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 99 章

二公子段景铭一路疾奔来到安寿堂,有伶俐的丫鬟见他脸色不对,早已跑在他前面告知了琪妈。

琪妈刚伺候辛夫人喝完药,正拿着药碗出来打算交给丫鬟去洗了,听闻忙往前看去,只见段景铭正一脸怒容的迎面走来,忙迎上去问道:“二公子为何这时来了?”

段景铭本想直接往里闯的,但好在还未完全丧失理智,他看了琪妈一眼,极不情愿的停下了脚步。

琪妈是母亲的心腹,母亲对她的信任程度甚至超过了自己这个做儿子的,如今为了赢得母亲的维护就不可得罪她。

他咬着牙努力控制住情绪,问道:“母亲可在房中?”

琪妈道:“在呢。”

段景铭听了就要往卧房去。

琪妈见他样子鲁莽,害怕引起辛夫人的不快,忙壮着胆子拦住他道:“二公子请留步,夫人今日情绪不佳,刚刚服了些安神补脑的汤药,正准备休息呢,你看要不要我先通禀一声?”

今日午时管家带人到安寿堂来搜查,惹得辛夫人生了一肚子气。

她本想着借此事找儿子大闹一顿,以疏解一下这几日的压抑。

但没想到管家果真从她后院花丛中搜出一个可疑的人来,这让她有苦说不出,心里甚是憋屈。

她思虑再三,最终决定派琪妈去前堂找段景毅过来,让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但等琪妈去了前堂,段景毅却出门了,具体去了哪里,连他的副将刘超都说不清。

她猜着不是刘超说不清,而是儿子不让说,这样才最可气。

儿子对她这个母亲越来越不信任,不管作何事都不和她商量,甚至连让手下通禀一声都不愿意。

不孝子!

他是打算把自己气死吗?

段景铭听闻母亲情绪不佳,又停住脚步,他知道母亲的脾气,只要顺着她,什么都好说,否则就会惹来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如今正是需要母亲为他撑腰的时候,断不能惹来母亲的反感。

三弟素来是母亲的心头肉,即使做错了母亲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这一点上自己是没法比的。

好在母亲特别喜欢柳如意,几乎每日叫她过去唱曲解闷。

想起柳如意惨死在了三弟的剑下,他就心痛不已,想必喜欢柳如意的母亲也是同种心态。

段景铭停下脚步道:“那就劳烦琪妈去通禀一声,麻烦你一定要说服母亲见我,就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我去堂屋等着回话。”

琪妈道:“二公子客气了,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她把药碗递给一个小丫鬟,又转身快步回了辛夫人的卧房。

辛夫人刚刚在丫鬟的伺候下刷牙洗漱完毕,正准备上床休息,抬头见琪妈走了进来,不满道:“为何出去这么久?外面有何事吗?”

琪妈忙道:“奴婢刚才在外面碰到了二公子,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见夫人。”

这种时候辛夫人不想见任何人,面露不悦道:“他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不会是又看上哪个女人了吧?四房妻妾还不够拴住他的心吗?别的不说,单单柳如意要样貌有样貌,要才情有才情,他还不知足吗?还是让他回吧,有事明日请安时再说。”

顿了顿又没好气道:“都白养他们了,两个儿子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琪妈为难道:“我看二公子今日和往日很是不同,以往每次来都是一副云淡风轻、风流倜傥的样子,今日却甚是憔悴,像是刚刚经受过什么打击。”

辛夫人听了眉头皱的更紧,要憔悴也是自己憔悴,他又来凑什么热闹?

琪妈见她不为所动,又劝道:“奴婢觉得二公子不是这般脆弱的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刚才奴婢特意说了夫人刚服了药要休息,但二公子却坚持要见夫人,如今正在堂屋里等着呢。”

辛夫人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心揪在了一起,现在家里的事已经够多了,二儿子千万不能再有事啊。

她想了想起身道:“走,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琪妈忙上前扶她去了堂屋,一进门就见段景铭正颓废的半瘫在椅子上,头发散乱,衣衫半敞,的确像是受了什么打击。

辛夫人坐到太师椅上,黑着脸问道:“你这般样子来见我像何话,莫不是天塌下来砸到你了?或是觉得我活得太舒坦了,想给我上点眼药,让我再多失眠几日?”

