说话了?”
容玖骤然撑起身子,声音沉得厉害。
“没……奴婢什么都没说,那婢女走后,他也很快走了!”
桃叶被容玖的反应吓了一跳,烛光下头顶那张俊脸格外寒沉。
“听着,日后不许靠近这人身边,更不许同他言语!”
语声严厉之极,与在东宫园子里那时不相上下。
“奴婢知道了!”
腰上的手虽然已经不再使力,但吃过苦头的桃叶忙点头应了。
“这书院人杂,本少爷不在时不要随处乱走,若是无事做,明日让行云给你找些消遣的书来看!”
“谢少爷!”
桃叶一听有书看,心喜之下骤然抬头,柔软的唇正好划过容玖手臂。
随之,腰上一紧,就被拉入了又一场火热。
第二日,桃叶卯时不到就醒来了,服侍容玖起身后,也不等用过早膳,就迫不及待地去书架那里找书看,昨日欲浓之时,桃叶求了容玖,这屋子里书架上的书她也可以随意翻看。
桃叶看了眼书架上的书,有些书名她也不认得,但大概能看出,这些书与东宫的不同,都是正经的经史子集,她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游记话本之类的。
便随手拿了一本,到自己屋子里靠着床头看了起来。
她虽识得不少字,但到底没有人正经教过,看那些话本游记什么的,问题不大,以她的聪慧,那些不认得的字也能猜个大半意思,但看这些严谨的书就有些难了。
她拿的,是一本讲述东羽户籍律令的书,当她看到流户安置那块的时候,心不由地凝了起来。
因灾荒逃难到别处的流民,若原籍已不适合居住,可以在别处官府重新入籍。
桃叶捧着书的手一颤。
心里涌起一阵激动。
她七岁时,村里连月大雨,山体滑坡,整个村子都被埋了。
爹爹拼了自己的命,将阿娘,大哥和她放在一截浮在水面的断木上,自己却是被水冲走了。
自己和阿娘,大哥命大,抱着那浮木得了命。
但当时附近几个村子都遭了大水,路上都是饥饿的村民,没有食物,没有干净的水,甚至为了一个野果子,众人都能打个头破血流,等到饿极的时候,易子而食也就顺理成章,那些独自一人的年轻女子,更是凄惨,被男子们肆意蹂躏,那些畜生,甚至连幼女都不放过,大概是命都快没了,死前怎么也要享受一把。
阿娘是个弱女子,大哥当时不过才十岁出头,自己更是个幼童。
为了护住她,阿娘和大哥花了很多心思,大哥更是差点被人打个半死,但最后,他们还是走散了。
她落入了人贩子手里,阿娘和大哥却是不知所踪。
甚至连他们是否还活着她都无从知晓。
桃叶摩挲着那几行她已经看过数遍的字,若是阿娘和大哥还活着,而且重新入了籍,她是不是能通过官府的籍册找到他们。
可是,她一个婢女,哪来的机会看到那些籍册。
桃叶一会儿喜,一会儿忧,半点没有往日里的沉着冷静。
“姑娘,外面有人找!”
心间喜忧沉浮之际,外面传来一阵叫唤声。
桃叶走出门去,院子里站着几人,一人是门口的护卫,旁边还有三个衣饰不凡的婢女,其中一人还是熟人。
“公主传你过去说话!请桃叶姑娘快些过去!”
为首的那个婢女见到桃叶,眼底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又压了下去,脸上牵出一抹笑容。
“不知公主找奴婢有何事?”
桃叶不着痕迹地握紧了手里的帕子。
“大胆,公主传……公主自是有事要与姑娘说,奴婢也不知就里!”
为首的婢女本是习惯性地出言呵斥,但又生生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