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婉听小流说他师父可以帮助自己找到静缘师太,大惊,焦急的问道:“静缘师太在哪里?”
小流却道:“段夫人,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你如果想知道更多,就去见见我师父吧。我可以带你过去,并保证你的安全。”
小婉见他对关键问题三缄其口,只顾劝自己去见他师父,忍不住提高了警惕。
那个封律齐为何如此迫切的想见自己?
静缘师太会不会只是他们的一个幌子?
她盯着小流看了良久,突然冷笑道:“你人不大口气倒不小。我看你的样子,不过十岁左右,一个毛孩子如何能保证我的安全?莫不是你师父还派了他人在京城协助你?”
小流听了方知自己说漏了嘴,都怪刚才心太急。
他此行的目的的确是小婉,眼看目的要达到,便有些得意忘形,不自觉便在话里露出了破绽。
小婉见他表情慌乱,感觉机会来了,不等他反应过来,又厉声逼问道:“三天前去你家的那人也是你师父派来的吧?他如今身在何处?快说!”
她觉得如果能把小流那个同伙抓住,也许能获得更多的线索。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有充分了解了对手的情况,才可以决定到底要不要去见那个封律齐。
小流坚持道:“小流不敢欺瞒夫人,但也不敢违背师父的命令随便说话。小流能对夫人说的是,我师父的确是因为静缘师太才想见夫人的。”
小婉秀眉蹙起,这家伙咬死了不想多说什么,还真是难办。
小流口中反复提到静缘师太,说明他们已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知道自己和静缘师太师徒情深,自己不可能放弃她老人家不管。
这个封律齐到底是何许人也?
为何如此关注自己?
她一抬头,见小流正瞪着一双期盼的大眼睛看着她,她鼻子哼了一声,轻蔑道:“你师父为了见我真是煞费苦心,竟让你蛰伏在姜氏医馆一月之久。既如此迫切,他为何不亲自前来?”
小流解释道:“我师父之所以没来,一是因为要照顾药园,脱不开身;二是因为我师父身份特殊,不便抛头露面。”
“身份特殊?”小婉眼睛一亮,追问道,“他到底是何许人也?”
小流有些手足无措,半晌后,摇头恳求道:“请夫人不要再问,小流今日已经说的够多。剩下的就是被打死,小流也不敢再多说,还望夫人理解。”
这小子可真够狡猾的,说到关键之处便想打住。
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在与何人说话。
小婉走过去,突然一只手托起他的下巴,眼神犀利道:“没想到你年龄不大,心眼却不少。说一半藏一半,以为这样就可以吊起我的胃口了吗?你师父也太自以为是了,他一个山野村夫,有什么资格要求我这个四品将军的夫人去见他?要见,也是他来见我。我再想,若是把你喂了外面那只狼狗,你师父会不会亲自找过来?”
小流没想到她会突然变得如此狠厉。
在他的印象中,小婉比他大不了几岁,外形柔美娇俏,说话软声细语,如家姐般亲切。
转念一想,她今日有如此表现,肯定是自己刚才那番欲擒故纵的把戏惹怒了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为了完成师父交给自己的任务,也只能真真假假的好好演这场戏了。
他深吸一口气,用清澈无悔的眸光看着小婉道:“小流本就一条贱命,后被师父收留才侥幸活到了今日。如今也到了该报答师父的时候了。若夫人高兴,小流愿意成为那只狼狗的口中餐。”
他竟软硬不吃,看来是铁了心什么都不说了。
小婉刚才那番话不过是吓唬他而已。
她平时连看曼娘杀鸡都不敢,又如何能做出将小流这个大活人喂狗的事?
她无奈的收回手,既然封律齐不肯来,那她也只能冒险走一趟了。
为了救师父,即使付出性命也值得。
只是她是太后扣押的人质,不能随意离开京城,而且每日还得去宫里报到,想走并没那么容易。
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她冷眼看向小流道:“要不要去见你师父,我还需多考虑几日,你先回去,等我的消息。”
小流见她不再逼迫自己,长长舒了一口气,忙点头道:“是,段夫人,小流随时等候你的差遣。”
小婉不再和他废话,打开门喊谢虎进来,吩咐道:“谢副将,将小流送回出租屋,不要被任何人看到。”
谢虎见小婉安然无恙,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痛快的应道:“是,夫人。”
然后将小流重新塞回麻袋里,扛在肩上出了门。
……
第二日,小婉刚用完早膳,正在洗漱,突见曼娘小跑着进来,禀告道:“小姐,敬尚宫来了,说是接小姐入宫呢。”
小婉看向窗外,天色还有些朦胧,疑惑道:“已经到辰时了吗?”
曼娘道:“还差半个时辰呢。说来奇怪,以往敬尚宫都是过了辰时才来接小姐,今日不知为何竟早来了这么久。莫非宫里出了什么事,才着急让小姐过去?”
宫里能出什么事呢?
