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婉三人和小流一行在一处山坳里会合后,小婉、柳翠、谢虎和阿根、阿强五人继续前行。小流则返回了京城的出租屋。
阿根和阿强走在前面,小婉和柳翠在中间,谢虎断后。
五人沿着山路走了大概两个时辰,天亮时来到了一片树林旁。
谢虎驱马来到小婉面前,小声道:“夫人,这条路正是小流上次走过的,我们跟踪他到这里后,他便失踪在了这片林子里。”
小婉抬头望去,这是一片白桦林,洁白修直的树干高耸入云,树叶青绿油亮,地上绿草匆匆,各色野花点缀其间,远远望去整个林子美得炫目。
大自然的造化远远美过皇家精修细刻的园林。
她想起了自己的家乡丰县,那里也有这般天然美丽的风景,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她盯着林子凝视片刻,道:“走,进去看看。”
谢虎却拦住她道:“夫人且慢,咱们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想必夫人也乏了,不如在这里休息一下再走。”
经他这样一说,小婉也觉腰肢有些酸痛。这个林子一眼望不到头,休息一下再走也好,于是道:“好吧,那就休息一会儿。”
柳翠听了首先下马,并将小婉搀扶了下来,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铺上垫子让小婉坐下。
谢虎也跳下马,从随身包里取出干粮和热水壶递过来道:“夫人,你和柳翠吃点东西吧,身上有了力气好赶路。”
柳翠揉揉肚子大大咧咧道:“谢副将想的很周到,这一通赶路还真觉有些饿了。”
接下来三人也没有招呼前面两人,便自顾自坐在草地上吃了起来。
阿根和阿强往前走了一段后,听着后面没了动静,心里奇怪,纷纷回头,只见三人正坐在地上吃喝,忙又返回来,下马,取出干粮也蹲在一旁吃了起来。
谢虎扫了他们一眼,快速吃完手里的干粮,又大口喝了几口水,然后凑到两人面前问道:“阿根、阿强兄弟,咱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
阿根抬起头,指着前面道:“翻过前面那座山便到了。不过前面的山路很是陡峭,为了安全起见,需走得慢些。这样算起来至少再有两个时辰才能到。”
谢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远处望去,发现前面的确有一道山横在面前,目测还真是有些陡峭。
山陡不怕,总能有办法翻过去,关键是眼前这两个人是否靠得住。
越往前走,越接近他们的地盘,他心里便越不安,所以才向小婉提议先休息一会儿再赶路。
若是这两人心存歹意,夫人就危险了,令他不能不防。
他见阿根长得憨厚,说话也耿直,便想着从他嘴里套出点东西来,于是又试探着问道:“阿根,你家公子是蛮人还是汉人?”
阿根犹豫了一下道:“我家公子……算是汉人吧。”
“算是汉人?”谢虎觉得他这个说法有些奇怪,另外他这般支支吾吾,其中定有问题,想了想又追问道:“刚才小流说你家公子叫封律齐,这可是蛮人的名字。如果他是汉人,为何要取这个名字?”
“这个吗?”阿根沉吟片刻后道,“说来话长,阿根只是公子的随从,不敢随便乱说主子的事,还是等见了公子,让夫人亲自问他吧。”
谢虎不甘心就这样被他堵回来,又接着试探道:“你即称他为公子,说明封律齐在新村尚能占有一席之地。但我听说新村是蛮人隐藏之处,蛮人和汉人历来势不两立,你家公子若是汉人,又如何做到让蛮人接纳他的?”
“我家公子身份特殊。”阿根皱起眉头,有点对他的问题不耐烦了。
谢虎却不打算就此放弃,他干脆一屁股坐在阿根旁边,眼睛望着远方的山,担忧道:“段将军一直在和蛮军交战。若夫人去了新村,那些蛮人会不会对夫人不利?”
