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婉从福宁宫出来,很快回到了段府。
今日仿佛做了一场噩梦,发生的一切都在意料之外。
先不说皇上的表白是真情流露还是虚情假意,单单段景毅和燕宁郡主一起出征的事就几乎将她击垮。
她自认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如果段景毅是不得已而为之,并提前告知自己,她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身在朝堂,很多事身不由己。
但他临走时却对此事只字不提,他如此做,可能是对燕宁郡主有何想法,或者觉得这种事自己这个正房妻子没有资格知道。
以往见他对其他女人不屑一顾,还以为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原来不过如此。
自己还是太天真了,竟然相信了他的鬼话。
见异思迁是男人的本性,三妻四妾才是他们向往的生活。
更何况他将来是要登上皇位的人,就像武阳帝一样。
她和他注定是一场孽缘,她曾百般抗拒,但结果还是稀里糊涂卷入到了其中。
即使在和燕宁郡主的这场争斗中,她侥幸不死,也会像如今的皇后一般被他束之高阁,过上暗无天日的生活。
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突然有了逃离的想法。
能逃到哪里去呢?
丰县是回不去了,即使回去了,段景毅也会找到她,况且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牵连到母亲和表哥。
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静缘师太的身影。
师父行踪不定,连段景毅都无能为力,正好可以给自己提供一个避风港。
自己可以去找她,哪怕浪迹天涯也比与段景毅和燕宁郡主做无谓的纠缠好。
当年她被噩梦困扰,是师父救了她。如今她再次陷入困境,也许师父仍然会成为她的救命稻草。
但师父在哪儿呢?
如何才能找到她?
目前能和师父扯上关系的只有一人——小流。
只要能找到新村,便可以找到师父。
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马上找到小流,抓牢这根线索。
她忙喊过曼娘,让他把谢虎找来见她。
曼娘应了一声走了,一刻钟后谢虎来了。
谢虎躬身行礼道:“小的拜见夫人,请问夫人有何吩咐?”
小婉问道:“谢副将,你这些日子可在监视小流?”
谢虎点点头:“是的,小的派了两个得力手下正日夜监视他。”
小婉听了大喜,忙问道:“可有线索发现?”
谢虎道:“他的作息很规律,每日白天去姜氏医馆上班,晚上回租住的民房里休息。也只有这些,其它并未有何发现。”
小婉微微有些失望,小流竟如此老实。
不过转念一想,他若真是新村派来京城的卧底,定是有何目的,必然是有备而来。
这样的话就不会只有他一人在京城,至少有人协助他,或者和他联络。
她低头想了一会儿,又问道:“这些日子,他都接触过何人,或者有何人找过他?”
谢虎思索片刻后道:“他平日里接触的都是姜氏医馆的伙计和客人,下班后便会一个人待在出租屋里,没有外出过,所以也未和他人有过接触。”
说到这里,突然一拍脑门道:“小的想起来了。三日前监视的人说,有人曾越墙进入他家,和他聊了大概一刻钟便离开了。我的手下想跟踪那人,但那人轻功太好,只跟了半里地就没了踪影。”
小婉听闻精神大震,小流背后果然还有他人,思讨片刻,喃喃道:“有人越墙找他,还是个轻功极好的人,行事如此鬼祟。再结合他前些日子在取药材途中蹊跷失踪的事,可见这个小流身上的确隐藏着什么秘密。”
谢虎忙点头表示认同:“小的和夫人看法相同,夫人看接下来该如何做?”
小婉目光坚定道:“不能再这样被动的等下去了,需主动出击。这样吧,晚上他下班后,你把他带来见我。要秘密行事,不可打草惊蛇。”
谢虎道:“是,夫人,我亲自去将他抓来。”
……
戌时左右,小婉的书房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她心领神会,忙走过去,将门打开,就见谢虎正扛着一个麻袋站在门口。
小婉将他让进屋,盯着麻袋问道:“里面是小流?”
谢虎点点头,轻轻将麻袋放在地上,麻利的解开麻袋口上的绳子,将五花大绑的小流从麻袋里拎了出来。
小流身子缩成一团,样子有些惊魂未定。
他睁眼瞧了瞧四周,当看到小婉时,面露喜色,想说什么,但是嘴巴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来。
小婉见状命谢虎将他嘴里的布拿掉,问道:“你可认识我?”
小流慌张点头道:“认识,你是段夫人,曾去姜氏医馆买过药。”
小婉冷眼看着他,又问道:“我且问你,你到底是何人,到京城来是何目的?”
