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上桌吃饭,老邓氏又是夹鸡腿又是夹鸡翅的全部鸡身上的好东西都往张冬瓜碗里夹,生怕他吃不够的样子。
苗氏看着,心里更是替二房默哀了。
包括张胡瓜,都以为自家娘这是待会要好好使唤二哥听话,这才故意装作对二哥好呢。
但张老豆这里,却忽然觉得不对起来,连看了老邓氏几眼,可老邓氏只顾给张冬瓜夹鸡肉,根本没往他那边看。
张冬瓜对着一碗的鸡肉,频频不着痕迹的给他娘打眼色,想知道娘这到底唱哪出,也没给他通个气,他是吃呢还是不吃呢?
万一给娘搞砸了怎么办。
“吃啊,这么多年了,难得搁家里吃回鸡肉,今儿这鸡,你多吃点。”老邓氏见张冬瓜不动,连声催促道,说话间,又给他夹了一块。
张冬瓜云里雾里,但见张老豆也没有说什么,就埋头吃了起来。
反正不会有毒的,娘叫他多吃点,他就多吃呗。
娘不会害他的。
见张冬瓜吃了,老邓氏就笑了笑,“今儿这鸡肥着呢,七八斤,我留了一腿炖了个汤,待会儿你回去带上,给草儿补身子。”
苗氏听着,想难怪婆婆炖了汤又不端出来呢,她还以为给公爹炖的,竟是给二嫂的?
为了让二房感动老老实实听话,用得着做得这么全乎了?
苗氏觉得哪里不对,但见惯了婆婆对二房动辄就骂的,也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了。
张胡瓜也无所觉,抓紧吃鸡肉,家里也是好些天不见荤腥了,他都馋了,冷不丁要夹的一块和一双筷子碰上,他看过去,见是自己女儿枣花,不由瞪她。
张枣花吓了一跳,赶紧缩回筷子去。
老邓氏看着,直接上手夹了一块好肉放进张枣花碗里去,“慢慢吃,别跟那饿死鬼投胎似的学。”
张胡瓜:……怎么感觉他娘在说他呢?
张老豆一旁看着,这心里的不安感更是浓烈。
今儿这事,他可按着没跟老伴商量过,想着直接叫回人来再说。
下意识的,他不想跟她商量,总觉得她不会满口同意他要做的一样。
所以老伴这儿这出,真是心有灵犀为了老三他们在拉拢老二,想给点感动让他心甘情愿妥协听话?
他感觉不出来。
只觉得今儿手里的酒都有些不同往日的滋味了一般,囫囵的喝了一口,也没有往日喝酒的快意。
莫不是病了些日子,这嘴里都喝不出好酒的味儿了?
老邓氏见张老豆杯子里的酒少了一半,马上就要见底了,嘴里微微扯了扯,脸上有一丝怅然的神色。
可惜,没人看出来。
一顿饭,除了张胡瓜,谁也没正儿八经的认真吃。
饭后,张老豆破天荒的将张冬瓜叫进了里屋说话,脸色柔和道:“老二啊,今儿叫你回来,是家里有事要跟你商量呢。”
张冬瓜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想着老四叫他时说了,是说梨花的事?
便支起耳朵听着。
眼神也注意着一旁倚着椅子坐着的老邓氏,不知怎么的,总觉得今儿他娘的样子有些奇怪。
张老豆组织好了言词,想着自己亲自说吧,就不要老伴来说了,反正在老二这里,他可是从没冷脸打骂过他吧?
便徐徐道:“你侄女杏花要去选秀女这事你知道的,如今马上就要出发往京城去了,杏花长得好,这些日子在县里规矩也学得好,连县令大人都看好她呢,此番进宫,定能给咱们家争光争脸的。”
张冬瓜:不是说梨花的事?怎么说起杏花了?
张老豆话音一停,看了看张冬瓜,又继续道:“杏花在宫里能好,咱们家的人也都能沾光,就是张杨和梨花这里,有个宫里当贵人的堂姐妹,这亲事上,多有面儿?冬瓜你说是吧?”
张冬瓜听得不以为意,嘴里却附和道:“是呢是呢。”
沾不沾光无所谓,你非要说沾光,那就沾吧,反正我顺着你说就成。
张老豆就笑了,“可不就是这个理嘛,杏花此番可是为了咱们老张家呢,她一个小姑娘付出这么多,咱们家里也要给她使力,别的地方帮不上,这银钱方面可亏待不了。”
“你三弟那里东拼西凑凑了不少,就还差上一些,你大哥四弟这里,你也知道,是指望不上的,有这个心就是了,老二你出息啊,在程家做工,咱们家,也就指望你帮你侄女这一把了,你放心,你侄女和兄弟记着这个理呢,往后杏花出息了,少不了回报你的。”
张冬瓜神色一顿,心里嘀咕起来,难怪好好的叫他回来呢,这是又要他怎么弄银子回来?
他飞快看了老邓氏一眼,抿着唇一副洗耳恭听的,也没立马接话。
张老豆趁热打铁,也不觉得这话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听说二儿媳妇如今跟在程大奶奶身边做事吧?这可是好事,让她可尽心好好跟着大奶奶做。”
张冬瓜一听这事家里也知道了,点点头,还是没接话,等看张老豆怎么说。
张老豆接着就道:“在主家跟前有体面倒是好,冬瓜啊,你让你媳妇跟大奶奶说说,看看这契书能不能再签一张,你三弟这里要一百两就够了,你拿回来八十两,剩下的二十两家里想办法去借。”
这语气,轻松的就跟说外头有桶水,你出去提进来一样。
真当那签一张契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卖的不是自己的力气和年岁。
老邓氏眼皮子都没有掀一下,早有预料,不着痕迹的抬了抬手指,
张冬瓜一直余光注意着他娘的,因为要通气好应对嘛。
所以看得分明,明白了他娘的意思,心里觉得惊讶,不过也松了口气。
再听着这话,竟然又要他去签契借银子,八十两,又是十年。
那就是整整二十年啊!
自个说个晦气的,他能不能活到五十岁呢?
张冬瓜也不觉得心冷,他早就明白嘛,这又不是他亲爹,能睁只眼闭只眼放任着他和大妹长大成人,就是万幸了。
他又如何指望这人能心疼他呢?
张冬瓜脸色淡淡,抿嘴道:“爹,这事怕是应不下了,儿子已经签了十年,要干到四十二岁才得自由呢,再签十年,就是五十二了,先不说我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就说年纪大了,哪里还干得动?人程家也不是傻的,凭啥跟我签呢。”
“爹差银子,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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