阿根见他面带忧色,害怕他打退堂鼓,忙道:“谢副将请放心。咱们这次的目的地不是新村,而是我家公子把守的一个据点。那里我家公子的说了算,绝对能保证夫人的安全。”
“据点?什么据点?新村在外面有很多据点吗?”谢虎抓住机会追问道。
阿根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忙捂住嘴巴道:“这个不能说,谢副将不要再问了。”
谢虎突然站起身,随之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指着他道:“阿根兄弟,莫怪我无情。你今日若不说,我们就不走了。”
旁边的阿强见对方突然动粗,也一跃而起,手握长刀对准了谢虎。
谢虎反应迅速,立马后退一步,手腕稍一用力,长剑便又对准了阿强。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阿根忙站起身拦住阿强道:“谢副将是自己人,阿强不得无礼,快收起你的刀。”
阿强看了一眼虎视眈眈的谢虎,极不情愿的收回了刀。
阿根这才把头转向谢虎道:“谢副将,你若想知道,阿根便告诉你,也请收回武器吧。”
谢虎手指一按,长剑归鞘,笑道:“阿根兄弟,这就对了,要想让我家夫人去见你家公子,就必须拿出点诚意来。”
阿根点头:“谢副将请坐,我慢慢讲于你听。”
谢虎见他态度诚恳,犹豫了一下坐在了他对面,不过身体始终保持警觉状态。
阿根接着道:“你想知道新村的事,那我就仔细说于你听。这事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新村地处深山,那时村民以采食野果和打猎为生,常常食不果腹,日子过得无比艰辛。
二十年前村里发生了一起中毒事件,短短几天死了不少人。村长见状很是焦急,于是想方设法从山下请来了一位懂药理的师太。
这位师太不但医术高明,而且是菩萨心肠。她很快研究出了解药,救了村民。后来见村民生活凄苦,又留在新村教大家种植药材。
新村的气候条件很适宜药材生长,慢慢的种植药材便成了新村人的主要生存依仗。但这些药材毕竟不能充饥,村民要想活下去需将它们卖掉,再换回粮食。
由于新村的成年男人大都是金发碧眼的蛮人,若出去卖药材很容易被官府发现,这样整个新村便会暴露。
后来老村长想了一个办法,在新村以外设了一个据点,把药材运到这个据点,再从据点对外销售。这样即使据点暴露了,官府也不至于摸到新村来。
这个据点以前的掌舵人是我家公子的父亲,公子父亲死后,掌舵人就成了我家公子。”
谢虎道:“这个据点如此重要,想来掌舵人应该是老村长的心腹才对。不然若暴露了,官府仍然可以通过他查到新村去。如此说来你家公子的父亲定是新村的关键人物。”
阿根道:“的确如此,公子的父亲和村长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很得老村长信任。”
谢虎听了立马又提高了警惕,手不自觉又握紧了腰间的长剑。
阿根见状忙道:“谢副将莫急,请听我继续讲下去。”
“公子和他父亲不一样,公子身上流的是汉人的血。老村长去世后,他的儿子继任新村长。新村长并不信任我家公子,但因为药材销售渠道掌握在公子手里,所以才暂时没有逼迫公子让位。不过新村长也并非好惹之人,他为了甩掉公子,这些年一直在试图建立新的据点,还暗中勾结静阳王。”
谢虎听到这里,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新村内部起了内杠,你家公子势力不敌新村长,便想着求助外援,于是便盯上了段将军。既如此,他直接找将军便可,为何要劳烦夫人跑这一趟呢?”
说到这里,他突然又感不妙,又“噌”的一声拔出剑道:“难道你家公子想扣押我家夫人作人质,从而逼迫段将军就范?”
阿根摇头道:“若真如谢副将所说,段将军岂不恨上了我家公子,又岂会真心出兵帮助?”
谢虎威胁道:“你无需再绕来绕去,快把你家公子的意图说于我听,否则我们不会再往前走一步。”
阿根道:“谢副将莫要逼我。这件事甚是复杂,阿根就是想说也说不清楚。阿根只能说我家公子找夫人另有隐情,对夫人并无任何歹意。”
谢虎听了并未放松警惕,而是连珠炮似的发问道:“你说的隐情莫不是和静缘师太有关?莫非你家公子扣押了静缘师太?那串佛珠是你家公子从静缘师太手里抢来的?”
阿根忙道:“谢副将冤枉我家公子了。公子乃君子,不会对师太做出这种小人之事。那串佛珠的确是静缘师太送于公子的。”
谢虎冷笑一声,用剑指着他道:“蛮人就是蛮人,你就是说破天,他们也是段将军的死敌,我如何能信你?”
阿根无奈道:“阿根把能说的都说了,其它都是不能说的。若谢副将还不信我,那就杀了我吧。”
谢虎突然用箭尖抵住了他的咽喉:“你真不怕死?只要我稍一用力你就可以如愿了。”
阿强见状也站起身想要抽刀,却被阿根伸手制止住了。
“公子是我的恩人,若我的死能为公子赢得谢副将的信任也算值了。谢副将,莫要多说,动手吧。”阿根边说边闭上了眼睛。
谢虎只想吓唬他一下,但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只好又收回了长剑,冷声道:“要不要杀你,我需和夫人商量后再做定夺。”
然后转身去了小婉那里。
小婉距离他们不过三四十米远,把刚才三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情形都看在了眼里,但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她的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柳翠见状忙拉开架势,护在了她身前。
小婉见谢虎过来,忙问发生了何事。
谢虎把刚才他和阿根之间的对话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小婉听完,心很快静了下来,开始认真分析阿根的话。
静缘师太的笔记中曾经记载了一段二十年前的旧事,和阿根今日所讲竟有很多地方不谋而合。
那位懂药理的师太很可能便是静缘师太的师父慧明师太。
关于封律齐是不是汉人这一点,小婉曾经也很关注,阿根的说法和小流如出一辙。
如果小流拿出的那张画像真是封律齐本人,从容貌上判断,他很可能和珠玉有血缘关系。
真相到底如何,只能等见到封律齐后再做判断了。
还有就是静阳王和新村的关系。
从八角镇的鸿记堂到如今害自己的苦寒草,都说明他们之间早有勾结,阿根的说法也印证了这一点。
她想到这里,抬起头对谢虎道:“到目前为止,还看不出阿根有说谎的迹象。谢副将,咱们暂且信他,继续随他们往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