小流偷偷瞄了威风凛凛的谢虎一眼,才对着小婉讪笑道:“小的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只知从小父母双亡,后来被师父收养,带进了山里。直到一个月前才被师父允许下山,后来便在姜氏医馆做了伙计。小的来京城只是为了讨口饭吃,并无其它目的。”
谢虎听了冷冷道:“夫人,这小子不老实,干脆将他拖出去打上几十板,看他还敢不敢装糊涂蒙骗夫人。”
小婉摆手道:“且慢,我再问他几句,他若还不老实,再打也不迟。”
小流吓得身子颤抖了一下,可怜巴巴道:“夫人,小的不敢蒙骗夫人。小流前面说的都是实话,后面也不敢撒谎。夫人想问何事,尽管问便是。”
小婉冷笑道:“好,我就暂且信你。我再问你,你师父叫什么名字?隐居在何处?”
小流又瞄了一眼谢虎,对着小婉为难道:“小的不敢说。我下山时,师父嘱咐过我,他的真实情况只能告诉夫人一人,否则再不许我认他做师父,还会打断我的腿。”
“你的意思是让谢副将出去,和我单独讲?”小婉眯起眼睛道。
谢虎听了,立刻制止道:“夫人使不得,这小子狡猾的很,千万不要轻信于他,万一他对夫人不利……”
未等小婉回答,小流就抢先解释道:“夫人,小流所说无半点虚假,更不敢在夫人面前耍阴谋,况且我五花大绑,也威胁不到夫人。”
谢虎见他越发无法无天,生气的呵斥道:“闭嘴,这是什么地方,哪容你狡辩?小心我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小流听闻像是被他吓住了,没有再言语。
他们说话时,小婉一直在盯着小流的眼睛看,发现每当他提到自己时,眼神中总有光芒闪烁,似乎很渴望和自己说点什么。
难道他此行的目的是自己?
谢虎见小流并非胆大之人,又吓唬道:“你若有话便现在说,否则一会儿就没了机会,外面那条吃人的狼狗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小流听了反而一改刚才的胆怯,大气凛然道:“谢副将非要这般对小流,小流也没办法。反正落到你手上,横竖是个死,便宜了那条狼狗也无妨,也许下辈子它还能记得我的好。”
谢虎听了气的咬牙切齿道:“你这摇嘴掉舌的东西,如果不是夫人在旁,我早就打得你屁滚尿流,满地找牙了,岂容你这般放肆?”
小流这番表现让小婉更加确定他确实有话和自己说,他宁愿冒着得罪谢虎的风险也要这样做,可见他的迫切。
“谢将军,你先下去,我要听听小流到底想讲些什么。”小婉突然道。
“夫人,万万不可,这小子不可信……”谢虎着急道。
小婉打断他道:“谢副将请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这孩子看起来虽狡猾,但并不像大奸大恶之人。”
她说的是心里话,小流虽然巧舌如簧,但她对他并无多少坏印象。
她认为他的精明只是为了能在复杂的环境中生存下去而已,或者说是为了保护他师父。
相反如果他没有那些心机,他师父的老窝早就被程无介端掉了。
谢虎见小婉态度坚决,不敢再坚持,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他想了想,走到小流面前,干脆将他绑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最后见他再也动不了分毫,才放心的出了房间。
小婉慢慢走到小流身边,道:“现在这里就剩下了你我二人,你有何话就直说吧。”
小流点点头,小声道:“我师父的名字叫封律齐,新村人。”
“新村人?”小婉虽早有心里准备,但听他说出这三个字时,还是瞬间变了脸色。
这何尝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只要能找到新村,便能找到师父。
这么长时间的寻找,终于有了明确的线索。
她心里很是激动,但不能在小流面前表现出来。
她努力控制住情绪,问道:“小流,你可认识静缘师太?”
小流回答的很痛快:“不认识,不过我曾听师父提起过这个名字。”
小婉眯起眼看着他,他师父曾经提起过静缘师太的名字,那就说明他师父认识静缘师太了。
这么说师父果真在新村?
“封律齐这个名字很特别,你师父是蛮人?”小婉突然问道。
小流摇摇头道:“不,我师父是汉人。”
小婉怀疑道:“据我所知,汉人中没有姓封律的,他这姓是从何而来?”
小流笑道:“这个小的不能回答夫人,夫人若想知晓只能去问我师父了。”
小婉见他言语轻率,面露不悦。
小流见状忙郑重补充道:“段夫人,你想不想见我师父?”
“见你师父?我为何要见他?”小婉反问道。
小流并不隐瞒,而是直言不讳道:“因为段夫人想找到静缘师太,我师父可以帮助夫人。”
小婉听闻瞪大了眼睛,封律齐果然知道静缘师太的行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