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第 189 章

清点好宝库中的金银后,段景毅命谢虎和穆键将箱子封好,并将看管这些财物的任务交给了他们二人。

这是对他们的信任,二人知责任重大,不敢有丝毫懈怠,很快制定了严格的看管方案。

由于这间房被当作了暂时的银库,为了安顿静缘师太,段景毅又命侍卫另收拾了一间房出来供她休息。

这里已无事,小婉随后也回房休息了。

段景毅则还有军务要处理,他又马不停蹄带着几个侍卫出了山洞。

此时外面的战场已经被清理干净,那些蛮人的尸体也被拉走埋在了远处的峡谷中。

他驻足,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里虽然山体林立,但草木郁郁葱葱,空中还不时有几只鸟儿鸣叫着飞过。

若不是有那些晦气的蛮人,此处倒不失为一个清净之所。

而且交通也较为便利,通往村里的崎岖山路被新村人铲出了五尺宽,并铺上了平整的石板,刚好能容纳一辆战车通过。

朝远处眺望,还能看到山间宽阔地带,有大片的药材正开着灿烂的各色花朵。

看来那些蛮人带来的也不全是晦气,若不是他们二十年的经营,此处也不会成为世外桃园般的存在。

若就这样弃了此村,实在有些可惜。

他正思索间,突见远处自己的两员大将徐松达和粟央先后策马赶了过来。

二人看见他忙下马行礼。

段景毅问道:“那些蛮军如何了?”

徐松达道:“属下已将村外的蛮人护卫队全部剿杀,无一漏网。”

粟央也道:“村内的蛮人武装,除拓跋图和他的几个心腹束手就擒外,其余全部被消灭。另外还俘虏了三十人左右的汉人女子和她们的孩子,属下正不知该如何处置?”

段景毅问道:“那些汉人女子是如何到的新村?”

粟央道:“属下已派人挨个问过了,大部分是被蛮人从山下虏到这里来的。”

他的话让段景毅想起了静缘师太笔记中的记载,蛮人的确从山下虏来了不少汉人女子,又联想到从小婉口中听到的公孙剑的遭遇,心想这些蛮人着实可恶,不知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骨肉分离。

他想了想道:“这些女子若有愿意离开这里回到原籍的,可以发放些盘缠,送她们下山。没处去或不愿意走的,可以继续留在新村生活,但必须守规矩,尤其不得再和蛮人有任何联系,否则一律斩杀。”

粟央应道:“是,将军。”

他顿了顿又道:“另外属下刚刚搜查了拓跋图的家,并找到了三封静阳王写给拓跋图的亲笔信。”

段景毅听了精神为之一振,静阳王竟然和拓跋图有书信往来,自己正愁揭露他的证据不够充分呢,这下好了,竟主动送上门来了,于是道:“快把信拿来。”

粟央忙双手奉上。

段景毅接过来,先确认了一下笔迹,的确是静阳王的手书,信下面还有他的亲笔签名。

再看信的内容。

第一封信中,他讲到自己准备逼宫起事,让拓跋图尽快将宝库中的金银取出来,为他的反叛大军做财物保障。并许诺事成之后,会将东北的一州十三郡割让给蛮国。

在第二封信中,他告知拓跋图箭尖已经丢失,让拓跋图派可靠人迅速回蛮国重取开启宝库的钥匙。他会派可靠的人护送,并协助此人出入东北和蛮国的边境。

信中还提到了让拓跋图抓紧时间操练村民护卫队,以在关键时刻阻截段景毅的军队,以助他一臂之力。

第三封是拓跋图派人告知他小婉回了京城后的回信,他命拓跋图尽全力寻找宝库的地点,以方便他日后拿到钥匙后去开启。

这三封信脉络清晰的揭示了静阳王和蛮人勾结的过程,其狼子野心和卖国求荣的卑劣行径袒露无遗。

段景毅心里冷笑一声,有了这三封信,再加上那一百箱金银,静阳王就是有一千张嘴都难脱其罪。

他将信重新装好,收起来。

这时就听粟央又道:“将军,属下还从拓跋图和他几个心腹家里搜出了十箱金银细软,你看这些该如何处置?”

