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骞被他看的心虚,脸上不自觉冒出了冷汗,惊慌道:“小的是大夫,对伤情很感兴趣,所以就多问了一些,还……还请将军能大人不计小人过。”
段景毅见他言语支吾,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更觉其中有问题,怀疑道:“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肩伤变得严重了?”
姜骞紧张的咽了下口水,道:“是……是静阳王告诉小人的,说将军的伤过去了半个月都不见好,想来应该是肉里存了什么异物,这才急急的派小的过来为将军诊治。”
段景毅思索片刻后道:“是静阳王多虑了,如果我肉里真的进了异物,早就没命了,怎可能活到现在?箭杆是我亲手从肩膀上拔出来的,我记得很清楚,上面是带着箭尖的。”
姜骞听闻突然来了兴趣,忙问道:“那……那根箭如今在何处?”
在段景毅看来他这句话更暴露了他此行的真实目的,他或者静阳王,真正关心的不是自己的伤,而是那个箭尖。
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何如此关心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东西,其中到底存着什么玄机?
他平静的看了姜骞一眼,不动声色道:“被我扔到了战场上,那种想要我命的东西,留它作甚。”
姜骞见状不敢再深问下去了,害怕他多心,又解释道:“将军无碍就好,这样静阳王也就放心了。刚才小的因为担心将军的身体,便问的多了些,如有冒犯还望海涵。小的这就启程回京向静阳王复命。”
段景毅道:“你辛苦了,今日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大早再启程也不迟。”
姜骞弯腰行了一个大礼:“谢谢将军,那小的就先告辞了。”
说完,慢慢退了出去。
段景毅盯着他出了门,紧接着又把管家唤了进来,问道:“姜大夫来时有没有带随从?”
管家摇头道:“他是一个人来的,小的没看见他的随从。”
段景毅沉吟半晌,又问道:“他来这几日住在哪里?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所有这些都仔细向我道来。”
管家低头想了一会儿道:“因为后宅都是女眷不方便,所以小的把他安排在了前堂的客房里。他这几日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只偶尔到花园里走走,从未出过府,也就见过府里的几个下人。至于他说过的话……,我只记得他详细问过将军的伤势,其它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客套话。因为我对将军的伤也不甚了解,所以也没对他说太多,只说等将军回来再说。”
段景毅听了没再继续追问,而是吩咐道:“明日姜大夫就要走了,他是静阳王派来的,不要怠慢了,你去好好招待一下,把他明日路上的干粮银两都备好。”
管家应了一声走了。
段景毅随后又把守在门口的穆健和谢虎叫了进来。
谢虎是凉州本地人,因为武艺高强被段景毅看重收为了部下,一直跟随在段景毅身边,是他的心腹之一。
两人躬身行礼道:“请问将军有何吩咐?”
段景毅道:“你们两个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带上两个人暗中跟着姜骞出门,看看他去了哪里,又见了什么人,发现情况随时派人回来禀告我。”
“是,将军。”
两人领命后,快速出了书房,很快挑了两个有跟踪经验的士兵——阿松和阿根,好好谋划了一番,然后各自去休息了。
……
处理完这些事后已近傍晚,段景毅回到了康园。
他刚想进屋安慰小婉几句,却见她笑着迎了出来,热情道:“我刚要派下人去问夫君什么时候用膳呢,刚好夫君就回来了。”
段景毅已习惯了她的冷漠,总觉她如今这副样子太反常。
她今日受了母亲的气,正常情况下不应该在暗自神伤吗?
他怔了一下,问道:“你没事吧?”
小婉反问道:“夫君为何如此说话?小婉能有什么事?”