小婉闷头想了一会儿,突然变了脸色,莫不是太后知道了昨日皇上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她是有夫之妇,万万不可和皇上有任何感情纠葛。
虽然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皇上,但高高在上的皇上又怎会有错?要错也只能是她这个平民百姓的错。
如果太后认定是她在勾引皇上,那她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曼娘见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紧张道:“小姐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告诉敬尚宫,小姐晚些时候再去?”
小婉慢慢回过神来,轻声对曼娘道:“不用了,告诉敬尚宫,我很快便到。”
她觉得既然自己逃不过,那就不如大大方方的去面对,扭扭捏捏倒显得自己很心虚一般,反而更容易被太后诟病。
半个时辰后,她跟着敬尚宫来到了寿康宫。
敬尚宫客气道:“段夫人请稍等,我去禀告太后。”
小婉点头道:“有劳尚宫了。”
半刻钟后太后在敬尚宫的陪同下进了厅堂。
小婉紧张的看着她坐在凤椅上,心里不断地打小鼓。
谜底就要解开了,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只见太后坐定,微笑的看着她,和蔼道:“哀家今日心里高兴,便让敬尚宫早早将段夫人接了过来。段夫人可曾来得及用早膳?”
她的样子竟比往日更加和善,言语中也充满关切之意,令小婉捉摸不透。
她顾不上多想,忙回道:“谢太后关心,叶氏已经用过了。”
太后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后,又关心道:“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脸色也没以往红润,是不是昨晚未休息好?”
她的眼神果然犀利,很快便发现了问题。
小婉确实未休息好。她昨晚辗转反侧,一直在想如何从京城脱身去见封律齐的事,直到后半夜才睡着,不成想这么快就被太后看出了端倪。
为了不让太后多想,必须找个合理的理由搪塞过去,她稍加思索后道:“臣妾昨日听说夫君北方战事不利,心里挂念,因此便没睡好。”
太后的本意是想试探一下她对皇上的心意,她若对皇帝无意还好,昨日的事便当没有发生过。否则就得采取一些极端手段斩断这份情思了。
如今这个回答倒也说得过去。
段景毅的北伐的确遇到了一些困难,估计皇上已经对她说了此事。她若心里有段景毅,担心忧虑也是正常的。反之若她无动于衷才显得可疑。
太后安慰道:“叶氏不用太过挂念。段将军身经百战,想必心里已经有了应战之策,哀家对他有信心。”
小婉听了感激道:“谢太后,夫君若知道太后如此信任他,定会肝脑涂地,勇往直前。”
这正是太后想听的话。
如今形势下,朝廷和段景毅已经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必须团结一致,共同对敌,才能解开如今腹背受敌的困局。
凡是想离间他们的人都是心怀叵测之徒,比如静阳王。
坚决不能让这些人得逞。
太后又想到了昨日的事,不知叶氏对皇上是何看法,是否也对皇上产生了情愫?
这才是她心里最担忧的。
为了搞清状况,她必须亲自向叶氏问一问。
但这个问题又太过敏感,不宜说的太直接。
她想了想,委婉的问道:“叶氏昨日是否见过皇上?”
小婉知道她是明知故问,敬尚宫是她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一双眼睛,只要自己在宫里,敬尚宫便不离左右。
敬尚宫肯定已将自己见皇上的事禀告给了她。
这件事是瞒不住的,也没必要瞒,于是道:“不敢瞒太后,叶氏昨日的确见过皇上。”
“皇上昨日状态如何?”太后又接着问道。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皇上昨日对她说得那些情话和醋话,实在有失天子的风度。
但又无法回避。
小婉只觉太后的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好在她在来的路上已经梳理过这些事,心里已有了大概的应对之策。
她尽量平静道:“皇上前晚通宵忙于政务,样子有些疲惫。臣妾猜着应是夫君北伐的事让皇上忧心,因此臣妾心里很是惶恐不安。”
太后微微点头,很快认同了她的话。
皇上昨日表现的如此失态,归根到底是北伐失利的事扰了他的心绪,这一点叶氏算说到点子上了。
但转念一想,太后心里又有些不爽,叶氏如此说,似乎有些看扁了皇上。
作为天子就应该每临大事有静气,皇上如此表现确实有失天子风范。
无论何时,皇上的尊严都高于一切。
她必须为皇上挽回面子,于是解释道:“北伐是关系江山社稷的大事,也难怪皇上会担忧。不过皇上聪慧英明,已想好了应对之策,昨晚还美美的睡了一觉。今日哀家再见他时已是雄心勃勃的样子。哀家正为此事高兴呢。”
太后说话时面带微笑。
她这样说是想让小婉知道,不管皇上昨日的样子如何颓废,睡一觉便可以恢复正常,这是皇上的聪慧英明之处。
也不管皇上当时说过什么出格的话,许过什么承诺,今日统统不再算数,小婉不可放在心上。
另外,段景毅北伐虽然重要,但朝廷也不是只把希望寄托在他一人身上。
东方不亮西方亮,万一失败了,朝廷自有应对之策。
太后最忌讳臣子自视甚高,无视朝廷的威严,因此话里话外总会隐而含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