段景毅一怔,竟是又一个意外惊喜。

这次来新村就如同捅了金窝,收获满满,不虚此行。

他心里高兴,但面上还是平静道:“全都交给谢虎和穆键,由他二人负责保管。”

粟央应道:“是,将军,那十箱财物已经在运往此处的路上了,等到达后,属下便去与谢副将和穆副将交接。”

段景毅看了看远处的天色,此时太阳正在缓缓西沉,差不多到了酉时,略一沉思后又道:“大家连夜赶路,想来已经疲惫不堪,今晚就宿在新村吧。晚上好好休息,明日辰时再回京。”

徐松达和粟央双双称是。

段景毅吩咐完后又返回了洞内,然后径直去了小婉的房间。

此时小婉正坐在由草垫编制的床上,拿着一双虎头小鞋看得出神,连段景毅进来都丝毫不觉。

段景毅轻轻走近,蹲下身,手放在那双小鞋上,问道:“婉儿在想何事?”

小婉听到他的说话声方惊觉的抬起头,冲段景毅莞尔一笑:“夫君回来了。”

随即神色又暗淡了下来。

“这双小鞋是曼娘为我肚里的麟儿做的,我从京城出逃时便知自己已怀有身孕。曼娘待我恩重如山,于是我便将此消息告诉了她,当时段府也只有她一人知道。她听了心里欢喜,但想到我母子前途未卜,又开始为我们担心。为了保佑麟儿平平安安,她便连夜赶制了这双虎头小鞋。”

段景毅轻抚她的秀发道:“婉儿定是想曼娘了,咱们明日便回京。如果一切顺利,婉儿很快便能和曼娘见面。”

小婉点点头,又见他的黑眼圈比刚才更暗,脸上的疲惫神色更是无法掩饰,不免有些心疼,于是道:“夫君累了,让妾身帮你沐浴更衣,早点休息吧。”

段景毅道:“还是婉儿贴心。这些日子我率兵风雨兼程,风餐露宿,确实疲惫。不过为了能早日见到婉儿,就是再苦都值得。今晚有婉儿作陪,我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小婉听了甚是感动,忙起身帮他卸下厚重的铠甲,又命柳翠打来开水,拿着帕子小心翼翼的为他擦拭起了身子。

段景毅闭眼坐在浴桶里,细细体味着这种熟悉的感觉。

他们刚成婚时,她也曾每晚为他擦身,但都是被他连哄带骗,威逼利诱,她明显是不情愿的。

今日则不同,是她主动要求为他这样做。

几个月的相爱相杀,如今终于苦尽甘来,心中不自觉涌出一种甜丝丝之感,全身也随之放松了下来,不知不觉中竟进入了梦乡。

小婉为他擦拭完,见他竟然坐着睡着了,怕他着凉,忙轻轻将他唤醒,为他换上一身干净的白色衣衫,并将他扶到床上。

他看来是真得累了,头一挨枕头便又睡了过去。

小婉喊来柳翠把浴桶搬走,又把地上的水渍打扫干净,最后看着柳翠关好门后,也上了床。

她轻轻躺在段景毅身边,脑子里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前世,今生发生的很多事已和前世有很大不同。

自己变了。

夫君段景毅也变了。

他没有前世那般功利和薄情,而是对自己一片痴心。

自己前世失去的,今生竟然全都找回来了,也算是命运对自己的眷顾。

能和他鸾凤和鸣是好事,但福祸相依,随着事态的发展,自己和他的未来也变得不确定起来。

如今没了静阳王的协助,他还能成功的登上皇位吗?

她记得前世段景毅是二十五岁登上的皇位,但他今年却只有二十岁。

这场帝位争夺战会不会持续五年,一直等到他年满二十五岁才能见分晓?

她不想看到这个结果,她是平民女子出身,知道连绵不断的战争带给底层百姓的是何种疾苦。

她想了很久,也担心了很久,直到后半夜才终于睡着。

身旁的段景毅则因为一颗牵挂娇妻的心终于落了地,整晚都睡得很香。等他一觉醒来时,已到了卯时。

小婉听到旁边有动静,也睁开眼,见他已坐起身,也跟着起床,并亲自伺候他洗漱穿衣。

两人收拾停当,这时谢虎来报:“将军,财物全都搬上车,车马也已备好,请问将军何时启程?”