段景铭慢慢抬起头,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声音悲戚道:“母亲,如意她……她去了。”

辛夫人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大跳,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沉着脸问道:“她去哪里了?你这么晚过来就是想对我说这事吗?”

段景铭哽咽道:“她……她死了。”

“死了?”辛夫人大惊,良久后不可置信道,“昨日她还来我这里待了半天,怎么突然就死了?”

然后催促道:“你快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段景铭突然“砰砰”磕了几个响头,悲愤道:“是……是二弟杀死她的,刚刚他当着我的面一剑斩杀了如意。二弟……二弟他是故意在给我难看。娘,你一定要为我作主啊。”

辛夫人听闻瞪大眼睛:“你说什么?景毅他……他竟然杀了如意,他……他为何要如此做?如意到底犯了何错?”

见母亲这般问,段景铭气从心起,铁青着脸道:“儿问过他,但他并未回答,只说如意死有余辜。儿好歹也是他的二哥,杀了我的女人,竟连个交代都没有。娘,儿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啊。”

辛夫人听到这里,也早已气的不知说什么好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丫鬟跑进来在琪妈耳边说了几句话,琪妈让她退下,小心翼翼走到辛夫人面前小声道:“夫人,林小姐来了。”

辛夫人回过神来,不解道:“她怎么也来了?”

琪妈道:“要不我去问问林小姐前来何事?”

辛夫人想了想道:“茹雪不是外人,让她进来说吧。”

琪妈答应了一声出门把林茹雪请进了堂屋。

林茹雪进屋,见段景铭狼狈的跪在辛夫人面前,很是诧异,怯怯的看了一眼辛夫人,见她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她突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正想着要不要找个理由退出去,突听辛夫人问道:“雪儿,你怎么也来了?”

林茹雪忙上前道:“是二公子的副将通知我来这里的。”

顿了顿,又小声道:“我还以为姨母知道呢,姨母是不是在忙着?要不茹雪先告退?”

辛夫人听说是段景毅让她来的,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冲口道:“既然是那个逆子让你来的,就先待着吧,我倒要看看他想做什么。”

转头又看向段景铭道:“铭儿你快起来,如意不能就这么白死了,我定要他给咱们一个说法。”

段景铭道:“谢谢母亲为我做主。”

然后站起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林茹雪怔在原地,辛夫人好像说柳如意死了?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可是一件惊天大事。

她犹豫半天终于大着胆子问道:“姨母,如意她……她怎么了?”

辛夫人叹气道:“死了,刚刚被景毅那逆子杀死了,瞧我养的这好儿子,都敢当着自己二哥的面杀人了,家门不幸啊。”

林茹雪听闻惊出一身冷汗。

柳如意竟然被段景毅杀死了!

难道她绑架小婉的事败露了?

不会小婉也死了吧,不然段景毅怎会下如此狠手?

那自己这个帮凶岂不也很危险?

这样想着她的双腿都开始发抖,竟有些站立不稳,琪妈眼疾手快忙上前扶住她,小声道:“林小姐,快坐下。”

林茹雪定定神,结结巴巴道:“我……我来的不是时候,还……还是先回去吧。”

说完就要往外走,辛夫人却喊住她:“雪儿,死的是柳如意,你有何怕的?难道那个逆子还敢在我面前滥杀无辜吗?”

还未等林茹雪回答就见段景毅突然推门走了进来,对着林茹雪冷冷道:“母亲说的对,死的是柳如意,林表姐有何怕的?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除非林表姐真做了亏心事。”

林茹雪惊得转过身,见他正眼神凌厉的看着自己,仿佛能把自己扒下一层皮来。

她突然想到了死在他剑下的柳如意,吓得后退几步,不小心触碰到了身后的椅子,一下子瘫在了上面。

辛夫人见状气的大骂道:“真是个逆子,雪儿招你惹你了,你竟这般吓她,难道还想当着我的面再杀人吗?”

