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贞帝并不觉得自己身体有多差,他正是龙虎之年,也常年练武怎会突然重病。
最开始那几日元贞帝也曾怀疑自己是风寒,但太医久治不愈,他便开始怀疑是有人对他下毒,而他生病的前一日刚刚见过废太子宴行裕。
元贞帝青白的面容布满阴郁,凹陷的双目死死盯着宴行止道,“殇王,朕现在最信任的儿子只有你。”
他用那只枯槁的手紧紧握住宴行止的肩膀,眼中的确都是信任和看重。
“朕要你去查废太子,是不是他暗中联手皇后对朕下毒!”
那日是皇后说废太子不小心伤了腿,皇后痛哭流涕说废太子一心求死,只有求元贞帝去看望宴行裕。
元贞帝虽因为之前的事对宴行裕有了芥蒂,但宴行裕到底是他一手培养的太子,父子感情依在,他狠不下心便依了皇后意思去东宫看望宴行裕。
宴行裕的确伤了腿,是被宫墙上突然坠下来的石头砸到的,虽然骨头没有短,但伤势也不算轻。
元贞帝看过立马吩咐太医为宴行裕医治,纵使宴行裕被废,但依旧是皇子,皇族当然不能出一个腿有疾的皇子。
宴行裕当即便哭了,他爬到元贞帝面前,拽着宴行裕的衣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元贞帝看得不忍,但还是没有原谅宴行裕。
大邺不能有个蠢太子,他重用安王,冷落殇王,也是想看宴行裕能不能凭自己的本是东山再起,同样也是再给他机会,否则,一个被废的太子,怎么还能继续留在东宫?
因着宴行裕伤势重,元贞帝那日在东宫多留了一段时日,还喝了一盏茶,直到听太医说宴行裕只要修养,他才离开东宫。
然就是离开东宫没几日,他便突染重病,卧床不起。
这几日元贞帝昏昏沉沉,没有清醒,直到今日元贞帝才感觉清醒,立马召见宴行止。
“父皇,若儿臣要查废太子,可能会将东宫的人带去炼狱,太子他……”
“他是废太子!”元贞帝冷着脸低喝道,“你尽管查,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有朕!”
宴行止领命后,便抓了东宫的人。
宴行裕得知后自是震怒不已,他拖着瘸腿大声叫嚷,“将宴行止给孤叫来,他凭什么抓孤宫中的人!”
就在这时,宴行止自屋外走来,比起宴行裕的狼狈模样,宴行止显然就要更气派矜贵,看上去倒是比宴行裕更像一个太子。
这让宴行裕看的嫉妒不已,他黑着脸沉声道,“宴行止!你凭什么抓孤的人?”
“本王查到东宫有人私吞例银,奉命前来追查,大皇子若是有什么意见,大可彤同本王去炼狱说。”
“奉命?”宴行裕一僵,双目喷出火焰,咬牙道,“你是说奉父皇的命?”
宴行止只露出一个幽深莫测的笑,“大皇子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去问父皇。”
宴行止当着宴行裕的面,挥手让人将东宫一干人等全部捉拿。
宴行裕看得心惊肉跳,眉头更是狠狠跳起来。
他死死盯着宴行止离开的背影,只觉宴行止那身艳红官袍后面绣的蟒会时刻化形,将他吞吃入腹,扒皮拆骨,沦为炼狱一具枯骨!
“孤要见母后!”宴行裕回过神白着脸厉声吩咐身边的太监,“快去!孤现在就要见母后!!”
姚氏得知东东这边的事情,便立即赶来。
宴行裕面色难看至极,看到姚氏急忙道,“母后,一定是父皇开始怀疑孤,才会命宴行止查东宫的人!”
姚氏面色也有些差,她低声道,“裕儿先冷静。”
比起宴行裕的焦急,姚氏倒是显得更平静一些。
她让宴行裕先坐下,待询问了宴行止带人来东宫带人之事,拧眉道,“或许真的只是查案?”
宴行裕寒声道,“不可能!若宫中当真有什么案子,父皇也会交给京兆府而不是监察院!”
“母后你不是说父皇已经醒了?他态度如何?是不是开始怀疑孤,所以才让宴行止查案?”
说起此事,姚氏面色也有些难看,“本宫得知皇上醒来了便去侍奉,只可惜被李妃那个小剑人捷足先登!”
不仅如此,元贞帝极宠爱李妃,姚氏也越发觉得元贞帝对她冷淡。
“一定是父皇察觉到了什么!”
“裕儿!”姚氏低喝一声,她目光沉沉看着宴行裕,“莫要慌张!”
宴行裕暗暗咬牙,深吸口气,声音依旧有些颤抖,“炼狱那种地方若不查出什么东西,宴行止绝不会罢休,母后,孤担心……”
元贞帝生病的确是他们做了手脚。
元贞帝迟迟不恢复宴行裕的太子之位,眼见着安王宴行离越来越受宠,宴行裕当然着急。
于是母子二人便设计了一场伤腿之事,对元贞帝下毒,但那毒并不会要元贞帝的命,这只是他们母子计划中的一环。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宴行止会这么快回来,还偏偏回来得这么是时候。
宴行裕虽平日十分对宴行止看不上,但实则心底十分惧怕宴行止,他清楚知道炼狱是什么地方,一旦被抓进去,若不吐露出点东西,那便是生不如死。
而宴行裕纵使再小心,也不敢保证,被抓走的人不会吐露出什么。
姚氏面色也十分难看,她抬手抓住宴行裕的手,双目阴沉,“裕儿,事已至此,也许计划该提前了。”
宴行裕心脏猛跳,眼中隐隐浮现一丝惊惧和隐秘的激动兴奋。
“可父皇他毕竟是孤的父皇。”宴行裕低声喃喃。
即便他们母子二人已经商量多日,也有了行动,但宴行裕心底深处还是有些惧怕元贞帝。
这或许是根植在骨子里的惧怕,每当他面对元贞帝,便会不自觉地低头,而且他自幼跟随在元贞帝身边,受他教导。
父子感情还是有一些的。
姚氏却极为冷静,“裕儿,若你不动手,这个太子之位不是落到安王头上,便是殇王,你甘愿吗?”
“不!”
宴行裕当然不甘心,他自幼便被立为太子,当了二十几年的太子,怎能甘心就此失势。
“皇权争斗本就没有什么父子恩情,该狠心时便不能有丝毫犹豫。”宴行裕咬牙沉声道,“母后说得对,现在是时候了!”