段景毅道:“你先去吧,我和夫人随后便到。”

两刻钟后,他带着小婉也出了山洞。

小婉四处看了看,见车上没有静缘师太,心里正疑惑,突见远处妙月扶着师太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公孙剑。

她忙快步上前,笑着道:“我正想去喊师父一声呢,不成想师父就来了。谢副将已备好车马,咱们快上车吧。”

段景毅也跟着上前,招呼她上车。

静缘师太却道:“刚才老尼和妙月去新村走了一圈,发现此处气候雨水均适宜,很适合药材生长,老尼甚是喜欢。老尼一生无其它嗜好,只钟情于药材,所以决定留在此地。老尼前来便是告知将军和婉儿这个决定的。”

未等段景毅说话,便听小婉反对道:“师父,小婉觉得不妥。此处如此偏僻,又刚刚打了一仗,万一有蛮人余部偷偷潜来,师父岂不处在了危险境地?”

师太道:“婉儿请放心,剑儿会和我一起留在这里。”

公孙剑在一旁点头道:“我和阿根、阿强、小流、还有盛儿都会留在这里陪伴师父。”

小婉疑惑道:“盛儿也来了?他可还好?”

公孙剑道:“他很好,并出色完成了我交给他的任务,成功将静阳王的视线引到了京城,所以我打算原谅他,今日一大早便让阿根将他接了来。”

说完见小婉一脸疑惑,于是便将自己临走前嘱咐盛儿的话,还有从盛儿那里听到的拓跋图去据点的事讲了一遍。

段景毅听了恍然道:“怪不得我前日到达京城时,听手下密报说静阳王正满城搜索婉儿呢,原来是公孙公子的计谋。公子这一计麻痹了静阳王和拓跋图,为景毅赢得了时间,甚是高明。公子和师太都是婉儿的救命恩人,景毅日后定会加倍回报。”

公孙剑道:“将军如此说便见外了,若不是将军,我们都会死在拓跋图手上,所以我应该感谢公子才对。”

段景毅沉思片刻,突然道:“公子有勇有谋,又深明大义,正是景毅军中所缺人才,不知公子可否愿意纳入景毅帐下?”

公孙剑道:“谢将军赏识,不过我自由惯了,不喜欢为官,能在新村陪着师父种植药材,研究药理,闲时再吹箫作画,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段景毅也不勉强:“公子此想法甚好。若不是景毅肩负家族使命,被迫走上了这条路,也恨不得和婉儿留在此处享天伦之乐。”

然后拱手道:“师太和公子的心意景毅已明了,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接下来,小婉和师太等人依依惜别,然后随段景毅的人马赶往了京城。

因为路途险峻,又带着财物和家眷,便比来时慢了一些,直到半夜子时才到了上次驻扎的山坳里。

段景毅命士兵停下,就地安营扎寨,休息候命。

他刚在营帐里坐好,便听侍卫通报说斥候吴鹏求见。

吴鹏是他专门留在京城监视禁卫军和城里军中动向的侦察官,他正想召见此人,问问京城的动静,不成想他便先来了。

段景毅让侍卫带他进来。

吴鹏见到他忙弯腰行礼道:“属下吴鹏拜见段将军。”

段景毅问道:“你这两日监视禁卫军,可有发现?”

吴鹏道:“属下的确有所发现。昨日大概在卯时左右,郊城守将高思淼突然率一万精兵突袭京城,未用一个时辰便轻易接管了京城守卫之职。属下知此事重大,所以才急着过来见将军。”

段景毅惊得站起身:“你说什么?高思淼接管了京城守卫之职,如此以来京城岂不已在静阳王的控制之下?”

吴鹏忙点头道:“的确如此,如今城门已被封锁,没有静阳王的首肯谁也无法出入京城。”

段景毅不可思议道:“禁卫军是朝廷的御林军,由太后亲自挑选的精兵强将组成,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吴鹏道:“这事确实蹊跷,属下打探到这次禁卫军不但没有反抗,反而自动退后二十里为高思淼接管京城防卫提供方便。”

段景毅听了更加震惊。

没想到他只离开京城两日,这里便发生了如此大的事。

他知高思淼是静阳王的人,也料到静阳王会动用此人,但却没想到禁卫军会不战而退。

这可是太后最看重的王牌军,难道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背叛了她。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事情似乎正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