段景毅上前一步道:“儿子不敢。”

辛夫人指着他气鼓鼓道:“你真得不敢?我倒要问问,你为何要杀如意?娘身边也就雪儿和如意这两个贴心人,一个被你吓成这样,另一个被你当着铭儿的面杀死。娘以前真是小看了你,原来你是这般杀人不眨眼。你如此行事,和那些不开化的蛮人有何区别?”

段景毅并未直接回答她,而是把头转向一旁的段景铭道:“二哥,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段景铭问道:“何话?”

段景毅道:“死在我剑下的人无数,但没有一个是冤枉的,柳如意同样如此。”

段景铭咬着牙道:“那你就说说如意到底做过何事,让你下如此毒手?”

段景毅反问道:“二哥娶柳如意之前可曾查过她的过往?”

段景铭冷哼道:“她已把过往向我和盘托出,我与她情投意合,对她信任有加,无需去查。”

段景毅道:“那二哥知道蔡梁吗?”

段景铭摇摇头,不解道:“他是谁?你为何突然提起了这个名字?”

段景毅慢慢从嘴里吐出了五个字:“柳如意的姘头。”

段景铭“蹭”的站起身,气愤道:“二弟,如意死得已经够惨了,你竟还要污蔑她?她到底如何得罪你了?”

段景毅见他还在顽固不化,懒得再说什么,突然冲门外喊道:“进来。”

守在门口的刘超听到命令,拿着两封信和一个大包裹走了进来。

段景铭看到那个包裹再次激动起来,指着包裹大声斥责道:“这是如意的包裹,你取来作甚?”

段景毅则心平气和道:“二哥不要着急,还先看一下这两封信吧,这是蔡梁写给柳如意的,你看完你就全明白了。”

刘超很快把信递到了段景铭手里。

段景铭疑惑的看了段景毅一眼,伸手接过去,把信从信封中抽出,低头看了起来。

辛夫人从两人的对话中也听出了些端倪,满脸狐疑,难道柳如意真得在外面有姘头?

她真想把信抢过来先睹为快,但见儿子看的认真,只好先在一旁等候,两只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儿子的脸,努力想从中看出一些信息来。

只见段景铭的表情从坦然到惊讶,再到不可置信,最后双手颤抖的拿着信问道:“这真是那个蔡梁写个如意的?”

第一封信是蔡梁写给柳如意的情书,表达了对她的思念和不舍之情,并说了想弄一笔钱带她私奔的打算。

第二封信中蔡梁详细讲了绑架小婉的过程,并告诉她如何配合他实施计划。

段景铭看完后才明白,原来整修花园的主意是蔡梁怂恿柳如意做的,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有机会冒充园丁把小婉弄出府。

在段景铭眼里,柳如意是个可怜的纯情女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他宁愿相信这两封信是三弟段景毅伪造的。

段景毅道:“我已仔细查过,这个蔡梁是八角镇人,一年前就和柳如意苟合在了一起,今早两人还曾行过鱼水之欢。不管二哥信与不信,我话尽如此。”

段景铭知二弟的性情,虽做事决绝,但绝非那种胡乱编造谎言之人。

他用力的把信扔到地上,嘴里大骂道:“这个狠毒的荡妇,我真是瞎了眼。二弟一剑斩杀她算便宜她了,该把她千刀万剐才对。”

片刻后又懊悔道:“三弟,我对不住你,弟妹如今怎样了?”

段景毅声音低沉道:“多亏我及时赶到击毙了蔡梁,小婉才幸免遇难。”

段景铭咬牙切齿道:“奸夫淫妇死有余辜,只是苦了弟妹。”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辛夫人已命琪妈把信捡起来递到了自己手里。

她把信看完后更是气的不得了,骂道:“原来我后院里那个人也是那对奸夫淫妇仍进来的。亏我对她这般好,她竟如此害我。戏子终归是戏子,丝毫不可信,真是气死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