她这话倒像是段景毅大惊小怪了,他想了想道:“没事就好,我在前堂忙了一下午确实饿了,现在就吩咐下人把膳食摆上来吧。”
小婉冲他甜甜一笑:“这就去。”
很快一桌丰盛的饭菜摆上了桌。
曼娘刚要盛饭,却被小婉制止道:“你下去吧,我来伺候夫君就好。”
曼娘放下饭勺,退了出去,并把门关好。
小婉殷勤的盛了一大碗米饭放在段景毅面前,紧接着又帮他盛了一碗参鸡汤,柔声道:“夫君先吃着,有什么需要吩咐妾身便是。”
段景毅看着她做完这一切,好奇道:“你是越发的贤惠了,简直和在丰县时判若两人。”
他话音刚落,就见小婉突然一拍脑门道:“差点忘了,夫君吃饭时也应该喝点酒的。”
不等段景毅有反应,她就冲到门口对外喊道:“曼娘快拿酒来。”
曼娘应了一声,很快抱着一坛酒走了进来,刚要往碗里倒,却听小婉道:“你下去吧,我来倒便是。”
曼娘犹豫了一下退了出去。
小婉刚要去抱那个酒坛,手却被段景毅按住了,就见他不紧不慢道:“我吃饭时不喝酒,你嫁给我都已六日,难道连这都不知道吗?”
小婉愣了一下,随即歉意道:“是妾身忽视了,以后再也不敢。”
事出反常必有妖,段景毅愈发觉得她有问题,故意刺激她道:“你的话我已记在了心里,且看你以后如何做吧。”
然后低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一会儿功夫一大碗米饭就已下肚。
小婉拿过空碗,又帮他盛了一大碗饭递过去,提醒道:“看来夫君确实饿了,不过这样吃容易染胃疾,夫君还需细嚼慢咽才好。”
段景毅慢慢抬起头,不满道:“你为何不早说?我已是一大碗下肚,要我看你肯定是存心的。”
小婉见他如此说话,撅起嘴道:“妾身冤枉,夫君做事历来特立独行,从不顾及别人的想法。即使小婉提早说了,夫君也未必会听。既然这样,小婉又何必多此一举。”
段景毅听闻放下饭碗,笑道:“你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我就知道太阳不会从西边出来。在丰县时你从不陪我用膳,更不会关心我如何吃饭。今日如此反常原来是想借机表达对我的不满。你肚子里有什么不如意的,干脆一股脑都说出来,让我好好听听。”
小婉冷哼道:“这里是凉州,不是丰县,我哪敢对夫君不满?即使有不满,小婉也不能说,在婆家,夫君是天,让小婉向东,小婉就不敢向西。”
段景毅听闻忍不住又笑了,然后用筷子戳戳她的额头道:“你如果有这等觉悟自然好,就怕你是阳奉阴违,嘴上对我百般讨好,心里还不知有多恨我。”
小婉见被他看破了心事,干脆撕破脸皮道:“小婉就是心里恨夫君也不敢说,这可是段家的地盘,只容夫君造次,哪有小婉说话的份儿?”
段景毅听了不但不恼,反而放下了心,这才应该是她对今日之事的正常反应,如果不让她把火发出来,万一再憋出病来,反而更麻烦。
于是道:“今日在母亲那里,的确让你受了不少委屈,都是我的错,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我绝不生气。”
小婉抬起头,早已抑制不住心里的愤怒道:“我今日才知原来夫君是瞒着婆母偷偷和我成的亲,夫君整日拿礼仪压我,其实夫君才是最不懂礼仪的人。夫君可想过,你如此做法,对小婉日后会有何影响?”
段景毅劝慰道:“婉儿请放心,我会想办法让母亲接受你的。”
小婉蹙眉:“夫君这般行事,我又如何敢信你?”
段景毅道:“尽管信便是,我对你说过的所有话都是真的,我说过会保护你就必定能做到。”
小婉叹口气:“你不日就要回北方,即使想保护我也鞭长莫及。”
段景毅陷入了沉默,他倒是想把她带到北方去,但又害怕在南方长大的她忍受不了那里的严寒。
他看了看她那单薄的身体道:“这件事以后再议,你先吃饭吧。你这身子本来就娇弱,再不吃会更瘦弱。我命令你,今天一定要把这一碗饭都吃完,否则不许下桌。”
小婉看着那一碗饭发愁道:“夫君太强人所难,小婉怎么可能吃得了这么多?”
段景毅却坚持道:“你刚才说的话难道都忘了吗?夫君是天,让你向东就不敢向西,我可是都记在心里了。”
小婉斜了他一眼,真后悔刚才说那句话了,如今反而被他抓到了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