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第 204 章

小婉已有两日两夜未曾见过段景毅,后见军中不断有大批人马出入,士兵严阵以待,便知这两日定是发生了一些大事。

昨夜她在徐松达的护送下进了城,但没有回段府,而是被安排在了禁卫军的驻地。

后见段景毅的人马和禁卫军亲如一家,于是便猜着他应是赢得了皇家禁卫军的信任,心里很替他高兴。

临近傍晚,她正拿着一本医术斜卧在榻上看的认真,突听柳翠来报:“小姐,姑爷回来了。”

她听闻忙起身,正要出去迎接,一抬头便见段景毅已经进了屋。

柳翠见状忙退了出去。

小婉见他面容疲惫,不禁心疼道:“夫君看起来像是昨晚熬了一夜,如此辛苦,想来应该饿了,妾身去为你准备一些汤羹吧?”

段景毅虽满脸倦容,但目光却很温柔:“我不饿,只是有些困乏,晚上睡一觉便能好。这两日把你一人留在军中,委屈你了。”

小婉听他的意思应是不再出门,于是上前帮他脱掉外衫,并柔声道:“小婉和夫君终于重逢,每日活得踏实自在,并不觉委屈。反而看夫君整日通宵达旦,废寝忘食,令小婉很是心疼。希望夫君能早日实现宏愿,以后莫要再这般辛苦。”

段景毅听了甚是感动,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动情道:“婉儿是我今生的福星,有婉儿相伴,我定会一切顺遂。等麟儿出生后,咱们一家三口便可以团圆了,今生咱们再也不分离。”

他边说边用颌下的胡须茬蹭向她洁白的脖颈。

小婉被他蹭的发痒,不自觉推了他一下,嗔怪道:“夫君莫闹,我去为你打洗澡水,顺便帮你挂一下胡须。不然等麟儿出生后,夫君的胡须怕是会有一尺,到时该吓到麟儿了。”

段景毅笑着松开她道:“婉儿不急,我还有些事问你。”

说完从身上掏出一包药来,递给她,问道:“婉儿可认识这种药?”

小婉接过药包,打开后仔细瞧了瞧,点头道:“这应该是五日散,师祖的笔记中对此药有记载。”

段景毅疑惑道:“婉儿说得是师祖?难道慧明师太也留下了笔记?”

小婉点头:“师祖和师父一样,都有记笔记的习惯。师祖在新村二十载,积累了很多药理知识,几乎全都记录了下来。

为了不让这些珍贵资料流落到蛮人手中,她每记录一些,都会交给师兄,好让他带出新村。后来师兄将她的笔记进行了整理,又交给了师父。

我和师父重逢后,师父拿出了师祖的笔记让我学习。但笔记中内容太多,我一时很难全面掌握,于是便抄了一份,想留着以后认真揣摩。夫君进来之前,我还在看这本笔记呢。”

段景毅看了一眼案上的那本医书,责怪道:“婉儿已怀有身孕,就该好好休息,为何还要逞强研究这些东西?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的日子也会昏暗一片,今日的奋斗也会变得毫无意义。婉儿便是为了我,也要爱惜自己。”

他这话是肺腑之言,虽然如今的他和以往一样踌躇满志,但心态已经完全不同。

五年前他是怀着少年的冲动,怨气和不甘走上这条拼杀之路的,因为心里没有阳光,所以他不苟言笑,唯我独尊,冷酷无情。

小婉的出现就像一盏明灯,冲破了他内心层层的黑暗,点亮了被他隐藏在最深处的纯真,让他看到了世界最美好的一面。

他迷恋她,也迷恋她为自己打开的这个新世界。

她对他的影响不只是心态,还有做事风格。

以前他只会凭自己的心意行事,如今他学会了细致入微的体察别人的心思,这也是他最近无往不利的原因。

正可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如今心甘情愿效忠他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已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正把他推向那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仿佛他的谋事是水到渠成一般自然,相反和他同样有着登顶野心的静阳王,则被看成了大逆不道。

原因便是他的所思所为顺应民心,而静阳王则和民意背道而驰。

这便是所谓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小婉笑道:“夫君越来越会说话了,和刚见你时简直判若两人。”

她至今还记得当初给他疗伤时,他那副高高在上的令人生厌的样子。

原来男人也是可以改变的。

段景毅半开玩笑道:“都是夫人调.教的好。若不是夫人,如今的景毅还会像以前那般笨嘴拙舌。景毅如今知道了,要想得天下,需先赢得婉儿的心。”

小婉瞥了他一眼道:“夫君越来越没正经了,这难道也是小婉教的?改日再和你逗嘴,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随即看向手里的药包道:“夫君应不会无缘无故拿这包药回来,定是想多了解一些这五日散的来历和毒效,对不对?”

段景毅道:“果然还是婉儿最了解我。这包药是我从一个歹人手里弄来的。这两日朝中有三位官员被静阳王绑架了,我怀疑他们事先都中了此毒,所以想多了解一些。”

小婉微微点头,道:“这五日散是由新村的蛮医配制。人若误食,两刻钟后便会陷入昏迷状态。若五日内能吃到解药,便能有机会醒来。但过了五日,便再无机会。”

段景毅忙问道:“哪里可以弄到解药?”

