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镇上福记包子铺的小笼包,肉多馅美,听说要十文钱一笼,而一笼只得八个,比小娃娃的拳头都小的。
且还有只此一家的牛肉馅羊肉馅的包子,一笼就要十八文的。
一个成年人,一般至少吃三笼才能饱。
这可是镇上人才吃得起的早食,生意好,起早还要排队才买得着的。
张胡瓜饿得很了,囫囵往嘴里喂,也不怕烫。
虽吃得急,可也吃得出来这馅料不是猪肉。
他眸光突然就红了,发狠一般的,大口大口吃,一口一个,都不带嚼烂的,很快就将三笼包子都给吃了个精光。
张地瓜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见人二话不说就抢包子,换做旁人他都要打上去了。
但见是自家亲弟弟,且似乎饿急了一般,想了想,倒也忍住了。
罢了罢了,就几十文钱的事,待会儿他再重新去买就是了。
吃了三笼包子,张胡瓜打了个嗝,可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这么好吃的包子,他从来没有吃过,看三哥这样,他们家该是常吃吧?
也是,镇上住着的,多方便?
莫名的,张地瓜觉得自家这弟弟今儿有些不对劲,这看他的眼神,怎么说呢,啧。
“我说老四,你咋这么早就到镇上来了?还是昨儿没回去就在镇上?瞧你这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昨晚偷牛去了?也不怕爹骂你。”
“爹已经瘫了,说不了话了,你忘了?”张胡瓜阴阳怪气的回了他一句。
张地瓜被噎了一句,也懒得跟他多说,还是赶紧倒回去买包子眼睛,要不是媳妇起了没看到这福记包子铺的包子,可不得给他好脸色看的。
没办法,家里掏不出银子,丈人那里又出了一百两银子,一起给杏花送去。
如今,他可是不敢不听媳妇的。
谁叫他丈人家有钱又疼女儿呢。
张胡瓜见张地瓜转身要走,忙一个跨步上前拦着他,也不废话,直接道:“家里没米下锅了,我是来拿银子的,三哥这里已经有几个月没往家里拿银子了,这回咋着也该拿了吧?”
来拿银子的?
哪有大清早往人家铺子里来要银子的?
还有没有规矩了?
张地瓜差点没气笑,这不着调的弟弟,果然就是不着调的。
“拿什么银子?早先我就跟爹说过了,柏儿要读书,我还得攒银子还丈人家的银子,是没多得银子再往家里拿的,这事儿,爹可也是默许了的,好好的,你来拿什么银子?家里没米下锅了?那不是还有梨花在做工挣工钱嘛?”
张胡瓜也豁出去了,今儿拿不到银子,他就跟他娘姓邓!
“瞧三哥这话说的,好像你多困难似的,真这么难,这福记包子铺的牛肉包子都买的起呢?弟弟我沾了三哥你的光,这还是头一回吃这么好吃的包子呢!”
“我来时,娘可说了,拿不回银子给她买肉吃,三哥这杂货铺要不然就卖了吧?你们一家也搬回村里去住去,这卖杂货铺的银子,交给娘,分一分,我也得得一份呢!”
这铺子能卖八十两银子,分三份,他少说也能拿到手二十五两的,够买多少肉吃了。
张地瓜:……
他就怕他娘又提卖了杂货铺的事,他娘一个乡下婆子,啥也不懂的,只知道浑着说话的,可不像他爹那样听人说道理的。
就像老二,每回没理由的,被娘骂得多惨?
那就是个不讲道理只扯浑筋的妇人啊!
真要惹火了她,跑来铺子里跟他闹,街坊邻居看着,他还丢不起这个脸。
想了想,便不耐烦的摸出一把铜板来给张胡瓜,“拿着拿着,这也够买两斤肉了,回去跟娘说,好生照看着爹,想什么卖铺子的事儿,真卖了铺子,那咱们所有人都得喝西北风去,她一个乡下婆子不懂事,老四你也不懂了?这铺子,真卖了那可是亏本的事。”
张胡瓜被塞了一把铜板,顿时就嗤笑一声,“就这一把,打发叫花子呢!说好的每个月往家拿二两银子,往前没拿得就不说了,今儿你非得给我二两银子不可,往后每个月,我按时来拿,要不然,哼,这铺子还是卖了的好!反正卖不卖我都喝西北风了,咱们就一起喝!”
张地瓜见惯了这弟弟不着调的,也没想到这人今儿吃错药了吧,这么难糊弄呢?
真要二两银子?娘来要的?
他不禁狐疑,别是这小子沾了不该沾的东西吧?
越这么想越这么觉得,那今儿这银子可不能拿,有一就有二,这人要真是赌红眼了那不就跟牛皮糖一样的,粘在手上甩都甩不掉了?
张地瓜不欲多做纠缠,待会包子都买不上了。
于是摆摆手,只说没有银子就这点了,打发了张胡瓜就要转身往包子铺去。
张胡瓜哪里肯叫他走,索性冲上来将人拖住,手脚并用的缠上去,一脸你不拿银子我就不放手的耍赖样子。
张地瓜心里气的不行,却也怎么都甩不开人。
这癞皮狗!
“你放手!我真没银子给你!”
“不放!除非你银子给我!”
“放手!”
“不放!”
“有你这么当弟弟的?尊敬兄长你不懂?”
“有你这么当哥哥的?自己吃香喝辣的不管弟弟死活?”
“要说哥哥,有本事你找大哥去啊!总找我作甚?”
“三哥放心,你痛快把银子给了待会儿我就找大哥去!”
“……”
门口这一番动静,忙活铺子开门的小伙计早就眼珠子一转,往后头去告诉刚起床收拾好的柳氏去了。
柳氏赶出来,看到的就是张胡瓜这死皮赖脸的样子,听到的就是张胡瓜这死皮赖脸的话。
当下就气笑了。
吩咐伙计道:“去把人扒拉开,给我请进铺子里来,大清早的在门口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伙计得令,赶紧去了。
哪知张胡瓜缠得太紧,跟长张地瓜身上了一半,伙计拉都拉不下来。
没办法,最后张地瓜只得费劲拖着个人进了铺子去。
进了铺子,柳氏就看着人道:“小叔来要银子的?谁让你来的?爹还是娘?”
张胡瓜缠着人,可不妨碍他嘴巴。
“当然是娘叫我来的,爹都动不了了,三嫂你也没回去瞧瞧,难怪不知道呢。”
“原来是娘啊?”柳氏眼眸一转,道:“可家里当事的不是爹吗?每个月往家拿银子的事也是爹做主的,我们都听爹的,爹既然没发话,这银子我们可不能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