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政从老太太房里出来后去了自己的书房,在案桌后坐下,顺手拿起管家送来的账目看了起来。
但总有些沉不下心,刚才老太太的话不断在他耳边回响,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李氏和小婉的影子,心绪愈发烦乱。
最后干脆放下账本,喊上阿福打算去老宅走一趟。
当他的脚刚迈出书房门时,就见赵芝兰房中一个叫秋梨的丫鬟跑了过来,见他像是要出门,忙弯腰行礼道:“老爷,二太太请您过去呢,说有要紧事和您商量。”
叶政不用想就知道赵芝兰找他是什么事,冷着脸道:“你去告诉二太太,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他话音落下时,脚步已经走出了两米远。
秋梨不敢再说什么,忙转身回去禀告了赵芝兰。
赵芝兰听完不可置信道:“老爷真是这样说的?你有没说是要紧事?”
秋梨道:“奴婢说了,但老爷似乎有点不高兴,说话时都懒得看奴婢一眼。”
此时叶巧茵也在,不解道:“我爹是怎么了?难道不想让我嫁给四品镇北将军吗?”
赵芝兰眉毛蹙了几下,急忙唤过房里郑婆子,道:“你和秋梨偷偷跟着老爷,看他往哪里去了,有情况随时向我禀告。”
两人领完吩咐,不敢耽误急忙走了。
大概一柱香的功夫,秋梨回来了,道:“太太,老爷的轿子拐进了老宅,郑婆婆在门口盯着呢,派我回来向太太禀告一声。”
赵芝兰听完气的直咬牙,这种关键时刻他竟然跑去找李氏了,瞪着眼睛对秋梨道:“你回去继续盯着,等老爷从老宅出来马上跑回来禀告我。”
秋儿忙道:“是,太太。”
说完撒腿跑了出去。
叶巧茵拉着赵芝兰的胳膊紧张道:“娘,我爹这时候去老宅做什么?他不会是说服小婉接受和段家公子的婚事吧?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怎么办?”
赵芝兰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茵儿,不要担心,这些你祖母都想到了,有字据在,她想反悔哪有那么容易?”
提到字据,突然又唏嘘道:“多亏立字据时你爹不在,否则还不知会生出什么变故呢,还是老太太想的周到。”
叶巧茵听她这么一说总算放下了心,突然面露喜悦道:“娘,你说我明天穿件什么衣服好呢?”
……
叶政来到老宅,直接去了李氏的卧房,进门后见李氏和小婉正坐在榻上促膝交谈,两人面色无常,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两人见他进来,忙站起身,李氏把案几后面的主位让出,叶政也不推辞径直坐了过去,李氏吩咐丫鬟上茶,然后在叶政旁侧坐下,小婉和李氏相对坐在了另一侧。
茶端上后,叶政示意丫鬟仆妇回避,然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李氏拿起茶壶帮他把茶杯斟满,笑着问道:“夫君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叶政叹气道:“我刚从老太太房里出来,老太太把婉儿悔婚的事都告诉我了,我这才赶着过来问问。”
然后把头转向小婉道:“婉儿,段家公子少年英武,年仅二十便官居高位,将来必定前途无量,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婚配人选,你真得打算放弃吗?”
小婉道:“多谢父亲关心,女儿的这个决定是经过仔细斟酌过的,并非鲁莽而为。”
叶政怔怔的看着她,问道:“为什么?”
小婉道:“我适才已经向祖母解释过了,叶家是大户,叶家公子又如此出色,肯定对妻子的要求也很高,小婉自知才德欠缺,无法胜任,与其将来被休,给家族蒙羞,不如识相一点自己主动退出。”
叶政恨铁不成钢道:“婉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小小年纪怎能这般不知上进?你以为嫁到小户人家日子就能好过吗?你知道当今社会有多少人连填饱肚子都困难,而且那些山野村夫缺乏教养,整日偷鸡摸狗,醉酒打老婆的大有人在,难道你想嫁给这种人吗?段家乃凉州大户,规矩是严了点,但也只有这种人家才能培养出谦谦公子。”
小婉见父亲动怒,不敢正面顶撞,怯怯道:“父亲虽然说的在理,但我已经在祖母面前立下了字据,想反悔也晚了。”
叶政摆手道:“这个你不用管,明日段家公子会来府上拜访,和我商议迎娶之事,只要你愿意,这门亲事还是你的。”
小婉想了想,小声道:“婉儿知道父亲是为我好,但我真得不想嫁给段家公子,他是武将,整日打打杀杀,战场无情,难免会有闪失,女儿不想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李氏也在旁边帮腔道:“夫君,小婉的担忧也不无道理,这种官宦人家的日子其实并不安稳,五年前段家父子不就被投入大牢了吗?所以咱们就依了小婉吧。”
叶政责怪道:“连你都这么说,想来小婉应该是受了你的影响。”
说到这儿,突然仰头长叹一声,自责道:“十五年前你经历了那样的变故,也难怪会有这么多的顾虑,说到底都是因为我当初没保护好你们,才让你们如今这般瞻前顾后,忧虑重重。”
小婉见状忙找了个理由道:“父亲,想来你和母亲还有些话要说,女儿就先告退了。”
叶政微微点头,小婉欠身出了房门。
叶政看着她走远,突然把身子往李氏旁边凑了凑,握紧她的手道:“瑶瑶,这些年你在叶家受委屈了。”
李氏的全名叫李琪瑶,乳名瑶瑶,叶政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称呼过她了,也可能是彼此关系已经疏远的缘故,李氏现在听来竟有一种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李氏想把手收回来,但被他攥得紧紧的,为了掩饰尴尬,忙道:
“夫君说哪里话,叶家对妾身一直很好,尤其是老太爷,不但允许我开店经商做我喜欢的事,还把这偌大的叶家老宅送给我们母女,妾身感激不尽,如果再不知足就太贪心了。”
叶政叹气道:“难得你能这样想,你搬出来后我虽表面风光,但内里过得并不如意,我那三房姨太太整日想着从我身上搜刮钱财,并无半点贴心,实在和你当年没法比,早知如此,当年我就应该豁出去和你一起搬来老宅居住。”
他越说越动情,眼神也变得柔情万种,不知不觉头部慢慢向李氏靠拢了过去,鼻子贴着她的脖颈闻了闻,一股久违的体香飘入鼻孔,令他产生无限遐想。
李氏很不习惯这种亲近,慌忙向旁边躲闪,叶政的身子扑空,差点栽倒。
李氏吓了一跳,忙打岔道:“夫君,已经到晌午了,妾身正好饿了,咱们不如先吃些酒菜叙叙旧,妾身正有很多话想对夫君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