小婉道:“师祖的笔记中有很多毒药的解药配方,其中便有这五日散的,我在庙里时闲来无事,便把笔记里的解药全都照方配了一瓶。夫君若想要,拿去便是。”

段景毅高兴道:“多谢婉儿,我只需三份便可。”

小婉转身走到东墙的一个柜子旁,打开柜门,从里面的包裹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来,返回递给段景毅道:“里面有三粒药丸,一人只需一粒便可。”

段景毅接过瓷瓶,小心收起来,然后不自觉打了个哈欠。

小婉见状忙道:“夫君定是已经困极,我去让柳翠抓紧准备一些饭菜,等你吃完便休息吧。”

说完不等他答应,便转身去了门外,喊来柳翠吩咐了几句。

但等她再返回时,却发现段景毅已和衣躺在了床上。

她轻轻走过去,帮他把鞋子脱掉,又给他盖了一条细软的真丝薄被。不到半刻钟,便见他已沉沉的睡了过去。

……

再说司徒睿。

他从段景毅的营帐出去后,便喊来了刘朗,把高思淼抄的信拿给他看,道:“为免夜长梦多,咱们需抓紧时间将赵石的军队收缴过来。”

刘朗道:“大人说得极是。属下也在想这个问题,那赵石虽然脑子愚钝,但也难免不会有回过味来的时候,所以咱们还需趁热打铁。”

高思淼点点头,接下来两人仔细商讨了一下具体行动方案。

半个时辰后,刘朗便骑马带着两个侍卫去了赵石部队的驻地。

驻地守卫都知道他投奔了高思淼,而且如今已被封为了副将,所以没人敢拦他。

他骑马直接来到了赵石的营帐前,对守门侍卫道:“快去通知赵副将,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赵石昨晚忙了一夜,此时还在呼呼大睡,手下将他摇醒,说了刘朗求见的事。

他迷迷糊糊坐起身,愣了半晌,终于下床,在侍卫的搀扶下来到了帐外,看见刘朗,不解道:“咱们刚刚分开才不过两个时辰,刘副将为何又来找赵某?”

刘朗故作焦急道:“刚刚高大人来信了。实在是事情太过紧急,刘某才不得不打扰了赵副将的好梦。”

赵石听了忙打起精神道:“快把高大人的信拿给我看。”

刘朗将信递了过去。赵石接过,仔细看了起来。

信中提到了三点。

一、高思淼终于在百里外的一座山坳里发现了段景毅的踪迹,命赵石立即动身前去协助他。为免打草惊蛇,勿需带太多人,五六个得力手下便可。信的下面还附上了一张地图。

二、赵石走之前需将部队移交给刘朗代为管理,为防不必要的摩擦,还需把帅印同时移交给刘朗。

三、赵石离开后,刘朗负责把军队拉去城内,与禁卫军合二为一。

赵石看完信,又愣了半晌,然后对着刘朗道:“刘副将帐内请,关于这封信我有些事情需向你问清楚。”

刘朗点头,大方的随他进了营帐。

等他坐定后,便听赵石道:“刘副将,信使在哪里?”

刘朗道:“那信使昼夜兼程,已经困极,我让他先去休息了。赵副将若想见,我派人把他喊来便是。”

赵石想了片刻,摆摆手道:“这件事以后再说,我还有另一事要问。”

刘朗道:“赵副将请讲。”

赵石怀疑的看着他道:“这既是高大人写给赵某的信,但为何高大人不直接将信送到我这里,反而要舍近求远劳烦刘副将转交呢。”

刘朗已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已事先准备好了托辞,很快回道:“赵副将这个问题问得好。这是高大人的主意,如此做是为了提防安度元。大人知安度元诡计多端,担心赵副将会被他控制,才想着让刘某来把关。大人并不知咱们已清除了这个障碍,所以便还是按事先商量好的送去了我那里。”

赵石闷头想了片刻,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高大人的确经常骂自己是猪脑子,被安度元卖了都不知道。

而且刘朗本来就是高大人派来协助自己的,应该可以信得过。

这些都可以作罢,但信中说得把军队移交给刘朗这一点,却让他有些不放心。

刘朗虽然帮了自己很多,但终归是个外人。

怎么能把命根子一般的军队交给一个外人代管呢。

刘朗见他迟迟不作决断,忍不住催促道:“刘副将要不要现在便动身?高大人那里的形势瞬息万变,万一赵副将去晚了,令大人失了良机,赵副将便要承受抗命不尊之责。”

赵石一愣,这个责任太大,他如何承受得起。如今的确没有太多时间忧心那些旁的事,还是听大人的命令比较好。

于是忙站起身道:“刘副将提醒的对,高大人那里耽误不得,赵某这便去做准备。”

他刚要转身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忙又回头道:“刘副将先去议事大堂等候,一会儿我会召集属下的十个营长去那里开会,告知刘副将代管兵权的事,让他们好好配合你。”

刘朗道:“赵副将想的很周到,如此一来便可以省去许多内耗。赵副将先忙,刘某暂退。”

两刻钟后,赵石、刘朗和十个营长都汇聚在了议室厅堂内。

赵石对是个营长讲了遵高大人之命由刘朗代管军权之事,并当着他们的面将帅印交给了刘朗。

十个营长虽心有疑惑,但无人敢多言。

赵石交代完后,便匆忙出了议事堂屋。

此时外面已有五个侍卫在牵着马等候他,他迅速跳上战马,对刘朗拱手道:“接下来的事情就劳烦刘副将了,咱们后会有期。”

刘朗也拱手道:“后会有期,赵副将一路顺风。”

他目送赵石的背影离开营地,然后从身上掏出一张令牌,交给身旁的手下,并小声在手下耳边吩咐了几句。

手下会意,拿着令牌迅速跳上马,往营地外走去。

刘朗则又转身回了刚才的议室厅堂。

他如今暂行军中主帅之职,没有他的命令,那十个营长都不敢随便离开。

同时大家对于这个临时主帅,新任副将,都充满了好奇。

刘朗扫了一眼在场的人,然后道:“为方便管理,我需看一下各位手上士兵的花名册,劳烦各位去取一下吧。”

十个营长不敢怠慢,忙起身去了自己的营地,两刻钟后陆续抱着厚厚的花名册返了回来,并恭敬的放在了刘朗面前的长桌上。

这时刘朗派出去的那个手下也正好返回,手下伏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刘朗道:“让他们都进来吧。”

手下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堂屋内便闯进来了二十余人,全都穿着禁卫军军服,个个全副武装,腰间佩刀,手中长剑,威风凛凛。

这些人进来后在十个营长身后分散开来,将他们紧紧围在了中间,还有两人把住了门口。

这架势甚是吓人,

十个营长顿感不妙,都惊得站起身。

刘朗安慰道:“大家莫慌,都是自己人,请各位坐好。”

十人将信将疑的坐下。

刘朗的目光再次在他们身上扫过,然后不紧不慢道:“接下来,各位的队伍都要归入禁卫军帐下,由司徒大人统领。”

他此话一出,十个惊魂未定的营长再次面露惊诧。

一个稍胖些的家伙突然站起身道:“刘副将是不是说反了?属下明明听到赵副将说得是,禁卫军归入高大人的帐下,今后要接受高大人的统领,而非那个司徒睿。”

刘朗迅速沉下脸道:“我说的没错,各位以及你们手下的士兵,从今日起便要归到司徒大人帐下,要接受司徒大人的统一领导。你们可有不服的?”

事情来的太突然,十个营长都有些措手不及,他们面面相觑了一阵后,才终于意识到出了大事。

没想到赵副将前脚刚走,眼前的刘副将便制造出了一起兵变。

刚才那位胖些的营长首先喊道:“我不服。”

他说完,看了一眼旁边那人,那人也忙跟着站起来道:“我也不服。”

紧接着胖些的营长又把目光扫向了其他人,那些人似乎都有些怕他,也犹豫着想站起来。

正在这时,突然门口传来了一道犀利的喊声:“你们是何人?又为何不服?”

十人忙循声看过去,就见一个身形高大,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大踏步走了进来。

刘朗在旁介绍道:“这位便是统帅司徒大人,你二人快回答大人的问题。”

稍胖些的营长一咬牙道:“说就说,我叫高青。刘副将选择背信弃义,但我等不会,我们要誓死效忠高大人。”

司徒睿冷笑道:“原来是高思淼的亲戚,怪不得呢。高思淼是卑鄙小人,投靠静阳王,狐假虎威,为虎作伥,这种人怎会有忠实的追随者?想来你定和他一样也是卑劣之徒。”

说到这里,他突然话锋一转,厉声道:“来人,把这个高青给我拉出去砍了。”

很快有两个侍卫上前,不由分说将高青拖了出去。

随即司徒睿又看向另一位站着的营长道:“该你了,说说你不服气的理由。”

那人早已吓得双腿发颤,他本就是被迫战队,如今情况吓,还哪敢说不服,忙求饶道:“司徒大人饶命,小的愿意率兵归入大人帐下。”

司徒睿冷笑一声:“既如此,那就坐下吧。”

然后又把头转向其他人,问道:“还有不服的吗?”

说完等了足足一刻钟,在场的九人全都低下头,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空气中的气氛一时变得异常安静,甚至有些可怕,如同世界末日就要降临了一般。

终于司徒睿再次开口了:“既如此,各位就要老老实实的听令,分批将手下队伍编入禁卫军编制内。你们可听清楚了?”

九人忙道:“属下已听清楚,愿意听从司徒大人的安排。”

司徒睿很快对刘朗使了个眼色。刘朗会意,拿起花名册开始点名。

被他点到的营长需出门去召集自己的部队,开往禁卫军驻地,路上和驻地都有宋昱的人负责看守和接手。

两刻多钟出发一个营,就这样,足足用了三个时辰才将高思淼的军队收缴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